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天都黑了。
唐裝老頭說道:“你們盡管治,花多少錢我都舍得。”
謝餘慶很有信心的模樣。
“您放心,我一定辦的妥帖。”
他瞧見了我,眼神裡流露出一絲自得。
雖然不知道這老頭是誰,但是院長都親自送出來,肯定有些來頭。謝餘慶接連治好了郝老闆,再加上這位,名頭肯定更加響亮了。
我有些氣餒。
少婦忽然說:“老爺,我肚子餓了。”
她指着馄饨攤子
老闆正在吆喝着,這女人病的可憐,估計是突然來了食欲。唐裝老頭嗯了聲,就讓别保镖過去了。
“起開,這兒被包了。”
顧客被轟散了,但是敢怒不敢言。
老闆急了,唐裝老頭丢下十塊錢,他手頭一個紅色扳指很顯眼。
“你一晚上都撞不到這麼多錢,給我來兩碗最好的馄饨。”
這老闆眼珠一亮,就說道:“昨天有個老漁船捉了一條上好的江刀來,可巧被老爺遇到了,要不您嘗嘗鮮。”
老闆獻寶般地說道,這可是普通人吃不起的玩意兒。
他把竹簍拿來。
我在樓上看的清楚。
唐裝老頭看了眼,也來了興緻。見老闆一臉讨好,又丢下了幾塊錢,這老闆歡快地去了,當下殺魚剁段,碾成肉泥,做了一鍋湯鮮為美的混沌。
連我隔得老遠,口水都下來了。
洪院長和謝餘慶還沒有走開,聞到了香味,也是鼻翼抽動。
唐裝老頭又讓開了個桌子,叫他們一起去嘗個鮮。
洪院長還有自矜,謝餘慶就坐了下去。
鍋裡的水汽湧出來,白蒙蒙地。
隔得遠,我瞧得不是很真切。
老闆給上了四碗混沌,那女人本來病怏怏地,吃了後,一下子來了精神,把整個都吃幹淨了。
“好,再給兩塊錢,剩下地都給我帶走。”
唐裝老頭爺很高興地打包帶走了。
“你小心點。”
謝餘慶走過時,我還想提醒幾句。
他笑了聲,理都沒有理我。
這是一顆好心喂了狗。
我跑去了寶好齋,離開了兩譚别墅,我就去了寶好齋。夥計瞧見我,立馬就掌櫃喊來了。他了譚大少的關照,殷勤道:“杜醫生,你要點啥,盡管說。大少吩咐了,全都記他的賬上。”
我抓了幾貼溫補的中藥,然後問道、
“有沒有小葉七星草?”
“沒有。”
“西風菜呢?”
掌櫃地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這兩樣我都沒有聽說過。”
我心裡失望,寶好齋都沒有,臨川肯定找不到了。
譚大少來了。
因為走路急,臉都紅了。
這個病少爺劇烈咳嗽着,我摁着他的頸子,用力揉了兩下。
他不咳了。
聽說我買的藥沒有,譚大少就說道:“你急嗎?我可以讓人從青川給你進貨,車隊往來的話,最快三十來天。”
拖得太久了。
譚大少跟我解釋起來,醫者用的藥少見,被這一行叫做良藥,因為用得少,價格又高,所以很少有人會來進貨。
我要驅蛇的藥草,隻是為了以防萬一。
譚大少跟我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仙芝堂被燒了。”
我已經知道了。
他唏噓了幾句,就說:“他家的蒿草藥是治療毒蟲蛇咬的良藥,杜醫生,我想法子給你弄來。”
仙芝堂的人不是死光了嗎?
“這倒沒有,宋家還有幾個叔伯兄弟,說不定有人知道藥方。”
譚大少顯得很有把握。
要是從前,這是祖傳的方子,宋家人看的比命還要金貴。
“宋家的産業被一把火燒沒了,他家還有幾個赤腳郎中,沒啥本事。我想把方子弄過來,有的是法子。”
“你可别巧取豪奪。”
“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
聽說我還要去熬藥,譚大少急忙說不能不能,就讓寶好齋派了個夥計,去旅館給葉果熬藥。
“虎贲營?”看到我手裡的星星,譚大少吃驚不小,“他們怎麼會被警察給捉了?”
“你知道?”
“虎贲可是省長親自建立的秘密作戰部隊,他是不是有個刻着老虎的證件?”
我拿給他看了,譚大少連說就是這樣。
“這東西在長河沒有人敢作假,那可是要砍掉腦袋的大罪。”
譚大少叫來了一輛黃包車,跟我一起去警局。
剛剛在醫院抓了人,可是譚大少到前頭去問,接待的警察居然說是不知道。他塞了幾塊錢過去,這人進去打聽了下。
“今天沒有警察出動啊,是不是你們弄錯了?”
我心裡吃驚。
這裡頭就有鬼了。
難道是假警察把人給捉走了。
這事越發撲朔迷離了。
折騰了一宿,譚大少招呼我吃了頓好地。
第二天了,葉果還沒醒過來,我先去上班了。
今天一直風平浪靜,我遇到了謝餘慶,這厮也是好好地。
難道是我多慮了。
到了下午,前台有電話來找我。
是周老打來地。
“小杜,晚上來吃飯,亭亭想你了。”
小丫頭會想我?
