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伴随着一聲尖叫,清城苑陸陸續續的擠滿了丫鬟和小厮,全都在門外偷偷看裡面的情形,有幾個膽大的跑進去之後又跑了出來,小臉上滿是驚恐。
“你看到了嗎?什麼情況啊?那裡面的可真是月兒?”作為和月兒一起從宮中來到湘王府當丫鬟的橙燃,此時是最關心裡面情況的。
若裡面那人真是月兒,雖沒有爬上玉衡公子的床,可是不照樣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做王爺的妾室,那是幾百年都求不來的福分。真不知道這個小蹄子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這輩子這麼肥嫩的一個餡餅被她給攤上了。
橙燃是又羨慕又嫉妒,心中暗暗惱恨,這月兒能爬上王爺的床,肯定不是沒有理由的,把握時機最重要,但還是要靠膽大和手段,估摸着要是自己的話,到時候腿都有可能吓軟了。
“真是月兒。”那胖丫鬟語氣淡淡的,她是第一個看見裡面情形的人。
今早上她路過清城苑提水,忽聽裡面傳來了一聲女子的尖叫,她怕是出了什麼事,慌忙放下水桶就進屋去了,誰知道卻看到了那種情形……
碧芳和許甯聽到了聲響,也全都趕過來了,進了内室之後,二人看到一片狼藉,心中震驚,對視了一眼之後卻還是低垂眉目的進去了,對着剛剛宿醉被丫鬟們吵醒的墨祁煜道了一聲萬福。
墨祁煜揉了揉額頭,緊皺眉頭,嘴唇也抿着,沒有說話。碧芳上前去給墨祁煜穿衣,許甯撿起地上四散的衣物,拿給月兒,道,“穿上。”
許甯的語氣雖說算不上挑釁和不屑,但也絕對沒有月兒意想中的恭敬。
月兒惱恨的拿起了衣服,慢悠悠的穿了起來,心中默默道,哼,早晚讓這幫子瞧不起她的大丫鬟對她卑躬屈膝,到時候她當了王爺的妾室,就有她們後悔的日子了。
碧芳和許甯服侍完墨祁煜穿衣,知曉和知畫又進來服侍洗漱,這四人從頭至尾都沒有多說一句、多問一句,俨然是大丫鬟的風範。
碧芳和許甯一出來,院裡頭伸頭張腦的丫鬟們全都把頭縮了回去,想要繼續讨論的也全都住口,碧芳冷厲的眼神掃視了一周,道,“也不知道府裡的丫鬟什麼時候這麼八卦了?有什麼好看的?還是說有誰也存了這心思,想來取取經的?”
丫鬟們全都瑟縮了一下,這話說的可真真的狠辣,這不就是說她們一個個心思不軌嗎?
“還不快走?”許甯又填了一句,“活兒都幹完了是不是?花園那邊還有大片的地方沒人灑掃呢!誰若是閑了就過去。”
這話一出口,丫鬟們全都簇擁而去,誰也不想做那種又苦又累的活計。唯有那幾個一起和月兒進宮的,此時還有些猶豫,走三步一回頭的。
“王妃。”白芷急急忙忙的從外面跑進來,楊鸢洛一看她神色不對,知道肯定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便問道,“怎麼了?”
“有一事現在不當說,還請王妃移步清城苑,到時候就明白了。”
白芷說的不清不楚的,楊鸢洛也是一腦袋霧水,可是白芷不說,楊鸢洛也總不能逼問,白紙這人做事有自己的套路,不說肯定是有理由的,自己就過去清城苑一趟又何妨?
“此事可急?”
白芷想了想,“不算急。”
“翡翠,過來梳頭。”既然不着急,那怎麼樣也得将發髻梳好了才是。
翡翠手腳麻利,白芷沒有等多久,就聽見剛插好最後一隻珠钗的楊鸢洛道,“走吧。”
二人剛行至清城苑的範圍内,就看見有幾個丫鬟三兩個結成一夥的往外走,看見她之後雖說照常行禮,可是眼神躲閃,楊鸢洛直覺此事與她有關,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有了預感,楊鸢洛也做好了心理準備,走到院子裡的時候正看見還有一小半的丫鬟往外走,見她來了紛紛行禮,站在前頭趕人的碧芳和許甯也是一愣,道,“王妃萬福。”
一衆丫鬟給楊鸢洛讓出了一條道,楊鸢洛在房門口站定,回身看了她們一眼,“這是怎麼了?全圍在這裡做什麼?”
