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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二次電話

緘默蜜碼 途南 3834 2024-01-31 01:10

  尚未等到莊恬找到那名叫做羅振宇的目擊者,綁匪就如約打來了第二通電話。

  見負責設置監聽的警員确認沒有問題了,顧行對李彧做了個手勢,李彧這才鄭重其事地按下了接聽鍵。

  “喂?請問是哪位?”

  他盡量讓聲音顯得平靜一點,但微微發抖的手還是出賣了他此時真實的心情。

  屋子裡很安靜,手機的外放音量已經調到了最大,通過擴音器能清楚地聽見對方沉重的呼吸聲。在聽到他的問話時,電話對面靜默了片刻,大約過了五六秒鐘之後,才有一個略顯蒼老沉緩的男人聲音傳來:“你是誰?”

  那聲音一響起來,餘成言的眉毛就往上挑了挑——如果綁架這檔子事還沒有變成老年人樂于開展的夕陽紅業務的話,那麼綁匪就應該是用了類似于變聲軟件的東西來隐藏身份。

  李彧連忙自報家門。

  綁匪倒也沒有糾結于此,甚至還很輕蔑地笑了一聲:“好幾個小時過去了,你們應該已經報警了吧?”

  這話讓李彧心頭一驚,生怕接下來的發展就是“你報警我撕票”之類的套路,但他剛要下意識地否認,對面卻斷然地打斷了他的話:“說謊也沒用,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視之下,我早就知道了!”

  李彧連忙擡起頭詢問地望向桌子對面的兩人,餘成言不知在忙于什麼,對此一無所覺,而顧行卻朝他輕輕搖了搖頭。

  他們已經做了該做的排查與防備,綁匪不過是在危言聳聽而已。在這種你來我往的試探中,要比的就是誰會先沉不住氣,先有動作的人,難免會留下破綻。

  可知道歸知道,真的想要做到不動如山卻實在是太困難的事情,李彧張了好幾次嘴,聲音卻像是卡在了嗓子眼裡,最後隻勉強按照顧行在紙上寫下的提示詞幹巴巴地問道:“你們想要什麼?”念完了這幾個字的同時,電話對面似乎微微傳來了一點什麼動靜,他心口立刻“砰砰”地跳了起來,下一句話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你們把我女兒怎麼……”

  他話沒說完,顧行突然起身奪過了手機,不由分說地挂斷了電話。

  李彧愕然,不由憤怒地失聲道:“你這是幹什麼!”

  他難得失态,素日裡的翩翩風度都像是喂了狗,幾乎露出了點氣急敗壞的神情,可顧行卻隻是冷冷地注視着他,一直盯得他臉上的激動之色褪成了色厲内荏的蒼白,才慢慢地說道:“李先生,請你把這件事當作一場談判。”

  李彧一怔,霍然反應了過來。

  這才是個開端而已,綁匪費了這麼大力氣來實施綁架,絕不會因為一時的小小挫折就撕票或者放棄勒索,而這個時候,作為人質家屬的他必須要保持鎮定和理智,才能在這場一眼望不到頭的漫長博弈中占得上風,為女兒赢取到更大的生機!

  想通了這一點,他後背上倏地冒了一層冷汗——方才如果沒有挂斷電話,那句話一出口,場面恐怕就徹底被綁匪掌控了。到時候,如果電話中傳來幾聲慘叫,綁匪又趁機開出天價的話,那麼他就會立刻被逼到角落無法招架!

  李彧隻覺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戰栗,他這一生經曆的談判不知有多少,卻唯獨這一場是以親人的生命為代價的,他沒有絲毫準備,卻又無論如何也輸不起。

  他望向對面略帶病容的年輕男人,心中最後一點質疑也消失不見,鄭重地說了聲:“謝謝你了!”

  顧行搖搖頭,并沒有表現出絲毫欣慰。

  旁邊餘成言終于有了反應:“網絡電話,還用了VPN,追查不到IP地址。”

  但他帶來的也不全是壞消息,隻見他動作極快地調出一小段錄音,當着衆人播放起來。那是段尖銳的摩擦音,正是之前引得李彧差一點心急說錯話的響聲,此時仔細聽來有些像是桌椅在地面上拖拽發出的聲音,卻又有些失真。

  餘成言冷笑道:“市面上很多變聲軟件其實隻是在提高或者降低原有聲音的頻率,有了這個聲音對照的話——”

  陸離從旁邊的房間出來,正好聽見了最後這句話,腦中靈光一閃而過,脫口接道:“也許能還原出綁匪原本的聲音!”

  餘成言哼了聲,卻沒有反駁。

  不過,且不論中間有沒有其他的幹擾因素,就算真能還原出來,這聲音也隻能作為破案之後的物證,當前最重要的還是先把人找到,陸離便轉而彙報道:“有人在春山路郵局旁邊的一家服裝店發現了線索!”

  顧行呼吸蓦地頓了一下:“說!”

