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王大帥的經曆頗為傳奇。
據說他小時候家裡窮困,兄弟幾個都餓死了。他自個兒争氣,從小兵做到了軍官,後來被前頭大帥看中,做了乘龍快婿。
不過他不忘本,不肯丢了糟糠之妻,兩頭夫人就平起平坐。
這是個講義氣的漢子,誰提起來,都得翹起大拇指。
紅杉鎮離長河近,兩家有貿易往來。
報道下面還采訪了陳省長,他表态了,說是會給王大帥送上一份大禮。
外頭吵起來。
桑小月拉着我,叫道:“快去看熱鬧。”
宋陽給醫院領導寫信,舉報謝餘慶收了病人的紅包。醫院是公家地,不是私營地,這就不符合規矩了。
謝餘慶自然是矢口否認,還讓他拿出證據來。
宋陽說是玉石齋的郝老闆。
醫院專門派人去詢問了下,夥計說了,掌櫃的病好了,帶着姨太太去北山的溫泉莊子了,也不知道啥個時候能回來。
謝餘慶笑了下,說道:“看來宋醫生對我有些誤會,我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不怕小人的污蔑了。”
這事鬧的不小,好多病人都知道了。
洪院長發了脾氣,把宋陽一陣教訓。
“以後不準造謠生事,影響醫院的名聲。”
宋陽這厮被眼珠子紅了,就口不擇言道:“他真的收了紅包,我知道了,你們昨晚出去吃喝掉了,所以才會包庇他。”
這話就難聽了。
這個宋陽名字雖然敞亮,心思卻陰暗的很。
“你們都是小人。”
這下子算是把同行給得罪光了。
本來以為這家夥能給謝餘慶添點亂,沒想到是個沒心眼兒地。
謝餘慶抱着胳膊笑着,說:“這錢是我自己出地,我不怕别人說嘴。至于郝老闆遲早會回來,我會自證清白。”
他向院長道歉,說是給醫院添了麻煩,越發顯得宋陽心思狹隘了。
我搖搖頭,就回了病房。
這兩人不是一個段數地,彼此差距太大了。
宋陽灰頭土臉地回來了,眼珠裡都是皿絲。
他忽然把桌上的東西全都給扔到了地上,叫道:“姓謝的害我,我不會放過他地,我才是要去六安鎮的人。”
這人的神智有些癫狂了。
我和韓一平去把他按着,趁機摸了下脈,陰氣凝滞成淤,昨天還好好地,一夜就不成了這樣?
這是被人做過手腳了。
韓一平嘀咕道:“真是不知好歹,昨晚宴席散了,謝餘慶還提議帶了菜去看他。沒想到他今天就反咬一口,真是小人。”
我想起謝餘慶養鬼的事情,心裡警惕。
宋陽中招了,剩下的就該是我了?
看他呼呼喘着氣,因為身體不舒服,就提早告了假。
結果沒人送他。
這厮的名聲臭了,誰敢接近?
林主任就說:“你們三個一個辦公室地,就搭把手,把他送回去歇着。什麼時候不說胡話了,就來上班。”
韓一平捂着肚子,說是腹瀉,跑進了廁所。
沒法子,這事情就落在我的頭上。
桑小月跑到樓下,給我叫了一輛黃包車。
“這些人太不地道了,醫生應該有着仁心,居然看着同僚出事都不管。”桑小月嘀咕起來。
“沒事,你回吧。”
聽說要去仙芝堂,車夫就不願意幹了。
“我給錢。”
我掏出五毛錢,平時隻要兩毛就夠了。
“哎,你去看病?我跟你說,那地方死了好幾個人,警察都查不出來。”
我好說歹說,車夫答應拉我們到附近,就不肯走了。
“前頭拐個彎就是了。”
我扶着宋陽下來,這是一片有了歲月的老街,有點亂,也很熱鬧。仙芝堂的牌子很顯眼,看病的人也挺多。
估計車夫為了多要三毛錢,欺負我不是本地人,才說謊騙我。
我扶着宋陽進去,有個夥計迎上來。
“哎呦,這不是少東家嗎?”
他吆喝幾聲,有人把宋陽攙到了後頭。
這裡的屋子都用黑布蒙着,我還在奇怪,就聽夥計說,這是東家的規矩。免得太陽光進來,把藥給曬壞了。
“坐下來喝杯茶。”
背後突然冒出個黑衣老頭,吓了我一跳。
這人走路都沒有聲音嗎?
“不了,現在是上班時間,我還得回去。”
這老頭臉上的褶子很多,眉毛都白了。
“我是宋陽的爺爺,謝謝你送我孫子回來。”
我客套了幾句,就要走。這老頭給我的感覺不太好,總覺得有些陰森。
老頭忽然拿起茶杯,就來潑我。
我一下子躲開了,心裡有了火氣。
“你做什麼?”
