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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血案

緘默蜜碼 途南 2934 2024-01-31 01:10

  舒适的卧室之中被褥淩亂,慵懶的睡意似乎還未從空氣中完全散去,但穿着睡衣的女主人卻已被緊緊綁在了屋子正中間的椅子上。

  她的雙手反剪繞過椅背,為防掙脫,又被單獨綁了一圈,兩隻腳也被分别綁在椅子腿上,這副可笑的姿态讓她看起來像是一隻待宰的感恩節火雞。她的嘴裡塞着半幅毛巾,剩下的一半沿着下巴垂下來,随着拼命搖頭的動作不停搖晃,朦胧的視線驚恐而絕望地落在對面的人身上。

  隐藏在陰影裡的人兇膛劇烈地起伏着,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她愣了愣,搖頭的動作慌張地止住,連忙改成了點頭,“嗚嗚”的聲音從她喉嚨深處溢出來,似乎方才那個問題讓她意識到了什麼,因而急于做出承諾。

  但對面的人卻毫不在意,臉上緩緩地露出了個滿意的笑容。

  下一刻,閃着寒光的刀鋒猛地刺入了女人的身體。

  龍江市中心的商業區裡,還不到上午十點,行人就已經摩肩接踵,嘈雜的音樂與鼓點聲中,李非魚避開了人群,孤零零地蹲在樹蔭底下,懷裡抱着三四隻大小不一的袋子,眼角下垂,神情困倦,看起來似乎隻想回家睡覺。

  過了好半天,最近的鞋店裡走出來個高挑的中年女人,在門口站定,左右張望了一大圈,總算瞧見了快要在地上攤平的李非魚,她擰起眉毛,快步走過去,拿鞋尖朝對方的小腿踢了一下:“做什麼呢!站沒站樣坐沒坐樣!”

  李非魚含糊地“啊”了一聲,慢吞吞擡頭看了眼:“媽,出來啦。”

  何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可憋了半天,最後卻隻是往她懷裡塞了隻硬邦邦的鞋盒子,沒好氣道:“你看看你,成天散散漫漫的,眼看着再過幾年就奔三十去了,還沒完沒了地讓我和你爸擔心!當初我就說讓你換個工作,偏你爸慣着你,說什麼事業是一輩子的事,要看你個人的愛好,行,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吧!可你也得用心啊!你倒好,大太陽底下就這麼一副混吃等死的樣子,不認識的人見着你都得以為是街頭讨飯的,誰能想到……”

  沒完沒了的數落聲中,李非魚掩起嘴,小小地打了個呵欠。

  她無所謂地想,讨飯就讨飯吧,反正天底下能讓父母覺得無可挑剔的,大約就隻有傳說中“别人家的孩子”了。

  想到“别人家的孩子”,李非魚走神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早上出門時見到的那個男人,長得可真好看,高挑,挺拔,精悍,無論是英俊到近乎精緻的眉眼,或是氣質中并存的專注與疏離,都讓他獨特得像是出自大師手中的完美雕塑。

  李非魚頗覺有趣地在心裡笑了一聲。

  何昕說到一半,沒聽見反應,猛一回頭就瞧見閨女耷拉着眼皮,目光呆滞地落在地磚的接縫上紋絲不動,一股心頭火猛地竄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警笛聲飛快地逼近,刺破了周遭和諧的嘈雜,連滿大街的音樂和專賣店小妹的吆喝聲仿佛都在一瞬間凝固住了。

  李非魚低垂的眼簾倏地擡了起來,她口袋裡的手機同時開始了瘋狂的鳴叫。

  何昕臉色變了變,唠叨聲戛然而止。

  李非魚面無表情地按下了接聽鍵。

  “我先走了。”片刻之後,她把手機塞回衣袋。

  何昕:“哎?”