兩江别墅擺着一桌菜,周老讓她謝謝我。周亭嗯了下,說了謝謝。
這個丫頭比我矮兩頭,每次逗她都覺得好玩,我故意道:“光說謝謝可沒有誠意,叫我一個哥哥來聽。”
“你才比我大一點。”
她吐了下舌頭,就跑掉了。
我樂的哈哈笑。
“周老,茶花的事情怎麼樣?”
他露出幾分憤怒,說:“我找過譚大偉了,他說自己也不知道。”
這花是從南邊來地,譚家花園裡統共就幾盆,送給周老的這一盆是随手挑地。人家一片好心,總不能埋怨。
周老特意檢查過,其他幾盆花都沒有問題。
這就奇怪了。
“我跟譚大偉也是幾十年的交情,他院子的風水還是我看地,沒有理由來害我啊。他不懂法術,應該不會做出這種陷阱。”
這時候外頭來了客人,是個送信。
周老接過信看了眼,就說道:“回去告訴你家老爺,這事我接下來了。”
“老爺說了,這事宜早不宜遲,請您盡快動身。”
周老叱責道:“看風水是有講究地,哪能說走就走。”
那人就拿出一個信封來,裡頭裝滿了錢。
他嗯了聲,翻了下黃曆,說道:“明天是個好日子,我去見見他。”
送信地欣喜地去了。
看他語氣不快的樣子,周老說:“是譚家的人,譚老頭叫我替他挑一個好點的風水做墳墓。”
挑選墳墓?
旁邊露出個小小的腦袋,周亭來了。
她沖我招招手。
“怎麼了,亭亭妹妹?”
小姑娘瞪了我一眼,隻是沒啥威力,撅着嘴說道:“不許叫我亭亭妹妹,你占我便宜。”
我笑了起來,她氣的跺着腳,才說道:“杜從雲,能不能請你陪着我爺爺?”
我心裡奇怪,就問她怎麼回事?畢竟對于墳墓風水我是一竅不通。周亭輕聲說道:“我看了爺爺的印堂,灰裡發黑,這是兇兆。“
她在醫院一眼就看出攤子老闆不對勁兒,我對她的眼力很信服。小姑娘這麼說,肯定不是無的放矢。
難怪她要喊我來吃飯,是想我幫襯周老一把。
周亭說道:“剛才那人來了後,爺爺的運道就變差了。”
看來這事跟譚家有關。
“那就讓周爺子不要去。”
“爺爺拿了錢,就是應允了這件事情。風水這行有規矩,不能中途放棄,會把爺爺的名聲弄臭了。”
我有了個主意。
“周爺子,我對選墳很感興趣,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我有些忐忑,風水術是周天恩的看家本事,我又不是他的弟子,按照道理,是沒有資格旁觀地。
誰知道他樂呵呵的應了。
“好,明天你跟我去,但是不能亂說話。”他叮囑道。
我自然是點頭。
第二天,周老到醫院來找我。
他叫了輛黃包車,載着我們一起去了譚家。
譚家是臨川首富,在整個長河地界,都是數得上的大财主。這個家族靠做生意發家,如今已經發展到了各行各當。
朱門高牆,亭台樓閣。
門前的兩個石獅子很威風,上頭還挂着八卦鏡招财。
周天恩說道:“譚家的風水可不簡單,是以前請高人看過地,家裡的一草一木都有講究。一般富貴不過三代,他這家已經是第五代了。”
有個穿着藍色長衫的男子來帶路了。
這是譚家的大管家,也隻有周天恩才夠資格讓他出來迎接。
“周老,我家老爺早就候着你了。”
我們跟着他,穿過幾個精緻的院子,來到了中堂。上次隔得遠,沒有看清楚。譚老爺子約莫着六十來歲,精神還不錯。我一見他,就皺起眉頭。
是他。
就是上次來醫院的唐裝老頭。
我想提醒周老一聲,就使了個眼色。
譚老爺看到了,就不滿道:“這小子是誰?”
周天恩拉着我,笑道:“這是我的一個遠侄,也是這一行地,我讓他來給我搭把手。”
譚老爺勉強點了下頭,說道:“這次選墳的事情很重要,我不希望出了差錯。這小子毛都沒長齊,能有什麼本事。”
我閉着嘴,一句話都不說。
“上茶。”
好茶,很香。
我心裡有些不悅,按照道理,尋找墳墓是大事,關系到後輩子孫的風水。這碗茶按照道理,是該周老爺子親自端地。
這叫因緣。
他出面請人,那是因,周老接下了,那就是緣。
這事才算成。
不然做事名不正言不順,兩邊都讨不了好。
但是上茶的隻是個侍女。
要是脾氣暴躁點,就會覺得對方看不起自己,早就拂袖而走了。到時候事情沒有辦成,反而結了怨。
周天恩呵呵笑着,看不出一點不滿。
“給自己找墳地,不知道客氣點?”我嘀咕道。
譚老爺氣的跳腳,罵道:“這小子怎麼回事?竟然咒我呢?誰說我要死了。”他暴跳如雷,劇烈咳嗽起來。
周天恩也有些不開心了。
“老譚,我給你看過多少次風水了,哪次出過事?我這個遠侄是有本事地,自然有脾氣。你要是不願意,就另請高明,我不做了。”
他沖我使了個眼色,轉身就往外走。
過了會兒,後頭就有人來喊,是那個大管家。
他放低了身段,陪着好話,把我們重新請了進去。這會兒譚老爺已經不在了,大管家拿了一封信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