沛城雖然離京都并不遠,可是卻與京都的繁華難以比拟,最熱鬧的地方也不過是和京都靠近邊緣的地方差不多。
當然了,每一座城市都有那些别人看不到的敗落之處,隻不過沛城這種地方要比較多一些而已。
從城中街邊乞讨的乞丐,到錢多多在一個小村莊裡面借宿的家庭,她都毫不吝啬的留下了一些銀子。
錢多多在沛城逗留了幾天之後又沿路去了别處,世界那麼大,她總該去看一看,見識見識。
而且,她還發現江湖中人的豪爽要比那些文绉绉的文人墨客讨人喜歡多了,這樣的生活自由而又刺激。她并非單單拿着錢揮霍,她還學會了做生意,偶爾會放低身段幫人打零工,這些都是她不曾在錢府做過的。
江湖上有許許多多的怪人,興許經曆的事情多了,他們每個人看事情的角度都極有個性,獨特的見解是最讓錢多多欣賞和崇拜的。
她這麼長時間以來最喜歡做的事情一是感受各地的風土民情,第二個便是坐進茶館裡,沏一壺茶,細細慢慢的品酌,然後聽過路人時斷時續的探讨聲。
她當然知道自己現在就如同囚犯一般被滿世界的追捕着,所以很多時候錢多多一看見成隊的人馬亦或者是一直盯着她看的人都會急匆匆的避開去,她不想被找到。現在的生活很好,她學到了很多東西,不想再被錢府的金碧輝煌困住。
而且,前幾日她在扶弱濟貧的時候認識了一位同道中人。二人極其投緣,聊了許多事,并且錢多多還得知那人年少時候也是同她一般,性格乖戾,經常偷偷跑出家去玩。可是那人并沒有勸誡錢多多回家,興許是因為她也有那麼一段相似的經曆吧,所以他懂得錢多多是懷揣着什麼樣的心思在外面遊走。
那人是個習武之人,會舞劍,招招淩厲。錢多多是第一次見識到真正舞劍的樣子,這才知道平常看戲裡面的舞刀弄槍不過都是花招罷了。真正能夠緻命傷人的招式,并不需要任何好看的手法,簡單粗暴就好。
在錢多多的請求下,那人答應了教她幾招,不過錢多多總不能總是留在這裡,她還得往更遠的地方去,也許幾日的時間并不能讓她學到多少東西,但防身之術隻要稍加指點,應該不成問題。再說了,錢多多也不過是一個女孩子,能夠修習防身之術就好了,在武學方面沒必要下太多的功夫。
日子就這樣,于她而言平平淡淡的慢悠悠的過去,就如這幾日的雪一樣,稀稀薄薄……
太子府中。
一番雲雨過後,墨祁煜看着玉煙進門在銅制香粉爐裡面放些什麼,蹙蹙眉,問道,“那是什麼?”
“回太子殿下的話,這是側妃吩咐的,安神香。”玉煙恭敬乖巧地答道。
因為玉煙是楊曉棠身邊的人,墨陵城還是有一絲不放心。看着墨陵城蹙着的眉頭,楊霁月勾起唇角,“沒錯殿下,是妾身吩咐的。”她走上前替墨陵城按揉肩膀,“殿下每日也日理萬機,一定身心疲憊,到了妾身這裡,妾身希望殿下能好好放松一下。”
“側妃有心了。”墨陵城很欣慰的笑了。
楊霁月卻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她好不容易解除了軟禁,絕不能再出半點差錯,一點差錯都能使她墜入地獄。倘若再像上次……後果不堪設想。
玉煙将香料點着就默默退出了屋子,就留下了楊霁月和墨陵城二人。
楊霁月小手在墨陵城肩膀上按揉着,倒是惹得墨陵城心裡癢癢,伸手搭上她的柔若無骨也沒什麼力氣的手,往懷裡一帶,楊霁月驚呼一聲,就跌在了墨陵城懷裡,她垂眸嬌羞一笑,“殿下……”
墨陵城也是一勾唇角,翻身将她壓在身下,接着吻就如雨點般細碎地落下。
又是一陣翻雲覆雨。
直到第二天早上,楊霁月醒來的時候,墨陵城已經去上早朝了,身邊的位置已經還存留着那麼一絲溫熱,楊霁月感到全身一陣酸痛,連坐起來都有些費力。
墨陵城對她現在有了截然不同的态度,好言好語,也十分寵溺。楊霁月一早晨起來就心情大好,有了太子的寵愛,恐怕她以後在太子府就算橫着走,也沒人敢管她。
何昭儀如她所願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她過得太過安逸,沉浸在與墨陵城的歡愛之中,幾乎都要忘了何夏這個人,直到今天。
何夏說要到太子府收拾和整理自己妹妹的遺物,就到了内院。
他對何昭儀的死沒有多大感受,畢竟自小對這個庶出的妹妹也沒有什麼感情,甚至是略帶了些厭惡的。
但他覺得很可惜的是,以後就不能借着看望何昭儀的由頭去與月季尋歡了。今日他說是來收拾遺物,其實是想去告訴月季一聲,以後可能就不能常來看她了,叫她别傷心。
說來他一直也不喜歡這個妹妹,總是一副誰會将她怎樣的模樣,這也算了,能在太子府當個昭儀,也算是讓他們家與皇室粘上關系。但是她身處太子府,還不安分,陷害了皇上的皇孫,是太過自負,還是不知道皇上對這個胎兒有多重視?
