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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遲來的歡喜 顧了之 4971 2024-01-31 01:10

  當阮喻在腦海裡模拟起這皿腥暴力的一幕時,身後卻傳來了阮成儒的聲音:“喻喻,快過來坐了。”

  許淮頌往她身後看一眼:“你先去,我跟何老師打個招呼。”

  先去?意思是他随後就到,要跟她坐同一桌?

  呵,了不起,費盡心機制造這場相遇,就是趕着趟來見家長呢吧?

  身後又傳來一聲“喻喻”,阮喻看了看許淮頌和周俊,說:“那我先過去了。”然後坐到了曲蘭左手邊。

  何崇坐在親戚那邊,這一桌子大多是蘇市一中的退休老教師。

  阮喻坐下後,向幾位認識的老師一一問好,沒過多久,就看許淮頌和周俊肩并肩來了。

  阮成儒右手邊那個位置還空着。

  阮喻斜着眼瞅,果然看見在周俊即将碰到那把椅子的時候,許淮頌一個騷氣走位,靈魂飄移到了她爸爸旁邊。

  阮成儒自然而然擡起頭看。

  阮喻正要瞧好戲,看看許淮頌打算怎麼跟她爸爸打招呼,沒想到下一刻聽見的卻不是他的聲音,而是她爸爸:“哎?這是……淮頌?”

  阮喻:“……”

  爸您“争氣”點啊,您怎麼能主動先打招呼呢?而且這都八年了,您為什麼還記得這個學生?

  許淮頌稍稍彎腰,低頭說:“阮老師?”晚輩的謙恭表現得淋漓盡緻,又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不确定。

  “快,快坐。”阮成儒眯着眼笑,“好多年不見你啦,我記得你當時畢業後是去了美國吧?”

  阮成儒這話一說,同桌幾個老教師也隐隐記起他來,一個個笑着說:“淮頌?哎,四十周年校慶晚會,台上彈鋼琴的是不是你?”

  “哎喲,真是越長越俊了!”

  “當年那成績也是好得沒話說,一邊準備出國,還能考文綜第一呢!”

  許淮頌人氣實在太旺,阮喻加周俊都比不上他一個,滿桌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筷子也不動了。

  他向老師們有禮地點頭緻意,一個個答過他們的問題。

  最後是曲蘭:“淮頌現在在做什麼行業啊?”

  他側身朝她點頭:“之前在美國做律師,今年剛有回國發展的打算。”

  阮成儒的眼睛在聽見“律師”兩字時微微一亮。

  阮喻從她爸這個熟悉的眼神裡看出了一絲異樣,果不其然聽他接了下半句:“小許這麼年輕有為,成家了嗎?”

  雖說老師重逢多年前的學生,一般也就關心事業和家庭這兩方面。但阮喻知道,“小某”是阮家默認的,阮爸爸相看女婿時的标準稱呼。

  許淮頌坐下不到一分鐘,竟然就從“淮頌”升級成了“小許”。

  她扶了扶額。她爸這個樣子,考慮過“小劉”的感受嗎?

  許淮頌注意到她的動作,越過重重阻礙看了她一眼,然後答:“還沒,老師。”

  阮成儒點點頭,接着跟他聊了幾句别的,說到事業問題時,扭頭看了眼阮喻:“喻喻,瞧瞧人家小許,跟你同一屆的,現在發展得多好!”

  其實這也就是家長們對“别人家孩子”的一種客套式誇贊,聽聽過就好,但許淮頌卻在阮喻開口前,謙虛又認真地接上:“沒有,她比我發展得要好。”

  阮喻的目光緩緩滑了過去,跟許淮頌對了一眼。

  一旁周俊也嗅到了濃郁的八卦氣息,停下跟身邊老師的寒暄,側着耳朵來聽。

  阮成儒果然奇怪了下:“你跟我們喻喻認識啊?”

  長輩問話,阮喻不好插嘴,隻能由着許淮頌點頭:“對,不過之前不知道是校友,不然今天應該送你們來這裡的。”

  阮成儒跟曲蘭對視一眼。

  阮喻憋着股氣,一氣喝了半杯橙汁。

  演,接着演,使勁演。

  許淮頌又跟阮成儒說:“等這邊結束後,我陪她送您和曲老師回去吧。”

  這種情況,叫“阮喻”太顯生疏,不夠向兩位老人表達他的意圖,叫“喻喻”又過頭,會叫阮喻感到突然。

  一個含糊不清的“她”字,面面俱到。

  插不上話的阮喻又喝了半杯橙汁,暗暗磨牙。

  曲蘭笑呵呵接上:“那多麻煩,你要是順路,送喻喻就好了,我跟你阮老師住在郊區呢。”

  許淮頌笑着說:“不麻煩,郊區空氣好,順帶兜風。”

  “那你們回去可得晚了,多不安全!”

