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是感冒的高發期,家裡有包子的妞兒們都注意一下,遊樂園之類的地方盡量少去,希望小包子們都壯成小牛,健康過冬。
這幾天讓妞兒們久等了,感謝妞兒們對元寶的關心,元寶是疱疹病毒引起發燒,并發右側肺炎,現在住院治療中,已經退燒了,肺炎的住院時間比較長,大概要半個月左右。過了這幾天,病情穩定了就可以帶回家了,每天按時到醫院輸液治療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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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謙看向元修,擡手丢了把刀下來,玩味地道:“你若想救這兩人,需拿你和她換,拾起刀來,押她上來。”
正想着,元謙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好了,既然不想叙舊,那就不必浪費時間了。”
華郡主的眼中忽生利芒,這女子與聖上之間不清不楚的,實乃禍水!
這世間竟有從軍入朝的女子!
原來真是她!
原來是她……
她又想起修兒自戕那時,曾于病榻前喚一女子的閨名,那閨名裡有個青字。
她忽然便想起前年修兒回京,她一有機會就勸他見見甯昭,他卻說已有意中人,是朝廷三品官府裡的小姐。
華郡主看着暮青,見少女冷眼望着城牆,再看看元修,見他也執缰望着城牆,兩人誰也不看誰,一樣的英姿凜凜。但在她這當娘的眼裡,卻看得出她的兒子雖沒看身旁的少女,那眉宇間卻全是别扭的在意。
這時已經不能叫都督,該叫皇後娘娘了吧……
孟三瞄了暮青一眼,瞄見她那張今日才見到真容的臉上時,古怪地把目光轉開。
這簡直是欺負人吧?
今兒跟謙公子在城門前對峙,他還以為大将軍會倔得跟頭驢似的,死撐着也不肯服藥,可咋都督隻冷言冷語了一句,他就一聲不吭地服下去了?
他把這話回禀給老将軍,老将軍氣得把他攆了出去,隔天還是一樣的話,勸不進大将軍服藥就等着挨軍法!他每日都從書房裡哭喪着臉出來,再從老将軍府裡滾出來,日子簡直别提多苦,簡直不是人過的。
在邊關這一年,不發心疾,大将軍可是從不服藥的,每日到了服藥的時辰,他就覺得自己要挨軍棍,因為每日把藥端進書房,再進去時,那藥必定還放在原處,動都沒動。顧老将軍苦勸無果便拿軍法命令他,說若是大将軍不服藥,他就去領軍棍!那日他哭喪着臉到書房裡送藥,把老将軍的軍令說給大将軍聽,還以為他能就範,結果便聽大将軍說:“那就去領吧,在營房裡多趴幾日,省得天天來送藥。”
孟三眼神發直,大将軍肯服藥了?
元修一聲不吭,把手往孟三面前一攤,孟三愣了愣,倒出幾粒藥來,眼睜睜看着元修仰頭将藥一口吞了。
當初冒險取刀就是為了把他從鬼門關前拉回來,可如今他有藥卻不肯吃,既然找死,當初又何必費那工夫?
暮青見元修果真沒服藥,面色更寒,“有藥不吃,你是想說,我當初剖心取刀的力氣都白費了?”
孟三在元修的戰馬旁站着,聽聞此言一怔,趕忙從身上摸出隻藥瓶來,此藥對救護心脈有奇效,隻是不知對内傷有用無用,因此他就沒拿出來。
“藥呢?”暮青問孟三。
暮青冷冷地望着他,卻沒打招呼,而是将目光一轉,見元修面色蒼白襟前染皿,皺了皺眉頭。
元謙笑了聲,“果真沒猜錯。”
華郡主早知暮青可能是女子,但當真的看見,仍免不了震驚。
陌生的容顔,熟悉的戰甲,城樓上被綁着的少女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震驚地瞪圓了眼。
那是一張少女的容顔,十七八歲,身居馬背,身披戰袍。長風吹不過築了六百年的古城樓,少女的目光卻似晨輝,清冷,迫人,仿佛南國的雪,北原的竹,難得一見的風姿,于這巍巍皇城之下生出一道挺拔風姿,讓人望見一眼,那身影便似在心裡紮了根。
元钰被綁押在城樓上,望見神駒的一刻似有所感,一年未見,即便隻是遠遠望見,她也知道是那人。隻是沒想到待人近時,勒馬仰頭,望見的卻是一張陌生的容顔。
馬停蹄,人仰頭,春日照見那張容顔,見者屏息。
元修和西北五千精騎一同回首,但見來人伏在馬背上,人與雪白的戰馬融在一起,神駒馳如電掣,人馬猶如白電,不見那人容顔,唯見發如濃墨,乘風潑來,到了近前勒馬急停,勢如住劍!
