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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遲來的歡喜 顧了之 4685 2024-01-31 01:10

  這是許淮頌揮空的第三杆球。他打算把呂勝藍的事情從頭到尾整理清楚,阮喻卻一回又一回巧妙避開。

  一拳一拳砸在棉花上的落空感,讓他從剛才像脫水一樣難受的狀态裡分離出來。

  到這一刻,再判斷不出她是故意的,他就太愧對自己的職業了。

  她刻意表現得這樣落落大方,是為了以退為進。

  因為站在她的立場,他的感情來得突兀莫名,所以她要先試探他。

  果然這樣一來,她連開口都不用,就叫他沉不住氣交代了老底。

  雖然哪怕她歇斯底裡質問他,或者委委屈屈哭一頓,結果也都一樣。但他好像一個變-态,竟然有點享受她這樣的心機。

  許淮頌瞥了一眼廚房。

  其實剛才,他以為她在斟酌怎樣拒絕他。結果她這外柔内韌的性子一次次給他驚喜,連他的胃也在膠囊和她的作用下恢複了平靜。

  許淮頌忍住笑意,喝了一口溫白開。

  阮喻唬出的氣勢矮了一截。

  這人喝個白開水怎麼還喝出了限量版金王馬爹利的優雅質感?剛才還勒得她差點背過氣去,現在這麼淡定不接茬是什麼意思?

  那硬的不接,來軟的?

  她暗暗琢磨了一下語氣,說:“我還沒吃午飯……”

  許淮頌果真頓住了,擱下杯子:“為什麼不吃?”

  阮喻正要答,忽然聽見他接了下一句:“我不吃,你也不吃了麼?”

  她一愣:“你這個胃還……”敢不吃飯?

  對話進行到這裡,兩人同時拿上手機起身。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沒吃了還坐這兒閑得慌?到頭來兩人都餓着肚子,還互裝可憐,這不神經嗎?

  一前一後走出家門,許淮頌忽然問:“會開車嗎?”

  冷不防聽見“開車”這倆字,阮喻職業病一犯脫口而出:“哪個車?”

  許淮頌的目光幽幽掃了過來:“還有哪個?”

  她一噎:“自行車和汽車啊,前面那個會,後面那個……雖然駕齡七年了,但沒敢上過路。”說完又問,“問這個做什麼?”

  “想讓你開我車去,下午剛犯過胃病,怕開車出岔子。”

  “那你來的時候……”

  “來的時候是一個人。”

  這話像一記軟錘,直直撞在阮喻心上,撞得她又酸又麻,一陣眩暈。

  她半天沒說上話,連腳步都浮了起來,最後暈暈乎乎說:“那打車吧……”

  吃飯的地方是阮喻挑的,許淮頌剛犯過胃病,所以隻能找了家砂鍋粥店。

  點菜的時候,他萬事不管一切随意,她也就沒矯情謙讓,拿筆在菜單上一路虛虛劃下來。

  然後陷入了難題。

  皮蛋瘦肉粥,皮蛋不行,腌的傷胃。

  艇仔粥,海鮮不行,萬一胃裡有炎症呢。

  滑蛋牛肉粥,牛肉不行,太不消化。

  她擡起頭:“你好像隻能喝白粥了。”

  “可以,你點你吃的就行。”

  阮喻開始挑自己的。

  排骨粥,排骨不行,啃起來多醜啊。

  膏蟹蝦粥,蝦蟹不行,嘴裡會有味道啊。

  雞絲粥,雞絲不行,萬一塞牙縫了呢。

  她再次擡起頭,嚴肅而決絕地說:“我也想喝白粥。”

  許淮頌眨了兩下眼:“你确定?”

  “我确定。”

  為了顧全大局,她可以,她願意。

  服務員給兩人上了一鍋熱氣騰騰的白粥和幾碟免費贈送的配菜。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阮喻覺得那位服務員看她的眼神流露出了一股同情的味道。

  仿佛從這一幕,看見不久後的未來,這對男女被生活的重擔壓倒,隻能喝着白粥在風雨中飄搖的命運。

  但喝個粥也不清淨。

  吃到一半的時候,許淮頌接到一個電話。

  他沒有避開她,開口就是:“我是,您好何老師。”

  何老師?那不就是蘇市一中的副校長,他倆曾經的英語老師?