  “您放心,我送她到家門口。”

  這見機讨好可真是夠了。阮喻實在沒忍住,插了一句:“之前怎麼沒見你送啊?”

  許淮頌稍稍側身,看着她認真回想了下:“嗯,前兩天是隻送到樓下。”

  曲蘭一愣之下笑出聲,捏捏阮喻袖子,低聲說:“人家小許送你到樓下,你還嫌不夠啊?”

  她小聲頂嘴:“樓下又不是家門口,那上樓過程中也可能遇到危險的呢。”

  “你這孩子,還強詞奪理上了!”

  “沒有,是我應該送上樓的,以後記得了。”許淮頌笑着看她一眼,說完後被一旁周俊拿手肘捅了一下。

  他轉過頭,看見他朝自己低低豎了個大拇指,用氣聲說:“兄弟,高啊。”

  許淮頌沒說話,擡頭見阮喻在曲蘭耳邊說了句什麼,忽然起身離席。

  看她一路往洗手間的方向去,他朝周俊點一下頭,示意失陪,也離開座位跟了上去。

  阮喻是喝多了橙汁去上廁所的,當然,也是為了去洗手間冷靜冷靜。

  真是戴上有色眼鏡看人以後,越來越發現那人簡直不是人。她現在根本分不清,許淮頌哪段是真情,哪段是演技。

  瞧瞧這花言巧語一套一套,指不定讨好過多少小姑娘和她們可憐的爸媽呢。

  她在隔間做了幾次深呼吸,等出去,卻看許淮頌跟犯罪分子似的站在外間盥洗台邊,一副守株待兔的樣子。

  “哎你……”她望天拍兇脯,“吓死我了……”

  許淮頌似乎笑了一下:“躲在裡面罵我?”

  阮喻在心裡暗暗翻個大白眼,搖頭卻搖得很自然:“我幹嘛罵你,你做什麼虧心事了嗎?”

  “沒有。等會兒一起去給何老師敬酒?”

  “你不是要開車嗎?”

  “茶代酒。”

  “那好啊,”她笑眯眯地說,“我們一桌就三個小輩,叫上周俊一起。”

  許淮頌噎了噎。

  阮喻眨眨眼,神情無辜:“怎麼了?”

  “沒事。”

  扳回一局,她心裡舒坦點,一邊跟他往回走,一邊說:“你發現沒,我爸可喜歡給我相看對象了。”

  許淮頌點點頭,又聽她說:“之前劉律師也是他介紹我認識的。”

  “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爸喜歡劉律師什麼嗎?”

  許淮頌想了想:“因為他是律師?”

  阮喻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因為他為人忠厚老實,心眼好,花頭少,不浮誇,不會欺負人,行動勝于言語。”

  “……”

  許淮頌輕咳一聲,低頭看了看她,似乎要從她臉上找見什麼蛛絲馬迹。

  但阮喻似乎就隻是單純說事,沒有任何指桑罵槐的意思。

  再回到宴席上,許淮頌一改之前的進攻态勢,除了被問到以外,就少有主動開口的時候了。

  倒是阮喻發現,每次侍應生上個什麼菜,但凡她看過兩眼以上,那盤菜就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一次又一次轉到她眼前。

  有一回,她瞅準那盤龍井蝦仁即将到她面前的瞬間,偷偷斜着眼看了看右邊,就發現許淮頌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剛好從轉盤上移開。

  兩人中間的阮爸阮媽彼此對視一眼。

  ——看這樣子,倆孩子剛才是鬧了點不愉快?

  ——是吧,咱們喻喻看起來好像還沒答應小許呢。

  結束生日宴後,遠道而來的阮成儒和曲蘭被何崇邀請去喝下午茶。

  許淮頌打算趁這時間回家看一趟陶蓉,問阮喻要不要一起。

  轉幾盤菜就想把她哄回家,哪有那麼便宜的買賣呢。阮喻搖頭說“下次”,陪着爸媽一起去喝茶,下午三點半才跟他重新碰上頭,一起回杭市。

  阮成儒和曲蘭還在茶館門口跟何崇難舍難分,阮喻走開幾步,朝許淮頌招招手,示意他過來低下頭。

  他不明所以彎下腰,看見她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知道我為什麼這麼遵守交通規則嗎?”

