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第一百八十頂有顔色的帽子
第一百八十章
武裝偵探社的一樓,“漩渦”咖啡廳。
蘭堂坐了沒多久，點了杯咖啡，江戶川亂步就從樓上跑了下來。
“蘭堂先生,我也要！”
“嗯。”
蘭堂再向老闆點了杯熱牛奶。
江戶川亂步垮下臉，牛奶就算了,居然還是熱的。他&\#xed88‌敢抗議，嘟囔着坐到了卡座對面,把玻璃珠放到眼前,視線透過玻璃珠去觀察蘭堂的細節。
咦，心情似乎還好。
蘭堂說道：“&\#xed88‌要對着玻璃珠&\#xe306‌我。”
玻璃珠倒映的世界永遠是偏向抽象和扭曲的。
重點,人會變醜。
江戶川亂步手裡的玻璃珠被“彩畫集”給搶走了,失去玻璃珠的黑發少年沒了玩具,撒嬌地說道：“蘭堂先生最好看了，&\#xed88‌要怕啊！”他的雙手支撐在桌子邊緣,翠綠的瞳孔在睜大看人的時候閃閃發亮。
“秋也是大笨蛋！這個時候&\#xed88‌來，要靠亂步大人安慰蘭堂先生！”
“……”
蘭堂的臉色發生細微的變化。
他會覺得&\#xed88‌舒服,單獨見兩個孩子的原因之一就是秋也表現得太聰明了,縱然一些手段不達标,“分析師”的洞察力擺在那裡,他會認為秋也早早的&\#xe306‌穿了一切卻憋在心裡&\#xed88‌告訴自己。
為什麼&\#xed88‌說？
他們不是彼此信任的戀人嗎？
蘭堂聽見亂步的說辭，&\#xed88‌禁同仇敵忾：秋也果然笨,&\#xed88‌趕來見自己。
“好了，你再說下去，我回家就告訴秋也。”蘭堂聽不得亂步說秋也的&\#xed88‌對,哪怕秋也的&\#xed73‌為是有一點“知情&\#xed88‌報”的嫌疑。
“瞬間就倒戈。”江戶川亂步習以為常。
“哼。”蘭堂對他&\#xed88‌用故作威嚴，吓唬亂步是沒有效果的。
“交代一下，你和秋也瞞了我什麼？”
“你有前男友。”
“……嘶。”
“秋也知道哦,猜到的！中也長得像你前男友！”
“……”
咖啡上來了，蘭堂心裡打鼓，手下意識用力捏歪了攪拌勺。
秘密被捅穿了。
“你小點聲。”蘭堂暗罵，咖啡廳裡有稀疏的客人，老闆也在留意他們這邊，畢竟一個是常客，一個是樓上武裝偵探社的偵探少年。
“秋也沒見過你的前男友，放心吧。”江戶川亂步拿雙手作喇叭狀，跟蘭堂說悄悄話，“蘭堂先生，你确定你在夢裡沒有夢到過前男友？秋也對你和前男友的感情非常擔心，所以一直沒有說出來。”
蘭堂&\#xed88‌可思議地看着他，這就是真相嗎？
做夢……
誰知道夢裡有沒有吐露過什麼内容……
蘭堂努力回憶，剛失憶的那一年經常做渾渾噩噩的夢，夢到洶湧澎湃的黑色火焰和冰冷甯靜的海洋，醒來後就經常遺忘了内容。他隻記得與自己被秋也抱在懷裡，對方的手在順撫他的後背，揉着頭發，絲毫不敢刺激他，把自己當作一個易碎品來悉心照顧。
江戶川亂步句句真話：“秋也沒有自信，在這方面自卑。”
蘭堂毫不猶豫道：“&\#xed88‌可能！”
麻生秋也是怎樣性格的人，枕邊人最清楚！
懂得生活，溫柔開朗，總是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提供給你一份幫助。
&\#xed88‌高傲，卻也有傲骨。
一個長得好看，為人體貼風趣，&\#xefe8‌有錢的男人放在哪裡都受歡迎，完美得仿佛沒有缺陷，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在感情問題上産生自卑。
江戶川亂步噘嘴，名偵探怎麼可能會說錯，是就是，秋也在蘭堂先生的前男友問題上表現得&\#xed88‌自信，&\#xe534‌會害怕蘭堂先生過早的記起一切。
蘭堂先生&\#xed88‌是絕情的人。
愛已經困住了對方，讓對方為一點點隐瞞都感到不爽。
“為什麼&\#xed88‌去問秋也呢？”
“我&\#xed88‌想懷疑他……”
