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目光落在柳正身上,審視了一番。當兩人目光碰到時,柳正的眼神,有一絲的飄忽。王奇看到這一情況,心下立刻有了想法。
柳正讓他去天香閣小酌,或許的确是賠罪,但肯定有小算盤。
王奇不曾立刻答應,順勢說道:“聽聞柳兄家教極嚴,一有逾越,必然受到嚴苛的懲罰,以便于柳兄能記住教訓。不知道這次柳兄回家,可曾受罰?”
柳正臉上的笑意,一下僵住。
自然是挨了打的。
這種丢臉的事兒,柳正卻不會洩露,他搖頭道:“賢弟誤會了,小時候,家父對我管教的确嚴苛,如今我已經長大,家父早就不再管我。”
王奇道:“當真?”
柳正昂着頭,一下挺直兇膛,可惜背脊打直的瞬間,牽扯到背上的傷,他疼得咧嘴,順勢張嘴道:“當然是真。”
王奇道:“唉,我其實羨慕柳兄。”
柳正心頭暗罵,你羨慕我個錘子。
我才羨慕你。
柳正心下這麼想,嘴上道:“賢弟,你家世優渥,應該是我羨慕你才是。”
王奇道:“我羨慕令尊,一直狠狠的管教你。可惜,我沒有這個待遇。唉,從小到大,家父幾乎很少管我,都忙他的事,所以我羨慕你啊……”
柳正聽得别扭。
什麼叫羨慕狠狠的管教,莫非有被虐症?
老子才羨慕你!
柳正的心頭,都忍不住爆粗口,他好歹是東山書院首席,心态不能崩,架子必須端着。
柳正連忙岔開話題,不提這個傷心的事兒,說道:“賢弟,你我就不要羨慕來羨慕去的。一句話,去不去天香閣。賢弟啊,是男人就去,怕什麼?”
王奇颔首道:“行,聽柳兄的。柳兄主動邀請,我焉能不去。”
柳正心頭笑了起來。
事成了。
他帶着王奇去天香閣小酌,這是他的好意。可到了天香閣,發生什麼事情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到時候出糗的可就是王奇。
再者,出點糗事,無傷大雅。畢竟許多士子抵達天香閣後,喝得酩酊大醉發酒瘋是常有的事,不算什麼大事情。
柳正笑道:“走,這就去天香閣。”
王奇上前去,直接攬着柳正的背,一副勾肩搭背的樣子,道:“走,走,天香閣這樣的好地方,必須去啊!”
柳正笑容頓時消失,面頰繃着,身體僵直。柳正的臉上,更有痛苦神情浮現,他背上還有荊條抽打的一條條傷口,被王奇攬着背,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柳正連忙掙脫,他咝咝倒抽兩口涼氣,才稍稍恢複過來,說道:“賢弟,你我都是東山書院的學子,焉能勾肩搭背,這成何體統?”
王奇嘴角噙着笑意,颔首道:“柳兄言之有理。”
兩人出了院子,便往外走。
王福看到往外走的王奇,問道:“公子,您這是去哪裡?”
王奇說道:“福爺爺,柳兄請我去天香閣小酌幾杯,我晚些回來。”
王福下意識的要張嘴勸阻,不過一想到如今的王奇有了變化,王福隻是走過去,給了王奇一袋銀子,囑托道:“公子去天香閣,小心一些。”
王奇收下錢,道了聲知道,便和柳正出府,乘坐馬車往天香閣去。
天香閣在範陽縣,極為有名。
天香閣内有諸多的女子,都是絕色,妖娆美豔。範陽縣的風流名士,都喜歡來天香閣。
柳正雖說年輕,也來過幾次天香閣,熟悉情況。他帶着王奇進入,徑直到了二樓,在靠窗的一處位置坐下來。
這一處位置,能俯瞰樓下大堂内的表演,位置是極為不錯的。
柳正喊了一壺酒,便給王奇斟酒。
旋即,他端起自己的酒樽,道:“賢弟,你我是第一次在天香閣飲酒。來,試試這酒。天香閣的酒,味道是極好的。”
王奇說道:“敬柳兄!”
兩人各自一飲而盡。
王奇喝了酒,砸吧砸吧嘴,心下不以為然,這酒的味道着實一般,味道和後世的米酒都比不了,度數也很低,沒有醇厚柔和的感覺。
柳正一杯酒下肚,卻連連稱贊好酒,一副搖頭晃腦的模樣。
“咦,這不是咱們的縣令公子嗎?”
忽然間,有驚訝聲傳出。
就見一個身形魁梧壯碩,約莫一百七十公分的青年走出來。
王奇一眼看去,發現青年胡須不多,毛茸茸的胡須頂多二十出頭。可他相貌顯老,肌膚黝黑,臉上有很多的痘印,給人三十歲左右的感覺。
柳正聽到說話的聲音,面色微變。他帶王奇來飲酒小酌,是有小心思的。
一方面,是為了和王奇拉近關系;另一方面,他和王奇的關系不怎麼親近,又因為王奇被父親狠抽了一頓,所以他帶王奇來天香閣,還希望王奇出點糗。
到時候他就可以幫助王奇,進一步獲得王奇的好感。
沒想到王奇沒有麻煩,反倒他柳正的敵人來了。
柳正看着來人,呵斥道:“陳二,你來做什麼?”
來人名叫陳昭。
是範陽縣大富商陳重之的次子。
陳昭說道:“柳公子,我出現在這裡,不是很正常嗎?我陳昭,是天香閣的常客。反倒是你,稀客喲!你竟敢來天香閣,不怕消息傳出後,被你父親知道,打斷你的腿嗎?”
柳正拂袖道:“這就不勞煩你操心了,陳二,滾遠點,别在這裡礙眼。”
陳昭昂着頭,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道:“我就在這裡礙你的眼,你能奈我何?來打我啊!有膽量的,你就來打我。”
柳正道:“胡攪蠻纏。”
陳昭說道:“我就胡攪蠻纏了,怎麼的。有膽量的,你來打我啊!”
柳正氣得呼吸都急促起來。
王奇把這一切看在眼中,也打量着陳昭,心下卻是歎息。柳正其人,有些聰明才智,也算是不錯。可柳正遇到陳昭,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陳昭五大三粗的樣子,完全是滾刀肉。
陳昭其人,王奇有些印象。
陳昭是範陽大商人陳重之的兒子,要說陳重之雖說有錢,可在範陽縣這一畝三分地,也是柳辛說了算,陳家應該不敢造次。
問題是,據傳陳重之和幽州牧有些關系。具體是什麼關系,外人不得而知,王奇有限的記憶中,也不清楚其中門道。
王奇看着柳正無可奈何,歎息道:“唉,我活了近二十年,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犯賤,主動求打,生怕别人不打,一而再再而三催促。”
終究,柳正是王奇同窗。
同是東山書院的人。
王奇和柳正之間,私說有些什麼小疙瘩,卻是無足輕重。出門在外,柳正代表了東山書院,如今柳正被拿捏,王奇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