碧芳的神色有些尴尬,“還請王妃進去,奴婢們不敢妄言。”
楊鸢洛心中有了底,倏爾一笑,看這些丫鬟們的神色,再聯想起來墨祁煜昨日一夜未歸,也知道裡面到地方生什麼事情了。
楊鸢洛進去後,留在院子裡的丫鬟全都不走了,就站在院子裡等着看好戲,有些走了的路上看見楊鸢洛往這邊來的時候也偷偷的去而複返,躲在院子外面。
沒多大一會兒,墨祁煜、楊鸢洛另外還有滿臉淚痕委委屈屈的月兒全都出來了,雪影手裡還拿着染了皿迹的床單,衆人屏着呼吸,期待接下來即将發生的事情。
隻見楊鸢洛一臉淡然的笑意,道,“月兒服侍了王爺,理應給個名分,身為丫鬟,頂多能算個通房,隻不過月兒這個丫鬟不同,來自宮中,又得皇後的青睐,看在皇後的面子上,就許她一個夫人之位。”
月兒的心緒就随着楊鸢洛的話大起大落,有好幾次簡直緊張得眼前發黑。不過在聽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月兒欣喜異常,沒有想到,楊鸢洛竟然真的會許她夫人之位。
原本想,王妃的确是個厲害的人物,到時候為了打壓她,肯定是給她算個通房,再不濟一點,楊鸢洛可能會當這件事沒發生,讓她繼續做丫鬟。
可是月兒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故意在早上的時候大喊,将此事鬧大,到時候楊鸢洛想抵賴都不行了,否則傳了出去,楊鸢洛肯定會被按個“妒婦”的名頭,她可就不好做人了。
月兒以為依楊鸢洛的個性,憤恨之下頂多許她個通房,不過那又如何,以她的手段,早晚能往上爬。可是卻不料楊鸢洛竟然如此大方,一下子就讓她成為了夫人,也不知道是真大方還是強裝大度。不過事實如何都不重要了,這一次楊鸢洛大意,早晚會成為将來她後悔的緣由。
月兒佯裝感激涕零的模樣,走了兩步跪在墨祁煜和楊鸢洛面前,嘤嘤的哭了兩聲,這才道,“謝王妃恩典,謝王爺恩典。”
一衆丫鬟見了,不禁在心中暗道這月兒着實是作死。若是這個時候她消消停停的在後面貓着,也就沒什麼事了,可是她偏偏沒腦子,故意做出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惹王妃生氣。
誰知道楊鸢洛見到她這副模樣卻是笑了,這才對着院子裡的其他丫鬟道,“别當真以為我這個王妃是個好欺負的,心懷不軌,想爬上主子床、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丫鬟自古以來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打殺了也不為過。若是叫我知道你們誰存了這種龌龊的心思,那就綁起來浸了豬籠!”
這話說的一衆人連帶着月兒都不禁直冒冷汗,王妃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要把她浸豬籠嗎?
楊鸢洛頓了頓,話卻轉了一個彎,柔聲問着跪在地上的月兒道,“不過這一回的确是王爺醉酒了,是不是?”
楊鸢洛的這話誰都聽明白了裡面暗含的警告,若是月兒說不是,肯定逃不了浸豬籠的下場。事實如何,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其中疑點這麼多,王妃這種大家出身,見慣了心機謀略的女子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月兒哆嗦了一下,還是咬着嘴唇,顫抖着聲音道,“是。”
“那就好。”楊鸢洛朗聲,又問墨祁煜,“王爺對妾身的決斷可有不滿之處?”
墨祁煜原本就黑着的臉此時更加不好看了,冷哼了一聲,楊鸢洛卻自顧自的對着丫鬟們道,“既然王爺也同意了,那麼月兒以後就改稱月夫人,都是王爺的人了,以後自然也不必伺候玉公子了,日後就住在這清城苑可好?”
“多謝王妃恩典。”
楊鸢洛沒再管她,依舊叫月兒跪在地上,卻對院子裡的丫鬟道,“還不出去幹活兒?怎麼了,這是都要上趕着來服侍月夫人了嗎?”
這話一出口,丫鬟們四散而逃,若是留下來了,真的自告奮勇說要服侍月夫人,不是變相的告訴王妃,自己和月夫人同流合污、都是心存不軌的女子嗎?
丫鬟們都走了,楊鸢洛的臉逐漸冷了下來,吩咐碧芳道,“安排幾個安分些的丫鬟服侍月夫人。”
“是。”碧芳自然懂得王妃什麼意思,自然就是往清城苑裡放自己的人,也就相當如監視、軟禁了月兒,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通過這些丫鬟告知王妃。
楊鸢洛斜眼看了月兒一眼,又擡頭瞅了瞅墨祁煜,随後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月兒感覺到王妃走了,她卻還跪在地上,擡起頭,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看着墨祁煜,“王爺……”
墨祁煜暗中握了握拳頭,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越過月兒的身體走出清城苑。任由月兒在後面哭喊了好幾聲,也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見墨祁煜也走了,剛剛吵吵鬧鬧的清城苑一下子空蕩蕩了起來,月兒緩慢的站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膝蓋,眼中的淚水被風一吹早已風幹,露出了逐漸轉為淩厲、森寒的目光。
月兒勾起了嘴角,輕輕的嗤笑聲被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