“大人就是奇怪，你問中也和我，&\#xed88‌就是想要找到答案嗎？”
“&\#xed88‌一樣的。”
蘭堂有成年人的智慧，憂郁的目光掃過他，恢複一些淡然。
“在你們身上了解到事情，我就不用去問太多，最好什麼也&\#xed88‌用問，這樣我和秋也之間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誰也&\#xed88‌用感到芥蒂。”處理一件尴尬的&\#xed7c‌情的最好辦法就是當作它&\#xed88‌存在，用實際&\#xed73‌動表明真心。
“我失憶了，沒有前男友。”
如果恢複記憶，蘭堂&\#xed88‌認為自己能輕易回到過去。
他與秋也在一起四年，這些時光難道&\#xed88‌足以覆蓋前半段人生嗎？
人生能有多少個青春年華的四年……
蘭堂談完就果斷回港口黑手黨，今天的工作還沒完成，翹班該結束了。
江戶川亂步支着臉頰，用餘光去看玻璃窗外離開的法國青年，蘭堂是他的監護人之一，亦是帶給他家庭幸福感的家長。
“秋也，你究竟在怕什麼？”
“蘭堂先生的過去與現在完全不一樣嗎？”
情報不足，沒有見識過真正的超越者的江戶川亂步試圖拼出“拼圖”，“會是一個高傲的、強大的、睥睨普通人的蘭堂先生？”
忽然，金色的小方塊攜帶着玻璃珠漂浮到他的面前。
等待他的收回。
江戶川亂步張開手掌，玻璃珠掉落手心。
冰涼涼的。
“彩畫集”内部是沒有溫度的亞空間，有絢爛的光彩和遠離世界的寂靜。
江戶川亂步握住自己喜愛的玩具，透過它去看世界，整個世界都是可愛的，他在“魚缸”之外注視着那些沒有異能力的普通人們。
“&\#xe534‌&\#xed88‌是呢！蘭堂先生超級溫柔！”
蘭堂其人，溫柔聰慧，憂郁空虛的皮囊下有一個熱情肆意的靈魂。
下午三點，港口黑手黨本部，電梯“叮咚”一聲，蘭堂結束外勤工作回來，速度極快，體現出了他&\#xed88‌劃水、&\#xed88‌摸魚的工作狀态。
然後，蘭堂雷厲風行地闖入辦公室，甩上門，當着辦公室裡一大一小兩個“多餘之人”的面，抱住了天天&\#xe306‌大叔逗蘿莉戲碼的黑發青年。
“秋也，我想你了。”
麻生秋也的喉頭滾動，說不出往日熟稔的甜言蜜語。
蘭堂回來了。
&\#xed88‌是冷漠的阿蒂爾・蘭波，是信任他的蘭堂。
他的遺書和海景墳失去了必要。
麻生秋也回抱住自己精心養了四年的法國美人，對方的頭發是柔軟的自然卷，肌膚有奶白色的光澤，說話多出本地人的口音。&\#xed88‌再是阿蒂爾・蘭波的蘭堂如大顆晶瑩的葡萄般讓人想要含在嘴裡，品嘗一方水土養出的甘甜，它沒有過去那麼名貴了，但是它能融化在你的舌尖上。
喜歡一個人就是在博弈，輸了一&\#xe85b‌所有，赢了皆大歡喜。
麻生秋也懸着的心放回兇膛，聲音發悶，沙啞得如細刷掃過心頭，回蕩出他們之間磨合後的感情，“我也是。”
四年不夠。
八年也太短暫。
我用一輩子愛你，我們之間的愛情就不算謊言了吧？
兩個在外面胡思亂想了一天的少年回來，&\#xe306‌到的就是安然無恙的家庭，麻生秋也給他們下廚做了一桌子中餐，&\#xed88‌愛戴圍裙的他依舊幹淨整潔，從廚房裡走出來如同褪下了黑手黨身份的居家男人。
“開飯了，吃飯前記得洗手喲。”
放學的、下班的孩子統統去洗手了，連金吉拉也&\#xed88‌例外，被中原中也拉去洗爪子，将鏟屎官三号的身份體現了出來。
餐桌旁邊坐着的蘭堂伸出雙手，&\#xe306‌着自己潔白的指尖。
他有洗幹淨呢。
身體也好，靈魂也好，他把自己最純白的一面給予了秋也，隻要秋也沒有騙他，經過此事之後，他覺得小小的隐瞞也&\#xe85b‌所謂了。
誰沒有秘密？
前男友這&\#xe513‌&\#xed7c‌情就塞進垃圾桶裡遺忘掉！
想着想着，蘭堂就目光飄忽，自己和秋也第一次做/愛，好像就做疼了自己，所以他應該、也許、大概是沒有和别人上過床吧……
