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地不是給譚老爺挑地。
而是一個姨娘。
周老告訴我,譚家的墳地是臨川的一塊好地方,幾代人都葬在那兒。
不過譚家有個規矩,隻有夫妻兩人才能入葬。
這姨娘雖然得寵,但不是正房太太,自然沒有資格進去。
“她很得老爺寵愛,希望兩位多多盡心。”
這個姨娘是不是前幾天去醫院那個?我這麼問道。
大管家搖頭。
“我不知道。”
“真的?”我提醒道,“你要提醒譚老爺注意,不要被人給害了。”
那晚吃了江刀的人不止一個。
大管家有些惱怒,說道:“譚家養着幾十個看家護院,還有些是軍中退下來的兵,沒人敢打我家的主意。”
我和周老對視一眼,不禁搖頭。
早桃紅就是個警兆。
有人已經對周家下手了,隻是陰差陽錯,被周老給受用了。
“姨娘呢?我要挑選墳地,最好親眼見見。”
大管家就說:“病重氣弱,見不得外人。”
他補充道,信裡頭有着女人的生辰八字,能夠作為挑選的憑據。
大管家還提出一個要求,“墳地必須限定在北山。”
“這個地方可不好,北庭屬陰,地陷水惡,不适宜下葬。”
大管家道:“老爺就這一個要求,要不然也不必請您出手了。”
他這麼一說,周天恩隻好應下了。
原來譚老爺和七姨娘就是在這兒相逢地,如今也有個葉落歸根的意思。
譚家派了一輛車,把我們送到了北山。
這座北山地勢兇惡,說明犯了天煞。地表有許多罅隙和大坑,主地勢不平,誰要是安葬在這兒,那身後事肯定不得安甯。
周天恩拿着一個羅盤,上頭指針轉個不停。
他掐着口訣,一邊找尋,一邊指點我。
“地表下分布着許多磁場,有陰也有陽,有些适合人居住,就是好地界兒。有些兇惡,能讓人昏迷,甚至是折壽,就是厲害的煞氣。”
風水師就有着勘察地勢,驅惡導善的本事。
周天恩把式熟悉得很,拿着墨鬥不斷測量着。
我用心聽着,希望能學點東西。
走了半個多時辰,瞧見前面有一棵大樹。
“好,這樹長得茂盛,說明地氣不錯。”他讓我幫忙拉着墨鬥繩,把這地界兒圈起來。然後拿起一根鐵棍子,往地下插了進去,
這根鐵棍一端凹陷帶槽,很适合挖土。
我年紀輕,力氣大,就主動要來挖。
“不,我自個兒來。”周天恩是個喜歡親力親為的人,他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身子骨健朗,往下挖了半米多。
鐵棍提了起來,帶起了一撮泥土。
泥土濕潤發黑,裡頭沖起一股涼氣。
“咦?”周天恩微微有些詫異。
“怎麼了?是不是地不好?”
我心裡想着周亭的提醒,隻想着早點完成任務,趕緊回去。
“不是。”
他搖着頭,“不是不好,而是好的過頭了。”
周天恩不解:“這地方明明是個兇惡之地,但是我挖了下來,居然透着一股溫潤陰氣,奇怪,難道是敗絮其外金玉其中?”
他是風水師,對這種奇怪地勢最喜歡,接着往下去挖。
我眯着眼睛看去,就瞧見一股若有若無的陰氣沖上來,被太陽一曬,才變得消失了。
自從修煉了天蓬咒,我有了氣感,對陰氣變得很敏感。
咚,鐵棍插到了一個盒子。
“這是什麼?”
盒子?我心裡忽地一突,就叫道不要。
“啊?”周老急忙把棍子縮了回來。
來不及了。
這盒子受了力,咔嚓就破碎了。
裡頭噴出一縷黑氣,宛若毒蛇,就朝着周天恩身上撲去。
我一下把他給推開,黑氣落在我的手臂上,狠狠咬了口,整個手臂都失去了知覺。
“這兒有陷阱。”
周天恩很快就想明白了,要不是我跟着,他就中招了。現在陽光照進去,就發現這個盒子還很新,一看就是最近剛剛埋下去地。
“可惡,這是有人要暗算我。”
“杜從雲,你沒事吧。”周老看我臉色不對,着急發慌了。
好毒。
手臂被寒氣侵蝕,還往心裡頭鑽去。
我拿出銀針,把鬼封給閉了,阻止陰氣沖來。好在我年輕力壯,才沒有一下中招了,換了周老這樣的老者,本來陽氣就弱,就算不死,也得大病一場。
盒子裡滾出一片鱗。
是蛇毒。
“周老,你往下挖,用沒有帶着濕氣的紅土壤?”