“你身上有邪氣,我替你洗掉。”
我皺起眉頭,什麼邪氣,我怎麼不知道?宋陽爺爺說:“你跟厲害的鬼接觸過,沾了鬼氣,慢慢就會被害死。”
這老頭說話真難聽。
我不理會,就往外走。
腳掌忽然一涼,我低頭看,差點叫起來。
有蛇。
這條是鐵鞭頭,一看就知道有劇毒。
不能怕,我小時候跟着爺爺出去采藥,也捉過蛇。我一下捏着它的七寸,把蛇給丢開了。
老頭吃了一驚,叫道:“你還能捉這種蛇?”他恍然大悟,叫道,“我說呢,原來你是個懂行的人。”
我不客氣地說道:“我好心送宋陽回來,你還放蛇咬我,還有沒有良心?”
“哼,我孫子中招了,是不是你在搞鬼?你是謝家的小崽子,還是楊派的人?”他的眼神很陰惡。
“不是我做的,你找錯人了。”
這老頭嘴皮子癟着,像是在咒罵。
我轉身就跑。
這老家夥居然在念咒。
“晚啦,”他的聲音桀桀響起來。
啪啪,窗戶和門被一陣陰風啪的合起來。
屋子裡暗了下來。
嘶嘶,好多蛇的聲音響起了起來。
我心裡叫苦,沒想到一片好心送人回來,不但别人不領情,還要來害我。車夫是底層的圈子,接觸的是三教九流,消息很靈通,他沒有說謊,這個仙芝堂真的不是良善。
看老頭身上的戾氣,肯定沒少殺人。
蛇越來越多了。
我沒有帶釣竿,但是青銅令牌在身上。現在又在黑暗裡,我對這兒不熟悉,肯定會吃虧。
“真是一片好心為了狗,你想害我,還不夠格。”
就算身處劣勢,也不能弱了氣勢。
“嘴皮子倒是挺厲害,給我咬他。你能捉一條蛇,我看你有幾個手,能捉幾十條蛇?”
嘶嘶。
我把青銅令牌拿出來,裡頭散發出森森的鬼氣。
蛇能見陰,變得焦躁起來,就不敢靠近了。
“你就是楊百川?”老頭剛才還很得意,這下子不淡定了。
我也不解釋,海定楊派的名頭很大,這老頭估計不敢得罪。我隻是冷然道:“要是我做的,我不會傻到自投羅網。開門,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氣。”
老頭開始權衡了。
我心裡也有點緊張,青銅令牌裡是有個厲害的大鬼,但是他未必會聽我地。我悄悄抓着一根銀針在手裡,随時準備射出去。
啪,門打開了。
嘶嘶聲沒有了,蛇都走了。
我走出屋子,外頭陽光正好,讓我心裡一松。
老頭在背後叫道:“姓楊地,咱們一起聯手,先把謝家小子給收拾了?”我對他的提議嗤聲一笑。
“你不幫我,我也有法子。”
我跑出仙芝堂。
到了第二天,宋陽也沒有出現。
我在食堂打了飯,謝餘慶坐到了我跟前。
“宋陽怎麼樣?”
我眉頭挑起來,這厮做了手腳,還來問我?
謝餘慶好笑道:“我隻是給他個教訓罷了,沒有金剛鑽,就不要來攬瓷器活。放心好了,他渾噩幾天,也就沒事了。”
我覺得利用邪術害人不好,這厮肯定不會聽我地。
他還不走。
我心裡奇怪。
“仙芝堂是不是有個古怪老頭?”
我心裡的火苗騰地冒上來了,這厮真是陰險,自己闖下禍,卻讓我來頂雷。我按捺着脾氣,才沒有把飯菜蓋到他虛僞的臉上。
“看你沒事,我也就安心了。”
他想打探那個老頭的消息,我偏偏不說。
謝餘慶拿我沒法子。
我不怕他的邪術。
他陰沉地瞪着我,就走掉了。
到了下午,林主任來喊我:“小杜啊,這兒有個病人家裡急,你去看看。”
怎麼會來找我?我心裡奇怪,還是到了樓下。
這是個高瘦的漢子。
他問我:“你是謝醫生嗎?我找他治病?”
我扭頭就走。
跟姓謝的沾了邊,肯定沒有好事。
謝餘慶從樓上下來,說道:“我就是謝餘慶,整個醫院隻有我一個姓謝地,你是找我嗎?”
那人點點頭,連聲說沒錯沒錯。
“那就走吧,這是我的助手,會跟我一起去。”
瞧他指着我,我肺都快氣炸了。
“我不去。”我硬邦邦地說道。
要是有好事,這家夥會記得我這個對手?他帶着我,說明這事不簡單,很有可能會有危險。
謝餘慶攔着我,說:“這事我告訴副院長了,你要是不去,就當曠工,說不定會影響對你的考核。”
人在屋檐下。
我被拿着軟肋,隻能低頭。
那人催促道:“謝醫生快啊,我家老爺還沒醒呢?”
我們坐着兩輛黃包車,去了城郊。
謝餘慶跟我喊話:“你就不好奇我去幹嘛?”
我不理他,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到時候不看不說,反正不插手。
溫泉莊子。
臨川這個溫泉在附近都有名氣,有錢人才能享受。謝餘慶還不死心,說:“病人也分貴賤,治好一個富人,能打響名聲,還能賺錢。”
我閉着嘴。
這次的病人是玉石齋的郝老闆。
我心裡古怪,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