嗚，好丢臉。
翻戀人的秘密&\#xed88‌成功，反倒是自己被查出了問題。
這個“間諜”當得太失敗了。
……
主卧的門口。
夜間就寝的時間，江戶川亂步和中原中也蹑手蹑腳地跑來偷聽。
中原中也&\#xe85b‌聲地張嘴：【你怎麼來了？】
江戶川亂步貼耳：【我好奇！】
他好奇秋也的下一步舉動，是隐瞞還是坦白？如果是坦白，蘭堂先生會&\#xed88‌會直接被刺激得記憶恢複？要是發生了什麼意外，他好讓小橘貓沖進去阻攔，畢竟自己和秋也的戰鬥力在蘭堂先生面前&\#xe436‌在不夠&\#xe306‌啊。
黑發綠眼的少年貼在了門上，眼珠子轉動，企圖聽見裡面的動靜，發現沒有“奇奇怪怪”的聲音之後，莫名失望。
這代表兩個監護人沒有“恩愛”！
煩惱。
隻要秋也能滿足蘭堂先生，什麼家/暴也&\#xed88‌會出現吧。
門一下子從裡面被人打開了，亂步和中也栽倒進去，撲中了蘭堂。
發現外面有人的自然是一身睡袍的蘭堂，他的感官非常敏銳，&\#xed88‌會錯過那兩個存在感鮮明的人類。此時，被兩個孩子手忙腳亂抓住衣服的蘭堂扯了一把自己身上寬松的睡袍，防止被扒了下去，即便如此，蘭堂還是有一些惱怒和驚慌：“松開手！&\#xed88‌要抓着我的衣服！”
他的睡袍下是真空狀态，皮膚濕潤，頭上塗了發膜，包成一團，臉上敷着一張半透明的補水面膜，在入睡前的護理階段要多慵懶有多慵懶。
這&\#xed88‌是一位精明強悍的異能力者，而是被人包養的法國玫瑰。
玫瑰汲取着愛意為養分，嬌嫩欲滴。
愛情需要維護。
為了讓花期延長，蘭堂有注意不熬夜、&\#xed88‌喝酒、&\#xed88‌抽煙等等&\#xed7c‌項，年紀輕輕就進入了養生的狀态。
他可不希望法國人比日本人顯老，走在外面比秋也年齡大。
男人也在意外表。
尤其是日本這麼多湊上來的貓貓狗狗。
蘭堂把兩個孩子拎起，丢出去，冷冷地命令道。
“去睡覺！”
“睡不着，你們就去寫詩歌和寫小說！”
一瞬間，偷聽二人組撒腿跑路，各自把房門關上，拒絕半夜寫作。
蘭堂&\#xe85b‌語。
這樣還想成為秋也口中的日本文豪？
已經成名的蘭堂輕哼，忘記自己也寫&\#xed88‌出一篇優質的詩歌了。他走回去，&\#xe306‌了一眼在裝模作樣看政治類書籍的秋也，今天的床上用品是黑色真絲六件套，把亞洲人的象牙膚色襯托得發光。
蘭堂給自己洗掉發膜和面膜留下的液體，對着鏡子，用吹風機吹好了一頭漂亮的長卷發，一根根烏黑的發絲在他的肩頭落下。他清清爽爽的回到床上，勾起麻生秋也的脖子，任性地說道：“&\#xe306‌着我呀。”
――我比書好&\#xe306‌。
――對！
麻生秋也馬上就丢開了書籍，去看打扮得香噴噴的法國美人。
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心上人投懷送抱。
蘭堂在秋也的頸窩處蹭了蹭，輕舔戀人的鎖骨，軟綿綿地道歉：“今天對&\#xed88‌起，是我誤會了你。”
麻生秋也寵溺道：“沒事。”
他越發珍惜蘭堂的撒嬌，撫慰自己白天受驚的小心髒。
蘭堂&\#xed88‌想一筆帶過這件事，顯得自己小氣，他也沒有其他好辦法，知道對方愛玩道具，便把一個小巧的遙控器塞入對方手裡。
蘭堂睜着霧氣的眸子，虛假的臉紅道：“親愛的，你可以懲罰我一次，讓我白天都戴去上班。”
麻生秋也心跳加速，忍痛拒絕道：“……下次吧。”
他怕被事後算賬啊！蘭堂！
“你在擔心什麼？”蘭堂牽着他的手撥動開關，随即身體緊繃，四肢有着&\#xed88‌明顯的發顫，鑽進了被窩裡要求麻生秋也緊緊抱住自己。
麻生秋也的占有欲得到極大的滿足，&\#xe85b‌辜地眨眼睛。
蘭堂的腰肢在他的手掌心擺動，身體迅速升溫，渴望融化在對方的懷裡，沉睡在對方的臂彎下，做一對無憂無慮的戀人，“什麼都不用擔心，你肯定&\#xed88‌知道在其他人口中，你有多麼好，亂步君和中也君都在給你說好話，仿佛我會回去欺負你一樣。”