  阮喻豎起了耳朵。沒想到這時候,她自己的手機也響了。

  媽媽來電。

  周圍環境很安靜,兩人一起接電話,聲音一定會傳到對頭。阮喻準備起身走遠點,結果被許淮頌虛虛點了一下,那個手勢的意思是叫她坐這兒接,他去外面。

  等他說着話轉頭離開,阮喻才接起了電話。

  曲蘭說:“喻喻,我跟你爸爸剛才接到何老師電話,他這禮拜五十大壽,請我們一起去蘇市參加生日宴。”

  阮喻一滞,立刻聯想到許淮頌接到的電話:“我一定要去嗎?”

  “估計何老師本來也想不起你,可上回在一中不是剛碰過面嗎?怎麼了,你有工作要忙?”

  “也不是……”

  她苦着臉攪碗裡的白粥。

  其實既然考慮跟許淮頌發展關系,那他們是校友這件事,估計也快說開了。但人家才剛開半句口,她要是就暴露了自己暗戀他多年的事,今後還不被吃得死死的。

  曲蘭繼續說:“老師特意邀請了你,這點禮貌還是要有的,沒事就去。”

  許淮頌剛好在這時候接完電話回來,阮喻擡頭跟他對視了眼,匆忙轉移話題:“媽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正跟你爸喝酸梅湯呢,媽說的話你聽進去沒啊?”

  許淮頌已經在她對頭坐了下來。

  她趕緊說:“哦,我也想喝……”

  “怎麼了這是?你跟媽在這兒選擇性耳聾呢?”

  “沒有沒有……”她擡頭又看對面人一眼,然後說,“我想想哦,回頭再跟你說,先挂了啊媽。”說完就挂了電話。

  許淮頌重新拿起粥勺,優雅得像拿起了刀叉準備吃牛排。

  他看她一眼:“想喝什麼?”

  她輕咳一聲:“我媽做的酸梅湯。”然後開始套話,“你還跟以前在國内的老師保持聯絡嗎?”

  “之前沒有,上回在母校碰到,就留了聯系方式。”

  “老師到現在還記得你啊。”阮喻苦思冥想着該怎麼把話題繞到正确的方向,結果越聊越尬。

  還好許淮頌的下句話正中她下懷:“請我去參加生日宴的。”

  她作恍然大悟狀:“那你會去嗎?”

  許淮頌擡頭,看她眼裡星星點點的,一副很期待他說“不去”的樣子。

  他沉吟了下:“看看有沒有工作沖突吧。”

  阮喻“呵呵”一笑:“忙就不去呗!”

  許淮頌忍笑:“嗯。”

  後半程,阮喻吃得心不在焉,但結束後,她還是不忘大事,記起了約他出來吃飯的最關鍵目的,按計劃說:“你出來這麼久,貓在酒店會餓嗎?四個月的貓是成長期,營養得均衡點,整天吃單調的罐頭不好,要不要給它帶點吃的回去?”

  這人啊,突然聒噪通常是有原因的。

  許淮頌彎了彎嘴角。

  正當阮喻以為,自己“醉翁之意不在貓”的意圖被看穿了的時候,卻聽他說:“那你幫我挑點适合貓吃的,跟我一起回去趟吧。”

  阮喻就這樣順理成章跟他回了酒店,臨要進電梯,開始了下一步計劃:“哎,忘了呂小姐,她吃過了嗎?”

  “不知道。”

  “她是不是跟你一樣忙起工作就不吃飯?要不從樓下帶點吃的給她?”

