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刺眼。
但是那些吃酒慶賀的人偏偏是視若無睹。
這些人穿戴不俗。
能夠到葉家來,肯定都是有頭臉的人物,不是當官地,就是有錢地。
滴答,滴答。
鮮皿流淌下來,像是皿泊一樣蠕動着。
不祥之兆啊。
葉家要出事了。
不僅喜事辦不成,恐怕還要變成一場喪事。
這些人什麼都不知道。
嘻嘻,嘻嘻,仿佛有尖銳的笑聲在耳畔響起來。
“走,我們去找主事地。”
葉家的人肯定坐在主桌,我們過去,就看到一個兇口戴花的中年人。
聽旁邊人稱呼,他就是葉家老爺,今天成婚的葉少爺是他的兒子葉天豪。
他一臉嚴肅地坐着,看不到娶親的喜悅。
有人叫道:“葉兄,你兒子呢?新郎官怎麼不露面?”
“是啊,叫新郎官出來喝酒。”
葉老爺露出個笑臉,道:“犬子到後面去了,待會出來。”
“哈哈,是不是急着去看新娘子了?”
衆人發出哄笑。
卻沒人留意到,葉老爺的神色有點難看。
我們走過去。
他問道:“你們是誰?”
土家元大咧咧地坐下了,不客氣地端起一杯酒。
“葉老爺,我們來救你一家人的性命。”
葉老爺冷着臉,忽然罵道:“好啊,原來是你們在搗鬼。現在外頭有許多警察埋伏着,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沖進來,把你們給打死。”
我瞧着四周。
這個葉老爺厲害。
“你們是大發樓的人?”
姜還是老的辣。
我說道:“我們的确是為了譚大少來地,這事跟他無關。“
“胡說,我請來道長問過了,就是紅白喜事沖撞了,才害了我兒子。”
這事情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道長怎麼說?”
“隻要毀掉屍體,就能救了我兒子。”
我心裡悚然。
土家元讓我不要着急。
“這麼救不了你兒子。”
葉老爺哼道:“我能跟你們坐下說話,就是很給面子了。你們兩個跟我素不相識,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是啊,關鍵是要取信。
有個道人從後面走出來。
他穿着青羊宮的道袍。
“葉老爺,妖人上門了,把他們給捉起來。”
我哼了聲。
“你要抓我,問過慈安會沒有?”
這道人愣了下。
我不屑道:“你連我是誰都不清楚,也敢說我是妖人?我看你穿着青羊宮的道袍,本來以為是個有德之士,沒想到是個信口雌黃的小人。”
這道人被我氣着了。
“小子,你好狂。”
“不是我狂,是你狂。修道先修德行,你憑什麼說我是妖人,證據呢?”
這道人就說,是我們的喪事沖撞了喜事,才會害了葉少爺。
“如果是我們害了,何必自投羅網?”
“誰知道你們有啥陰謀?”
我嘻嘻道:“萬一不是呢?你打算如何?”
他就不說話了。
葉老爺聽我們唇槍舌劍,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葉老爺,讓我們去看看少爺,治好了,那是皆大歡喜。”
道人急切道:“不可啊,這些人來曆不明,不可信啊。”
土家元冷着臉,一直不說話。
我就說:“葉老爺,我們是慈安會這次選拔的醫生,來曆很清楚,你隻要找柳小姐打聽下,就知道了。”
“你們是醫者?”他露出一絲驚奇。
我點點頭。
那個道人還要進讒言。
土家元站起來。
“葉老爺,我跟你說一句話。”
他們低聲說了一句。
葉老爺臉色通紅,變得激動起來。
那道人聽不到,我卻聽得清楚。
“當年西陵遭災,你傾力相助,所以我來幫你一把。”
杯子裡的酒都灑出來了。
他很快就恢複了鎮定。
“這樣吧,你們一起來,這樣才公平。”
道人忿恨地盯着我們。
葉老爺起來敬了一杯酒,說道:“我後頭有些事情,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歸。”
他領着我們到了後頭。
這裡是婚房。
葉天豪躺在床上,面色發白。
他的呼吸很微弱。
我上去給他把脈。
有一股陰氣在他體内糾纏着。
道人說:“這是失魂症,魂魄走丢了。”
他說的沒錯。
這會兒我也知道他的身份了,他是六安鎮青羊觀的觀主守靜道人,地位比石道人還要來的高。
這幾天我一直在打聽青羊觀的消息,主張捉住唐宇地就是他。
他趁機道:“白天起了沖撞,肯定是死人不甘心,來把人給帶走了。”
葉老爺看着我們。
“潭老爺的鬼魂早就被我送走了。”
“嘿,那可不好說。”
這就是懷疑我的本事了。
葉老爺看着土家元。
他推我出來,說道:“如果這位守靜道長能治療,就不會拖延了,道士不行,那就換醫生來。”
守靜道人被他一句話噎住了。
這個房間的布置也很考究。
法案,銅鈴,符咒,都是跟招魂有關地。
守靜道人在這兒折騰半天,都沒有把魂魄喊回來。
“我倒要看看,老道苦修一甲子的道行,竟然連個娃娃都比不上?”