他如今算是對何昭儀這個妹妹徹底刮目相看了,這麼大的膽子,也不怕牽連了何家?也幸虧太子殿下是個重情重義的,皇上也瞧着他們何家功大于過,否則謀害皇嗣這種罪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啊!
因為墨陵城手頭有急事要辦,就也沒空迎接何夏。所以何夏輕車熟路的進了内院,像往常一樣直奔破舊的小院而去,可是推開刷着紅色油漆的大門,走進裡屋,他也沒看見心中惦記的那個美人兒。
何夏失望的同時又感覺很奇怪,素日都在這裡的月季怎麼這一次失了約,他估摸着最後想起月季跟他說過的,也許月季是被太子妃遣走了?
何夏就不得不去何昭儀的院子,看着何昭儀生前所使用的物件,還有她的被褥與梳妝台,所有物件還都擺在這裡。何夏因為月季消失心裡亂糟糟的,一陣煩躁,随手在梳妝台上的首飾盒子裡面抽出了幾根簪子,收進懷裡。
他想着過一會兒再去那院子裡,可是沒想到他在何昭儀屋裡待了許久,再去的時候,依舊是空無一人。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内院,迎面過來一個丫鬟,低頭恭敬地說道,“何公子,太子殿下已經忙完了,讓奴婢邀請您到正廳用餐。”
何夏點點頭,那丫鬟就引領着他往正廳走去,何夏踟蹰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你可知道月季去哪了?”
小丫鬟神色疑惑,說道,“月季?”
“對,就是太子妃身邊的月季。”何夏有些急切地解釋道,可是卻見丫鬟搖了搖頭,“何公子,奴婢不是太子妃身邊的人……但是沒有聽說過有叫月季的丫鬟。”丫鬟也是個愛說話的,道,“何公子是否是記錯了名字?有什麼事情嗎?”
何夏眉頭皺的更深了,心中疑惑更甚,但還是搖搖頭,“罷了,無事。”
“何公子,到了。”丫鬟在正廳門前止住腳。
“嗯。”何夏努力平複着自己心裡的慌亂與不安,看着墨陵城已經坐在餐桌前,努力擺出一個溫和一些的笑容,“太子殿下久等了。”
墨陵城心情也很好的樣子,“坐吧,何公子。”
“何公子,何昭儀的事情……”墨陵城開口,直接把話題帶到何昭儀身上。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之間的聯系都是因為有他的妹妹何昭儀在這裡,可是這一次何昭儀犯下大錯被賜死,隻希望不要影響到二人之間的情宜才好。
“妹妹做出這樣傷天害理,違背道德的事情,我也實在是蒙羞,”何夏硬着頭皮抱了個拳,拱手道,“說起來我還要向殿下再次表示遺憾和歉意才行,沒想到妹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真是給殿下添麻煩了,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事情都過去了,就莫要再提。”墨陵城潇灑地擺擺手,做出雖有些惋惜,卻心兇寬廣,滿不在乎的樣子,誰又知道他也因為這事兒愁的抓耳撓腮呢,“何昭儀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不是麼,逝者已去,讓她與本宮的第一個孩子一起安息吧。”
是陪葬卻不說陪葬,而是這樣來了一句,好像賜何昭儀三尺白绫真的是他仁慈了一樣。
何昭儀謀害皇嗣,的确是罪有應得,可是如果這成了别人用來襯托自己善良和仁慈的籌碼的話,那就沒什麼意思了,隻會讓知情者覺得作嘔。
“家妹實在是讓我蒙羞。”何夏好像是真的抹不開顔面,又說了一句。
墨陵城沒接話,轉移話題,“飯菜也都上齊了,何兄,用膳吧。”
“嗯。”何夏應了一聲,眉頭蹙蹙又展開,伸手抓起筷子。
墨陵城似乎是想起什麼,拿起筷子的手一頓,接着放下,對身旁的丫鬟吩咐道,“去喚側妃過來與本宮一同用餐。”墨陵城笑笑,“就說本宮想她了。”
何夏蹙起眉,側妃?好像自己很少聽說過。他來太子府,多數是偷着去看月季,連見太子妃次數都是寥寥無幾,更何況是側妃。不過看墨陵城的樣子好像對這側妃寵愛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