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山看大伯為難得直撓頭,連忙說:“大伯您也不用否認了,反正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們就是不承認,我也不能再裝着不知道。可是您老人家放心,不管怎麼樣,我是在這裡長大的,也永遠是老劉家的子孫,我發誓會頂起我家這一支。”
哦,是嗎?大伯一聽劉山這樣保證,不禁立刻轉怒為喜,臉上也有了笑模樣:“山山你這樣說還算有良心,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忘本的孩子――呃,能不能告訴大伯,到底是哪個不長人腸子的告訴你是撿來的?”
“不是村裡人跟我說的。”劉山說,“是我親生父母那邊派了個人過來找我,把這事跟我透露的。”
“什麼?”大伯一聽吃驚地站起來,“你的親生父母?他們找來了?要把你帶走嗎?”
劉山迷茫地搖搖頭:“對方到底什麼意思還不知道,而且我也很糾結。”
是啊是啊,其實大伯也很糾結。
山山這孩子成了孤兒,如果能找到他的親生父母當然是好事,可是他認祖歸宗走了,弟弟這一支就算絕了人!
“你爺倆還有心坐在這裡扯閑篇!”一個大嗓門打破了爺倆的糾結,大伯母提着兩根繩子一步跨進來。
大伯母性情剛強暴烈,性格跟大伯天壤之别,絕對是如假包換的陰盛陽衰之家。
“怎麼回事?”大伯給大伯母吓得一哆嗦,“你拿繩子幹啥,還想把山山捆起來啊?甭吓唬他了,他什麼事都知道――”
“他知道什麼!”大伯母厲喝一聲止住大伯的話頭,“拿繩子咱們一人一根,上吊去,活不了了!”
這夫妻倆不但性格區别很大,連處事方式也是迥然有别,大伯母上來就要對劉山以死相逼。
大伯趕緊拉住妻子,把山山的保證跟她說了一遍,老太婆這才稍微有點消氣:“山山,你保證到時候認了親生父母也不改名換姓嗎?”
劉山暗笑,這都什麼年代了,為什麼村裡人的老思想還是如此僵化呢?
“保證,我保證。”劉山一再保證,指天畫地,就差發毒誓了。
其實老兩口也沒打算逼着劉山發毒誓,哪能随随便便發誓呢,萬一靈驗了怎麼辦,見他都說得這麼激動了,老兩口也就不讓他再說了。
劉山突然想到了什麼:“哎,大伯,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因為關于自己身世這事,自己又沒跟别人說,隻有曉曉在陪床知道這事,難道是曉曉給透露出去的?
“我們怎麼知道的?”大伯母叫道,“現在全村都知道了,都在傳着你要離開村子找你的親生父母,要去認祖歸宗,我們再不知道就變成聾子了。”
“全村都知道了?”劉山吃了一驚,不可能吧,即使從曉曉嘴裡傳出去,也不可能傳得這麼快,曉曉又不是村裡的高音喇叭。
“全村都知道,總得有個源頭吧――”劉山遲疑地說。
大伯搖頭:“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反正大夥真的都知道了。”
老兩口又囑咐了劉山一番,這才絮絮叨叨走了。
劉山馬上給曉曉打電話,問是不是她把自己的事給傳出去的?
“沒有啊,我閑得蛋疼出去瞎宣傳。”曉曉說道,“再說我回家以後哪也沒去,也沒見别人。”
劉山一聽這就怪了,怎麼傳出去的呢?
“哎呀――”曉曉突然發出一聲驚叫,“不過我就是跟我爸說了,可他――又出不去,也不會說出去啊?”
劉山一聽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因為他去曉曉家就曾看到曉曉媽偷聽,肯定是曉曉跟她爸說這事,讓她媽偷聽去了,然後出去宣傳。
“算了,無所謂了,又不是什麼壞事。”
雖然這樣安慰曉曉,但是劉山對于曉曉媽的品質再次感到惡寒,真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心腸是怎麼長的?
第二天剛吃過早飯,想不到曉曉媽這個惡毒的女人居然慌裡慌張跑來找劉山:“山山不好了,馬伯才領着人又去挖你們家的地,在打石料呢,好幾輛拖拉機,看樣子用不了幾天你們家的地全都挖成石坑。”
“哦,是嗎!”劉山翻翻眼皮,曉曉媽這婆娘還真是好人啊!
其實自從那天把劉山打了以後,石礦上的人就開始肆無忌憚地開挖劉山家的承包地。
劉山就是因為護地失敗才被差點打死的,現在明知道人家在挖他家的地,他要是再去護地,不要命了嗎?
要是換了但凡有點良心的村民,看到劉山還去阻止礦上的人挖地,肯定會好心勸阻他,因為他要是再去跟礦上的人對抗,肯定不是被打死就是打殘。
想不到曉曉媽這個“好心”的女人居然來通風報信,報完信以後還在喋喋不休地煽風點火,大罵石礦欺負人,把人打成那樣不但不包賠醫藥費,還把人家的地給挖了,也沒個補償……
還别說,被曉曉媽這麼一罵,劉山明知她沒安好心,但是讓她這麼一撺掇,也是不由得滿腔怒火。
畢竟就是曉曉媽不來撺掇,他也是在考慮怎麼跟石礦上拼了,怎麼把自家的承包地護住!
劉山本想扛一把镢頭,再次去自家的承包地跟對方拼了,可是一想到去了也是拿雞蛋碰石頭,鬧不好這次連小命都得搭上,他隻好在心裡努力勸着自己,要忍,要忍,一定要忍。
曉曉媽也算經多識廣的人物,她焉能看不出劉山已經被她撺掇得七竅生煙了,心裡暗暗得意,知道再燒上兩把火就差不多了。
隻要劉山被打死或者打殘,曉曉近期之内應該不會考慮嫁人的問題,那麼曉曉的事業就不會退休,那麼曉曉媽就依然會有源源不斷的零花錢拿着。
至于劉山死得有多難看,殘廢到什麼程度,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内了。
正在添油加醋燒火燒得厲害,劉山家裡來客人了。
看起來挺樸實的一個年輕人,年紀應該跟劉山差不多大,曉曉媽猜想應該是劉山的同學什麼的。
曉曉媽心裡竊喜,要是劉山來個幫手,他是不是就覺得可以去跟礦上一戰了?
“山山,來客人了,是不是找你的?”曉曉媽就像個慈祥的長輩一樣叫劉山。
劉山滿面怒容扭頭一看,不由得一喜,原來是義兄劉富貴來了。
“哥,你來了。”
劉富貴奇怪地問:“怎麼了山弟,誰把你氣着了?滿面怒容!”
不等劉山說話,曉曉媽已經搶着叫道:“還能誰把他氣着了,這是要讓人欺負死了,沒法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