  “為什麼?”

  “都是我爸教育的。”

  于是回去一路,許淮頌全程目視前方,全神貫注開車,一句打岔的話也沒說。

  後座的阮爸阮媽再次對視一眼。

  ——看這樣子,不愉快還沒鬧完呢?

  ——那這次就先不留小許在家吃晚飯了吧?

  失去了一頓關鍵晚飯的許淮頌還不知道自己被阮喻坑了,送完兩個老人,跟她一起在市區簡單吃了點,就把她送回了公寓。

  已經晚上七點,阮喻穿着七公分的細高跟奔波一天,又累又困,也沒功夫給他下絆子了,掩嘴打個哈欠,迷迷糊糊跟他招手再見,然後拉開車門。

  許淮頌看她一眼,剛要跟着下車,卻被她擡手制止:“我中午開玩笑的,不用送我上樓。”說着關上車門,轉頭往燈火通明的公寓樓走。

  許淮頌默了默,還是下了車,結果剛一走進一樓大廳,就看她一個人傻站在電梯前,歪着腦袋瞧着什麼。

  他走上前問:“怎麼了?”

  阮喻回過頭,指着牆上張貼的一張紙說:“停電了,電梯不能用。”

  許淮頌瞥了眼那張“停電通知”,又看了看另一邊的安全通道:“那走樓梯吧。”

  “十……十二樓欸。”

  “走不動?”

  阮喻一噎:“哦,走得動。”然後癟着嘴往安全通道那扇門走,沒想到經過許淮頌身邊的時候,卻看他蹲了下來。

  她一愣,聽見他說:“上來,背你。”看她傻着不動,又說,“快點,我還要回去準備視頻會議。”

  怎麼背個人還不忘霸道總裁高冷人設,會不會好好說話了?

  阮喻氣哼哼爬了上去,決定累死他。

  但剛被背起來,她就後悔了這個決定。

  因為兇貼背的姿勢,好像太親密了……

  她微微仰起上半身:“我還是下來吧……”

  “别亂動。”許淮頌回頭瞥她一眼,“你這麼仰着,我很累的。”

  阮喻又被這語氣堅定了把他累死的心念,在他轉過頭去的時候,悄悄作了個“略略略”的鬼臉。

  沒想到許淮頌竟然敏銳地再次回過頭來,吓得她一嗓子阻止了他:“老回頭幹嘛,你……你看路啊!”

  許淮頌低頭笑了一下,開始穩步上樓,看上去似乎非常輕松。

  阮喻慢慢克服了兇貼背的心理障礙,低下頭在他耳邊說:“這麼熟練,沒少背女孩子啊。”

  許淮頌回頭看她一眼:“背過我爸而已。”

  她本來是開開玩笑,打探打探他情史的,這下倒是噎住了,默了半天才問:“那叔叔現在還好嗎?”

  許淮頌一腳腳上樓,一邊答:“就那樣,在美國靠護工照顧,智力很難恢複了,但隻要不再突發腦梗,也沒什麼大問題。”

  阮喻皺皺眉,問出了藏在心底很久的疑問:“我問個問題,你不答也沒關……”

  “離婚了,我爸媽,十年前。”不等她問,許淮頌就已經一氣答完。

  阮喻低低“嗯”了一聲,聽見他說完這句以後喘起了粗氣。

  十樓了。

  她很慢很慢地壓低身子,以極小極小的幅度,一點點圈緊了他的脖子。

  像是一個安慰的動作。

  許淮頌低頭看了眼她的手,彎了彎嘴角,沒有說話。

  終于十二樓。

  兩人從安全通道的門出去,沒想到一眼看見電梯門緩緩移開,從裡面走出了十二層的房東夫婦。

  阮喻一愣,脫口而出:“咦,不是停電了嗎?”

  房東太太也愣了愣,解釋:“停電時間是早上六點半到七點半,晚上這個時候人流量大,不會檢修電路的。”說着又笑了笑,“樓下大廳不是亮着燈嗎?樓道裡也是。”

  “……”對哦。那是她剛才太困,看錯了早晚?

  房東夫婦笑着進了家門。

  阮喻怔在許淮頌背上沒動:“你……你也看錯了嗎?”

  許淮頌回過頭,笑着反問:“你說呢?”

  作者有話要說:啧,沒停電非要背上十二樓,這種戀愛的酸臭味,我們單身狗是聞不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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