長街盡頭,人來得頗快,方才還在遠處,說話時已瞧見了人影。
“你隻可換一條人命,若想換兩條,需她一起上城樓!”元謙迎風遠眺,淡淡笑道。
元修眉峰一壓,但聞長街盡頭正傳來陣陣馬蹄聲。
“換。”元謙答時舉目遠眺,望着長街盡頭虛了虛眼,“不過,你為何會以為你一個人可以換兩人?”
“換,還是不換!”元修的神情猶如一潭死水。
他都明白,卻還是肯自廢功力,甚至不惜性命,正因如此,他才不喜歡這異母所出的弟弟。他自幼費盡心機謀活路,為練這身武藝險失性命,而這些他輕易就有,卻如此輕付!
元謙卻笑了笑,“你果然都明白。”
他若為質,聖上不會看着他死,否則必失西北軍心,而爹也不會看着他死,所以待聖駕及百官回城後再談換人質的事,阻力就多了,不如現在談。
元修繼續道:“天下才是你今日所圖,報仇,逼迫,不過是餘興之樂。你在等聖駕和百官回城,以謀大利,那就别怪我沒提醒你,我受了内傷,現在還能上城樓,聖駕到了可就上不了了。”
元謙揚了揚眉。
元修聽而不聞,“我受了内傷,敢上城樓,你可敢換?”
“修兒!”華郡主欲阻止。
“你不隻要報仇,你更要盛京,要江北,要天下!那就放人,我當你的人質!”元修望着城樓,痛苦哀悲皆已不見,馬鞭若弓弦,直指元謙!
一年前望關坡之叛,今日城門樓之迫,終在數次咄咄相逼之後,将男子逼出了真怒。
這是他頭一回不稱他為大哥。
城下忽然傳來一聲怒喝,長風卷着皿氣沖上城樓,内力震得華郡主的心神一醒!她睜開眼,見城樓下,元修怒望而來,手握馬鞭指向元謙!
“元謙!”
華郡主忽然睜眼,城牆下起了風,那風吹起女子散亂的寶髻,步搖輕揚,擊出金脆之聲,玉牙咬上舌根,口中漫開皿氣!
願娘的苦心,你懂!
可是你就是生在了元家,這就是你的命,你的抱負與性命,若要娘選,娘希望你活着。
兒啊,其實娘希望你一生都能像那日那般笑着,其實娘……希望你沒投生在娘的胎裡,沒投生在元家,這樣便可開懷一生,不必夾在家國之間,難以兩全。
春陽當頭,華郡主深深望了眼馬背上的男兒,緩緩閉上眼。眼前是那日兒郎披甲歸家的爽朗笑容,那笑容比今日的日頭暖多了……
華郡主長歎一聲,原以為就算缺了十年,日後他們母子相處的時日還長,有些話總有時間說,可是沒想到忽然之間就走到了今日這一步。
“娘今日的話你記住――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江山一日非你所主,自在一日不由你說了算!”
“聖上若親政,頭一個要殺的就是你姑母和你爹!即便他顧念你十年戍邊之功,隻論功過,不論私仇,準你戍守邊關,你能保證聖意一生不改?即便當今聖上真乃千古開明之君,你能保證日後的儲君也如此?你能保證大興的帝王都如此?削兵權是遲早之事,輪不到你也會輪到你的兒孫!”
“娘知道,你一生都想留在西北,不理會朝廷紛争,隻守着邊關,自由自在。可是兒啊,天下間哪有那樣的自由自在?如若當年不争,如今這世間恐怕就沒有元家,沒有你了!即便現在不想争了,你姑母貴為太皇太後,你爹貴為丞相,你守着西北國門,麾下有三十萬重兵,關外便是大遼!哪個帝王能容得下你?”
這十年,每個夜晚,她的心都在西北。每一回他出關,每一回他領兵,她都日夜難安,終日守着西窗,直到京中傳來邊關捷報。自他離家,她屋裡少了個日日請安的人,院子裡少了個天天練拳的人,府裡少了道明朗的笑聲,這些一缺就是十年。他歸家那日,長高了,曬黑了,眸底的笑卻如烈日般刺眼,襯着那身戰袍,那一刻,她覺得身為娘親,十年裡缺的那些都是值得的。
“娘知道,參議朝政并非你的抱負所在,你一生之志在邊關,可生在元家,這就是你的宿命。人終有逃不脫的宿命,娘任你戍邊十年,不是望你成就何等的功名,而是想讓你過一段想過的日子,從少年到青年,一生裡最好的年華不被宿命所縛。日後你若歸京,大漠關山,你見過,烈烈長風,你吹過,巍巍關城,你守過,這一生終是不負!”
但,從未後悔過。
“修兒,娘有幾句話,你勿要多言,娘隻想你好好聽着。”華郡主怕元修打斷她,先聲阻止了他。她看着城牆下的男兒,那是她的兒子,十五歲離家從軍,二十五歲披甲還朝,從少年到青年,他一生裡最好的年華,她一日未曾相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華郡主覺得這一刻她有太多的話想對愛子說,但時辰不多了,縱有千言萬語也隻能撿着肺腑之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