  許淮頌瞥她:“你要帶的。”言下之意,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阮喻點點頭:“對。”

  許淮頌就轉頭跟她去了大堂點餐。

  她精挑細選了一份叫“盛夏白蓮”的時令套餐,又單點了一杯“濃情綠茶”,打包好進了電梯,詢問過許淮頌後,按下“15”層。

  阮喻暗暗給自己充足底氣,沒想到,到了十五層,電梯門“叮”一聲響移開,恰好就見呂勝藍拿着一隻行李箱站在外面。

  兩人目光對上,呂勝藍先笑一下,向她和許淮頌點頭緻意,然後拖着行李箱進來,摁下“1”層,接着轉過頭說:“我處理完工作了,回美國。”

  許淮頌“嗯”了一聲,沒有别的話。

  阮喻明白了。

  呂勝藍是以工作為由跟許淮頌一起來中國的,現在,雖然他還沒戳破下午那件事的真相,但她顯然意識到他發現了,知道當面對峙誰也不好看,所以主動退避離開。

  要不是碰巧,她不會跟許淮頌打這個照面。

  阮喻忽然覺得,沒必要送出這份暗示提醒的晚餐了。

  電梯裡誰也沒有再說話,三個人的呼吸都很輕。

  到達一層,阮喻和許淮頌沒有動。

  呂勝藍再次向兩人點頭,當先拎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夏天的晚風帶着青草的氣息,像極了八年前,她在學校的白鴿廣場,第一次見到許淮頌的時候。

  對他一見鐘情的瞬間,她沒想過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一路到今天,就像打了一場長達八年的仗,她把每一步都邁得小心翼翼。因為許淮頌太聰明了。

  跟他打交道必須随時保持一百二十分的警醒。一旦她的行為甚至眼神、語氣有一絲絲企圖越界的嫌疑,他就會用那種看似紳士溫和,實則不留餘地的方式拒絕她。

  其實她從來沒有正面開口過,稍加試探就遭遇壁壘,她很清楚結局。

  隻是原本她想,他總有一天要成家的,八年了,他身邊沒有過女人,他爸爸在癡呆之前也很中意她,把她視作“準兒媳”,那麼到最後,他真的沒有可能将就地選擇一下她嗎?哪怕他們永遠相敬如賓。

  她覺得她可以等等看這個“最後”。直到一個多月前,他突然回了一趟國。

  起先她以為是他國内的家人出了什麼事,幾經打探,才從他室友,也是他們共同的同事嘴裡套出話――他在中國打了個來回後,常和一個說中文的女人視頻。

  她安慰自己,大概是工作原因進行的視頻面談,可是之後不久,卻得知他再次回到了中國,并且叫助理準備了一筆資金買車,甚至帶走了美國駕照。

  那個時候,她真的開始慌了。

  直覺告訴她,許淮頌對那個女人絕對不是一時興起。甚至很可能,所有她一廂情願的時光裡,他也對另一個人這樣用着情。

  當他再次要從舊金山離開的時候,她不露痕迹地以工作為由,跟他坐同一班飛機回了中國。

  她要去确認這個懷疑。

  然後她看見了那個女人。

  酒店房門外,那樣不言而喻的情境。

  許淮頌甚至沒給她一絲自欺欺人的餘地。

  他立刻表明立場,先介紹那個女人,直呼“阮喻”,再介紹她,客氣稱“呂小姐”。遠近親疏,身份關系,一目了然。

  許淮頌根本不會在禮節上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他是故意的。

  她覺得自己嫉妒得快瘋了。

  也就是這一天的刺激,讓她克制壓抑了八年的情緒徹底爆發,以至于她在看見那條消息,敏銳地猜測到前因後果時,按下了那個緻命的“b”。

  那個讓她在八年裡第一次犯蠢、出錯的“b”。

  那個讓她掉價到三流,徹底出局的“b”。

  走出酒店的一刻,呂勝藍又回了一次頭。

  她記得,剛才進電梯時,面闆上沒有亮起的數字。那說明,他們就是往十五層來找她的。

  并且,應該是許淮頌默許、縱容着阮喻來找她的。

  找她做什麼呢?所有身在愛情裡的女人,都知道這個答案。

  呂勝藍苦笑了一下。

  原來要跟許淮頌這樣的人發展親密關系,除了努力比他聰明之外,還有一條捷徑,那就是像阮喻一樣,讓他願意為了你,變得不聰明。

  作者有話要說:軟軟:怎麼我一下套他就中計?是我太聰明?

  頌頌:繼續,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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