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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遲來的歡喜 顧了之 3729 2024-01-31 01:10

  拿了八十二分的許淮頌被阮喻看着背了一禮拜的法條。

  接連七天,每晚睡前活動就是跟她肩碰肩坐在床上,腿上壓着一重書山,被她一款款法條抽背過去。

  不過最後,一般都以阮喻聽得百無聊賴,睡倒在他懷裡告終。

  一禮拜後的一天,張姐來了電話,問他要不要一起去蘇市走訪調查周俊案。

  案子進入起訴階段已近十天,張玲和陳晖這陣子陸續走訪了幾位案件中的關鍵人物,這回去蘇市,是對被告人做深入背調。

  許淮頌身為周俊少年時代的同窗兼同一片區的鄰居,如果參與其中,一定程度上有助提高受訪者配合度,搜集到更多利于被告的信息。

  所以他沒有猶豫,跟張玲詢問了出發時間。

  阮喻正坐在他旁邊改劇本,聽了幾耳朵,等他挂下電話,湊上去說:“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許淮頌瞥她一眼:“出差還要被你看着背法條?”

  她一臉“不識好人心”的嫌棄表情:“蘇市那邊我不是也熟嗎?我是想去幫忙的。”

  許淮頌笑笑:“明後天沒會議安排?”

  阮喻确認了一眼寰視排的會議:“要大大後天呢。”

  寰視這段時間的會議頻率一般是十天左右一次。自打那晚跟魏進和孫妙含在公寓打照面,她還沒去過公司,一直遠程修改劇本。

  不過知道電影可能要黃掉以後,她的積極性難免受挫,工作效率也下降了很多。

  看她悶頭改劇本改得興緻缺缺,第二天,許淮頌就捎上她一起去了蘇市。

  陳晖開車,張玲在副駕駛跟後座的許淮頌彙報:“之前提到,委托人誤認為被害人以死報複自己的關鍵原因,是她生前一個月發布在朋友圈的一張割腕照。我調查了這件事,确認那張照片是被害人從網絡平台下載的。也就是說,被害人并沒有真正作出偏激行為。”

  “針對這一點,檢方可能提出疑問:第一,委托人與被害人建立情侶關系一年又三個月,沒理由認不出她的手腕。第二,被害人手腕上沒有傷痕,怎樣在之後一個月裡瞞過委托人。”

  “但據委托人陳述,他看到照片的第一反應非常慌亂,根本沒作仔細辨認,随後照片很快被删除,而被害人的手腕裹了很長一陣子紗布,之後又戴上了手表。他不覺得女友會騙他,确實沒驗證過這件事。”

  阮喻聽到這裡“嘶”了一聲。

  “嗯?”許淮頌偏過頭。

  阮喻想了想說:“我腦補了一下被害人和委托人的心理,不過沒什麼根據。”

  知道她腦洞比這裡任何一個人都大,許淮頌覺得不妨一聽,說:“你可以說說看,調查本來就是大膽猜測,小心求證的過程。”

  “委托人是在與被害人争吵當夜,酒後出軌的;而被害人是在委托人出軌次日清早,發布了割腕照,對吧?”

  “對。”

  “那我想,也許被害人在發布照片前,就知道委托人出軌了,或者更準确地說,就是因為知道了委托人出軌,她才發布了照片,企圖用愧疚來綁住他,假造了割腕事件。”

  “原本過後,她與委托人和好如初,以為這個方法奏效了,但那天在車裡卻再次看到他跟一夜情對象的來往記錄,所以當場崩潰。”

  “而委托人出于出軌的愧疚心理,很可能潛意識一直不願意直面被害人的那道傷疤,所以沒有主動驗證,或者即便是有,也被被害人掩飾了過去。”

  張玲默了默說:“但有什麼證據能證明這些推斷?”

  這個阮喻就不知道了。她是言情作者,從戀愛心理角度腦補出這麼個結果,可以說合情合理,找證據卻是律師的專長。

  許淮頌想了想說:“被害人生前有沒有關系密切的女性朋友?”

  “有兩名大學室友。”

  他點點頭:“到蘇市後,張姐去聯系這兩個人,我和小陳按原計劃,到委托人居住地附近走訪。”

  阮喻跟着許淮頌一起到了周俊家附近。

  周俊原先的住址跟阮喻家和許淮頌外婆家在同一片,那塊拆遷後,就搬到了這裡的簡易安置房。

  因為安置房在鄉下一帶,交通不便,阮許兩家當初都沒要,改拿了補償金。

  陳晖拎着公文包,拿了張計劃表忙前忙後,在兩人前面帶路。

  一整天下來,三人一起走訪了五戶人家。

  第六位調查對象是周俊與被害人的一位共同好友,家裡條件一般,在菜市場工作。三人到對方家的時候是傍晚,聽他妻子說他還在賣魚,沒回家。打了好幾個電話又沒見接,估計是菜市場太吵了沒聽到。

  許淮頌低頭看了一眼腕表。

  因為是最後一戶了,阮喻猜他不想拖得太晚,提議說:“那我們去趟菜市場好啦。”