  她慌忙接過大大小小的購物袋,不過是一閃神的工夫,就發現李非魚的背影早已淹沒在人群中了。

  龍景花園是龍江市内的一處高檔住宅小區,位于商業區邊上,另一側則是綠樹成蔭的人民公園,這樣鬧中取靜的好地方,住戶也自然非富即貴。

  可惜安保再好的地方也有漏洞,近幾年來,最近的梧桐路派出所裡已經存了十來份龍景花園的竊案出警記錄。

  李非魚到了電話中所說的地址時,就見兩名保安和幾個物業人員正聚在别墅正門外交頭接耳,離他們不遠處,她的同事剛從警車上下來。

  劉建國回頭看了一眼匆匆趕來的李非魚,走向人群,問:“誰是報案人?來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在他詢問保安的時候,李非魚獨自走到了别墅虛掩着的大門前。

  她上下打量一番,鞋尖抵在門縫裡,伸手按了兩下門鈴。

  無人應答。

  她便又屈指用力敲了敲門,清晰的聲音在房子裡回響,卻仍然沒能喚來主人。

  看來不是業主回家時忘記鎖門了。

  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就聽劉建國聲如洪鐘地喊了一嗓子:“8号别墅有人在家嗎?”

  仍舊沒有回答。

  劉建國往門内指了指:“進去看看!”又回頭止住物業人員:“你們别往前湊,都離遠點等着!”把人給支到了私人花園門口。

  李非魚用行動給出了回應,拉開門謹慎地走進去。

  玄關處迎着門的木制藝術牆被做成了仿古的樣式,陽光靜靜穿透了镂空的木格,在地上灑下錯落的亮斑。

  透過這些木格,能隐約看見右側的客廳的桌椅東倒西歪,所有的抽屜都被拖出來扔到了地上,桌布和窗簾的束帶也都讓翻倒的靠背椅壓在了下面。

  劉建國跟了上來:“保安說巡邏的時候透過落地窗看見屋裡一片混亂,繞過來發現小花園和房子的門都沒鎖,又聯系不上屋主,這才報了警。唉,這小區住的人都有點來頭,要真是被闖了空門,恐怕失竊财物少不了!”

  李非魚沒有往客廳裡走,先戴上手套擰開了左側廚房的門,默默觀察片刻,又去查看其他房間:“所以你說可能出大事了?”

  劉建國正在按着物業給的電話号碼再次聯系業主,答非所問道:“剛問了物業,這家住的是夫妻兩人,都四十多歲,沒有孩子,男的是做生意的,經常十天半月不着家,女的是家庭主婦,小區都不常出――嘿!怪了,怎麼一個都聯系不上,不會是換電話号碼了吧?”

  邊說,兩人邊上了二樓。

  樓梯正對着狹長的走廊,兩側都是房間門,并沒有窗戶,隻有牆壁上懸挂的鮮明風景畫驅散了半密閉空間帶來的壓抑感。

  李非魚擡起頭,盯着頭頂明亮的日光燈眨了眨眼,心不在焉地說:“你說對了,這回可能真是個大事。”

  劉建國一愣,就聽她又說道:“不像是劫财。”

  這話聽來尋常,可劉建國心裡卻隐隐沉了沉。

  走廊最深處的主卧近在咫尺,卻被花紋繁複的暗色實木門牢牢遮堵住,過于厚重的木門在冷而亮的白色燈光下泛起隐約的青色,不知為何讓人聯想到墓穴中的斷龍石。劉建國幹咳一聲,驅散了這個不着調的念頭,剛要說話,就聽李非魚淡淡地繼續剛才的話題:“客廳亂得太過分了,抽屜都被打開,但是明面上的貴重電器卻沒有失竊,這事不太對勁,另外,方才查看廚房的時候我發現刀架上――”

  說着,她用手肘在門上象征性地敲了下。

  誰也沒想到,如此厚的木門居然十分輕盈,僅僅一碰,門扉便悄無聲息地向内滑開,一股刺鼻的味道随之撲面而來。

  屋子中的牆壁、地闆、箱櫃,還有柔軟的大床全都是白色,唯獨正中間雪白的地毯染上了一灘豔色,像是皚皚白雪中盛開着的一朵暗紅的花。

  而就在那朵花的中心,女主人兇口插着一把尖刀,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正死不瞑目地瞪着門外的三個人。

  “少了一把菜刀。”

  李非魚面無表情地說完了最後幾個字,轉頭歎了口氣:“别急着聯系業主了,先通知刑偵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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