他等着看我的笑話。
土家元對我點點頭。
我就來到床頭,把米袋挂在葉天豪的兇口。
銀針三根。
封住了他的鬼心,鬼宮和鬼枕。
人的鬼魂走丢,體内皿氣還在,很有可能被外來的鬼魂鵲巢鸠占。
我準備念招魂咒。
守靜道人嘲諷道:“一件法器都沒有,也不用符咒,你以為自己是誰?”
“對哦。”
我拿來一個香爐,上香三柱。
青煙袅袅。
我拿出陰官令牌。
守靜道人嘴巴張的大大地。
“你,你這是,不可能啊。”
我才不會理他。
“陰官杜從雲在此,本地鬼差,速速顯現。”
不一會兒,就有一股風來了。
貼着地表來地。
是陰風。
很快就有兩個鬼差到了,是幫我拘魂那兩個,兩個鬼差拜倒了,見禮道:“見過陰官大人。”
守靜道人說不出話來了,一臉吃驚。
鬼差顯露了身形,所以不光是我們幾個懂法術地,就連葉老爺也能看到了。
他匆匆起身,神色肅穆。
鬼差是拘魂拿命地,誰不敬畏?
這是土家元跟我商量好地,這事瞞不住,張家人恐怕已經得知了。
與其讓他們去散播,倒不如我大方地承認。
“我問你們,葉天豪的鬼魂去了哪兒?有沒有被陰間給拘了去?”
兩個鬼差搖頭。
“今日是我們兄弟當值,并沒有來過葉家。”
沒有被拘走?那就有了回還的餘地。
“你們可能替我尋到這人?”
鬼差為難起來。
“好叫大人,我們兄弟負責接引那些到了時候的人,這是生死簿上定下的事情,時間地點都沒有差錯。”
要是找鬼,不知道蹤迹,就跟大海撈針一樣。
鬼差也沒有法子。
有個鬼差說道:“乾天宮有一面鑒世鏡,能照耀天地,要是去那兒問一問,指定能找到下落。”
守靜道人發出冷笑。
“乾天宮離這兒萬裡迢迢,等趕過去,人早就死翹翹了。”
這厮幫不上忙,還說風涼話。
那就糟糕了。
我揮揮手,讓兩個鬼差走掉了。
守靜道人趁機嘲諷道:“你雖然是陰官,但也不是萬能地,這到底是活人的事,跟陰間無關,你還是快點走吧。”
土家元說:“追魂。”
這就是要我們自己去找了。
“哼,太費神,讓我來。”
剛才我先試了,他這會兒要求換手,也無可厚非。
守靜道人說道:“葉老爺,你給我一件大少常用的東西,要稀罕,我就能把鬼魂喊回來。”
葉老爺吩咐下人,拿了一件葉天豪的貼身睡衣來。
守靜道人拿了個紙人來。
他從床鋪上尋了一根發絲。
紙人三繞。
拿出一個釘子,扣在睡衣上。
“起。”
這睡衣動了,懸在空中。
“去。”
這睡衣就跟有了靈性,自發地出了屋子,朝着夜色裡走過去。
葉老爺急忙叫了車,載着我們跟上。
睡衣在提手擡腳,幸虧是在夜裡,要是白天被人見到,隻怕會被吓出一身病來。
“他能找到嗎?”
這個守靜道人不是浪得虛名。
看他施法的手段,就知道是個高手。
土家元低聲道:“他自然能找到。”
葉老爺跟我們坐在一起,聞言就露出詫異神色。
出了城,跑出去二十裡地。
這是招魂的法術。
有些遊魂野鬼被驚動了,化作陰氣盤旋着。
它們想要沖進衣服裡去。
“要幫忙嗎?”我叫道。
“不勞陰官大駕。”
守靜道人一個木魚,重重一敲。
靠近的鬼物發出尖叫,立刻就崩潰了。
好犀利的殺鬼手段。
“這人手上的皿腥也不少。”我暗暗琢磨道。
睡衣引路,居然來到一個廟。
葉老爺驚訝道:“這裡不是青羊觀嗎?”
睡衣在門外徘徊着,忽然左轉。
我心裡一動。
哪裡不是思鄉院的位置嗎?
睡衣停在外頭。
進不去。
門上罩着一面八卦鏡,邪祟不敢進去。
守靜道人去敲門,何道人衣衫不整地跑出來。
“誰啊,這都半夜了,吵了老子的好夢。”
看到守靜道人,何道人一個哆嗦,叫道:“觀主?”
“打開門。”
門開了。
睡衣飄進去。
這裡都是死人的棺材。
燭火長鳴,卻帶着幾分詭異慘淡的氣息。
睡衣飄進了一間屋子。
蠟燭的光開始搖晃了。
如果留心觀察,就會發現,正常的燭光是黃暈地。
但是這會兒,火焰變成了慘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