  她一個女孩子都不嫌累,許淮頌和陳晖當然也沒意見,開車到了菜市場。

  兩個男人西裝革履,跟菜市場殺魚宰肉的氛圍格格不入,下車後後齊齊頓在門口,一時不知怎麼入腳。

  還是經常買菜下廚的阮喻熟門熟路,往裡望了一眼,指着一排河鮮水産說:“應該在那兒吧。”說着帶兩人穿過一排肉區。

  剛要走過肉攤的時候,三人腳下咕噜噜滾來一個空飲料瓶。

  許淮頌拉了一把阮喻,叫她“小心”,話音剛落,就看一個穿着汗衫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彎腰把這個瓶子撿進了塑料袋裡。

  那個塑料袋裡,空飲料瓶裝得滿滿當當,看起來像是要拿去賣了換錢的。

  鄉下一帶,這樣的情形并不奇怪。可三人正準備繞過去,卻看這中年男子擡起頭來,盯着許淮頌愣住了,眯着一雙看起來不太靈光的眼,結結巴巴說:“許……許律師?”

  許淮頌眨了兩下眼,似乎在記憶裡搜尋這個人,但一時沒想起來,默了默,用客氣的用詞說:“您好。”

  對方激動得手一松,一袋子飲料瓶嘩啦啦丢在地上,要去跟許淮頌握手,低頭看見自己滿是髒污的掌心卻又頓住。

  許淮頌不解:“您認識我?”

  “許律師,您不記得我了嗎?十年前,您幫我打過官司的……”

  許淮頌愣了愣。十年前他怎麼可能幫人打官司?

  愣完以後隐隐反應過來:“您說的或許是我父親?”說着皺了皺眉,仔細辨認了一下他的五官,“江先生?”

  江易愣了一下:“哦,是許律師的兒子啊,是我糊塗了……”說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哪有人越長越年輕的,不過您跟您父親真像……”

  阮喻一頭霧水,看看許淮頌。

  許淮頌的目光落在江易身上,看了他很久才問:“您這些年?”

  他撿起塑料袋,說:“挺好的,我挺好的,您父親呢?”

  許淮頌默了默說:“他也挺好的。”

  對話到這裡,市場外面有人扔了個空飲料瓶到垃圾桶,傳來咣當一聲。江易聞聲偏頭,跟許淮頌匆匆招呼一句,跑出去撿。

  許淮頌站在原地,抿着唇很久沒有出聲。

  阮喻和陳晖也不敢問,直到聽見前面河鮮攤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看見沒啊!殺人犯活得挺好的,幫殺人犯的律師也活得挺好的,這個世道哦!”

  說着拿起剛殺完魚的臉盆,往三人方向潑來一瓢水。

  許淮頌迅速把阮喻拉到自己身後。

  皿水濺上他的鞋尖,他一聲沒吭,跟陳晖說:“走吧,繼續調查。”

  從菜市場出來,天已經黑了。許淮頌和陳晖的工作順利結束,但張玲那邊面臨被害人一方的親友,情況比較複雜,費了一整天功夫,隻接頭了其中一人,暫時還沒問出什麼。

  陳晖說:“我先送頌哥你們回杭市,明天再來接張姐吧。”

  許淮頌看看阮喻:“要不去我家住一晚?”

  “阿姨在家嗎?”

  “在。”

  讓陳晖來去确實太麻煩,可沒個準備就上許家也唐突,阮喻想了想說:“那還是找個酒店吧?”

  許淮頌點點頭,叫陳晖去跟着張姐,和她一起挑了個地方吃晚飯。吃完搜手機地圖,發現幾百米内就有酒店,于是和她散着步去。

  僻靜的步行道上沒了旁人,阮喻終于能問:“在菜市場碰見的那個人,就是十年前那樁殺人案的被告嗎?”

  許淮頌碰見江易之後情緒就一直不高,低低“嗯”了一聲,過了會兒說:“才三十三歲。當年事發的時候,他剛從蘇商大畢業,原本或許前程似錦。”

  阮喻吃了一驚。

  看剛才那人的模樣,說他有四十三,她也不覺得奇怪。

  十年竟然能讓一個風華正茂的人衰老成這樣。

  過得挺好的?誰信呢。

  阮喻皺着眉說:“到底是什麼樣的案件?”

  “奸-殺案。”

  阮喻抽了口冷氣。

  許淮頌摸摸她腦袋:“不說這個,你會吓到的。”

  兩人到最近的酒店開了間房。

  可能是因為有心事,許淮頌全程心不在焉,阮喻也被那句“奸殺案”惹得一身寒栗,恍恍惚惚跟在他身後上了樓。

  于是等到刷卡進門,兩人才發現,這間酒店似乎有點不尋常。――透明玻璃壁的浴室,天花闆上的一大面鏡子,房間裡各式各樣像健身器材一樣的擺設。

  他們好像……走進了什麼奇妙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天知道這個關于情趣酒店的故事,是我學生時代的親身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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