他急忙往下挖。
我提着心,想到葉果的慘狀,就心裡噗通。
周老的風水術不會有錯,這地方的确很好,現在就指望地下有我想要的東西。
挖了有了兩米多,他發出歡呼。
有了。
他捧着紅土上來了。
有救了。
我把紅土敷在傷口上,然後催動了祝由術。
接二連三地遇到毒蛇,我一直在想着破解的法子。
這種紅土深藏地下,帶着陰氣,泛着紅色,就是陰中有陽,在素心六訣裡叫做赤壤。我在上頭畫了個大大的鬼字,快速念着書禁符咒。
書禁,辟毒截瘡。
一縷黑氣從傷口裡飄飛出來,被太陽曬了,終于消失了。
我重重喘着氣,充滿了死後餘生的慶幸。
這是誰要害周老?事情是譚家來辦地,還特意挑了這麼個地方,要說他們不知情,我不相信。
周老氣的哆嗦。
“好啊,譚家敢跟我玩這一手,他們是要我的老命啊。”
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譚家那麼有錢,暗算一個風水師做什麼?何況這個地方挑的有講究,木盒裡頭藏着法術,都不是普通人能夠安排地。
“不管它,我一定要找譚家說個公道。”
“還有沒有赤壤了?挖出來給我。”
我拿布袋子裝了。
山下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有好多漢子拿着棍棒,朝着山上沖來了。
“大家去找,一個老的,一個小的,遇到就殺了。誰先動手,就拿二十塊錢。”
不好。
我們就兩個人,怎麼打得過這麼多人?我的天蓬咒不是打架傷人地,周老的風水術更加不擅長戰鬥。
我們慌亂往後跑。
“快,朝這兒來。”
有個小厮跑出來,沖我們招手。
“跟他走。”我很快下了決心。
周老扶着我,跟着他進了小路。後頭的漢子大呼小叫着,到處搜索着。我們七拐八繞,穿過山林,來了山腳的一個平地。
有輛車停着,招呼我們上去,就一溜煙兒跑了。
開車地是個病怏怏的譚大少。
周老對譚湘一點好脾氣都沒有,罵道:“好啊,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幫了你們多少忙?現在居然要害我?”
譚大少急忙說道:“周老,這事跟我沒關系。”
他咳嗽兩聲,說道:“我爹最近有些古怪,家裡成天煙霧缭繞,又跪又拜地。我問了幾次,都被他罵了出來。”
“怎麼回事?”
“前些時候,家裡來了個親戚。”
譚大少神色有些輕蔑。
這親戚是七姨娘的一個表哥,大戶人家一般不認這種親戚,隻有正房太太家裡頭才有往來。
偏偏這個七姨娘得寵,家裡下人都叫這人一聲舅老爺。
“不過是個藏頭露尾的鼠輩,每天躲在屋子裡,很少露面。”
會不會是這個人在搞鬼?
周老說:“沒有當面見過,不好下判斷。”
“自從這人來了,我爹就轉了性子。“
譚老爺本來不信神,現在跟着這個舅老爺,拜一個叫做木珞珈的神。
木珞珈?
聽這名字,就覺得有些乖僻。
“周老,你聽說過嗎?“
他搖搖頭,說道:“世界很大,我雖然年紀大,也隻了解一點,但是長河附近沒有這麼一号的神。”
他既然這麼說,那就沒錯了。
“前些時候,他們神神秘秘地說着什麼,動靜還不小。我買通了下人,打聽到北山幾個字。今天聽說周老被請了來看風水,就知道不妙,總算沒有遲到。”
他遲到了。
要不是周亭看出不對,周老今天難逃一劫。
周老向他緻歉:“對不住,剛才我錯怪你了。”
譚湘也不居功,謙虛道:“這事是我爹做下地,我隻是替他挽回,免得鑄成大錯。兩位都是有本領的大人物,就算沒有我,也能走得掉。”
隻是他們為什麼要拿周老下手?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我活了這麼大把年紀,有幾個對手也是正常。”
周老倒是看得開,握着拳頭。
“他敢拿我家人下手,我就跟他勢不兩立。”
進了城。
譚大少忽然噗通就跪下了。
“你做什麼,起來。”
他抓着我,說道:“杜醫生,我爹是有錯,我願意替他贖罪,求你們放他一馬。”
周老不說話。
有了這檔子事情,譚老爺肯定參與了陷害的事情。風水術是周老吃飯的家夥,譚老爺拿這個來害他,肯定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把他拉起來,說:“你爹可能也是受害者。”
光憑他一個人,做不下這樣的事情。
譚大少說:“那我先回家去探聽下消息,要是有不對勁兒,我及時通知你們。”
我們回到了兩譚别墅,暗地裡盯梢的人多了幾個。周老幾步沖過去,把一個給揪了出來,打的他嘴裡皿直飛。
“讓你們盯,讓你們盯。”
這盯梢地不斷求饒,才沒有被周老送給警察。
“還不快滾。”
他這麼高調地進去,也是為了震懾有心人,免得有人覺得有機可趁,會對他們家裡下手。至于效果能達到幾分,那就不好說了。
剛進去,就看到有人匆匆出來。
“哎呦,您可回來了。”
周老一瞧見他,就氣的大罵。
“你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