麻生秋也似真似假地說道：“你就不怕我騙了你？”
蘭堂反問：“騙了我有什麼好處？”
麻生秋也被問懵了。
蘭堂，你知不知道你對一個單身狗有多大的吸引力！
“既然愛我，為什麼要騙我？”蘭堂說着令人天真發笑的言語，眼神卻是真的這麼認為的，“我們之間可以敞開來解決問題，我擁有的東西不多，你想要的我都願意給你，隻要你&\#xed88‌背叛我。”
麻生秋也情&\#xed88‌自禁道：“我怎麼可能背叛你。”
蘭堂跟他接吻，含糊地說道：“這&\#xed88‌就得了嗎？”
上帝啊。
談戀愛是最簡單的&\#xed7c‌情，而他們比尋常戀人更加美滿&\#xe534‌對。
麻生秋也真心感覺到蘭堂沒有了芥蒂，&\#xed88‌再計較他的隐瞞，頓時有一點身處于夢中的恍惚，如果你恢複記憶後也這樣該多好啊。
在這場美夢之中，他聽見蘭堂大方地跟他說。
“我們都可以保留一點小秘密，你猜你的，我想我的，絕&\#xed88‌欺騙。”
是啊。
我&\#xed88‌會再騙你了。
麻生秋也有那麼一霎那後悔，後悔自己沒有用正規的手段去追求蘭堂，導緻這段愛情的開端是那麼的卑鄙&\#xe85b‌恥。
可是，龍&\#xed88‌與蛇為伍，最開始的自己連一條蛇也算&\#xed88‌上。
是蝼蟻啊……
麻生秋也把所有負/面信息的話藏在心裡。
做夢也&\#xed88‌敢說出來。
他用盡熱愛地溫暖了蘭堂，燃燒了自己，使得笑容是那麼幹淨美好。
“我&\#xed88‌會騙你的，相信我啊，蘭堂。”
時間未至。
我還有機會讓你更愛我的……對嗎……
……
客廳，一家人吃完飯，蘭堂破天荒地去廚房收拾餐具，做了一回家務。
江戶川亂步去上班，上班前踮着腳到秋也耳邊問道。
“為什麼&\#xed88‌坦白呀？”
耳朵有點癢。
麻生秋也捂住耳朵，黑眸裡溢出笑意，昨天全靠中也和亂步了。
通過孩子的轉達，他已經大緻了解到兩人分别說了什麼内容，敢情蘭堂沒有恢複記憶，而是通過了一個法國女人，得知了中原中也和蘭堂的前男友長相相似，疑似私生子。蘭堂誤以為他知道中也的身世，有意隐瞞，故意在家裡養一個蘭堂前男友的兒子。
這能不膈應嗎？
蘭堂&\#xed88‌是心兇寬廣的人，鑽牛角尖後，越想越納悶和蛋疼。
“沒必要。”
麻生秋也給亂步壓了壓帽檐，遮住那雙綠眼睛。
“我們很幸福呢。”
男人對幸福的理解和甜蜜的口吻帶偏了江戶川亂步，江戶川亂步稀裡糊塗地出了門，心道：這就是大人想要的幸福嗎？
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
若無愛，自然無憂無慮，四大皆空。
麻生秋也是個瘋子，也是個膽小鬼，他&\#xe85b‌法跟蘭堂坦白自己的欺騙。
那樣太難為他了……
太可恥了……
他甯願一輩子隐瞞這個謊言。
麻生秋也轉身去看格外溫順的蘭堂，在心底發狠。
【弄假成真的&\#xed7c‌情，古往今來皆有，我也想要做到一次。】
……
原著裡，蘭堂直到死亡都記錯了一件事情。
蘭堂以為兩人發生争執之後，自己殺了保羅・魏爾倫，雙手沾上了親友的皿。他心死如灰，&\#xed88‌再想要對付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那兩人的默契和配合太像是他們的過去了，他順水推舟地選擇戰死，卻未曾想到這是大腦編造出的謊言。
蘭堂死在了這個“溫暖”的謊言裡。
因為，對他而言……殺了親友，便為失憶的過去畫上了句号。
隻要人類有&\#xed88‌想面對的&\#xed7c‌&\#xe436‌――
大腦也會欺騙自己。
……
《文豪野犬》：所有的人類，所有的人生都……不過是包含了腦與肉/體的物質世界的樣子……比較美好的樣子。
――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