  陸離道:“店主早上發現防盜玻璃門上有皿迹,以為是夜裡有人鬥毆,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沒報警。不過,在發現有警察在尋找線索之後,她倒是很配合地提供了擦拭皿迹的報紙和抹布,上面還有幾根女性的長卷發,正在鑒定,但我聽了描述,覺得很可能是小魚留下的。”

  他邊說,邊小心翼翼地觑着顧行的神色,見他臉色沒有太大的變化,才繼續道:“有了案發地址,我已經讓人去調取那條路兩側路口的交通監控了,應該很快就能有結果。”

  案發時間初步确定在早上六點到八點一刻之間,鑒于“報假案”的目擊者口中所稱的時間是“一大清早”,而七點之後也會漸漸開始進入市民上班上學的早高峰、不大可能沒有其他人發現異狀,這樣看來,最可疑的時間段應該在六七點鐘。在這期間,這條車流稀少的街道上,想要确定作案車輛并不是一件太複雜的事情。

  事情果然大緻如他們所料,可這個正如所料之中,卻又參雜了一點微妙的異樣。

  監控顯示,從路西側紅綠燈處轉過來的一輛白色面包車在被路東側的下一處監控捕捉到蹤迹之前,總共耗費了将近五分鐘——這段路滿打滿算也不到五百米長,就算以30公裡每小時的慢速行駛,也隻需要一分鐘就可以通過,那麼多出來的四分鐘是用來做什麼的?

  陸離立刻就記下了車牌号,打算開始追查。

  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顧行的表情不對勁,然而那種籠罩着他周身的情緒太過複雜,完全不似以往的簡單直接,讓人難以捉摸。

  “……顧隊?”陸離試探地喚了一聲。

  顧行猛地回過神來,沉聲道:“是王鵬章!”

  陸離:“什麼?”

  雖然這樣問着,但他已經明白了顧行話中的含義。

  顧行再次重複:“綁匪是王鵬章。”

  他解鎖手機,看着悄然亮起的屏幕,心中卻是一陣苦澀,他已經把指紋鎖換成了最普遍的圖形解鎖,可當初身邊的人卻已經不知在何處。穩了穩心神,他展示出早上收到的那兩條信息,不去理會陸離和餘成言在看到上面内容之後的古怪神情,指向發信時間。

  早上六點整。

  陸離意識到了什麼,扭頭去看車輛駛出路口那張監控圖像上的時間。

  早五點五十九分。

  網絡同步的時間不可能有錯誤或者延遲,那麼就是……那兩條信息并不是李非魚發的,也許她編輯了一部分或全部的短信内容,但最後的發送鍵卻絕不可能是她親手按下的。

  而一邊實施着綁架,同時卻還有“雅興”來用這種方式玩弄人心的犯罪者,到目前為止,他們就隻遇見了一個。

  在這個念頭産生的一瞬間,陸離突然又想起了種可怕的可能性,驚愕道:“難道……小魚當初說王鵬章像是故意要留着她的性命,難道就是為了今天?!”

  顧行也是一怔,面色頓時愈發蒼白。

  如果綁匪隻是尋常的不法之徒也就罷了,可若是王鵬章,若是那個早有預謀也早就留下了線索的王鵬章……顧行想,或許一切全都是他的錯,他那麼自以為是,自大地忽略了一件又一件不同尋常的征兆,可到了最後卻沒能保護好她……

  他隻覺兇中悶得厲害,忍不住偏過頭咳嗽起來,随着每一次咳嗽,從喉嚨到兇口都像是被一把幹燥而灼燙的鐵刷子刷過,泛着皿腥味似的疼。

  另兩人也不免有些後悔沒能提前留意到那些危險的預兆,餘成言鐵青着臉,卻難得地沒有再出言嘲諷,隻是陰沉地說道:“管他是為了什麼,等到把人救出來之後,老子親自問問那個變态就知道了!”

  顧行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将泛到了喉嚨口的苦澀咽回去,抓住了餘成言話中最關鍵的幾個字。是的,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麼,都可以慢慢清算,在當前,先把人安全救出來才是唯一的當務之急!

  冷靜下來之後,混亂成了一團的理智和判斷力就全都漸漸回籠,再将整件事情仔細思索一便,顧行反而發現了一絲希望。

  如果是别的綁匪,最讓人擔心的莫過于他們會在警方的步步緊逼之下狗急跳牆,慌亂地殺人滅口然後開始逃亡。但若是王鵬章在綁匪之中,又或者是在主導這場綁架,那麼以他——至少是以李非魚當初詳細地分析過的他的心态,必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會負隅頑抗到最後一刻,因為隻要撕票或者中途強行結束這場犯罪,就證明了他輸給了警方。

  他那樣心高氣傲、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的人,又怎麼會接受這樣的結局!

  顧行深深地吸了口氣,布置道:“裝動物腦袋的箱子上,有手寫地址,鑒定上面的筆迹。陸離,追蹤嫌疑車輛。老餘,協助莊恬,追查目擊者,然後,讓她去李非魚家找線索。”

  一個接一個的指令從他口中發出,在這個時候,占據了他全部意識的隻有盡快找到所有還能夠找到的線索,過去反複思考卻仍然難以說出的話如同沖破了閘門的水流,無需再刻意組織語言就自發地流瀉出來,聽到最後,就連餘成言也忍不住投來了個見了鬼的眼神。

  但驚詫過後,誰都沒有對此多加評論一句話。

  時間是最寶貴的東西,他們需要争分奪秒,盡量在綁匪打來下一通電話之前争取到足夠多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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