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城,城主府。
如今的沙摩陀羅,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後院看書。看書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等消息,等永覺的消息。
這才是關鍵。
沙摩陀羅很多時候,一天要詢問三五次。
都是詢問,是否有永覺的消息傳回。
一旦是永覺成功打入王奇的身邊,那麼憑借永覺的實力,就足以影響到王奇,就足以使得王奇停止出兵,天龍城自此也就保全。
當然,能否達到這一步,并不怎麼輕松。
可是,總歸是有一線希望。
天龍城真正的實力,雖說也不弱,可是相比于齊國,還是差了很多。所以在如今,如果是永覺能成功,天龍城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就可以保全自身。
在沙摩陀羅看書時,卻是書房外響起了敲門聲,管家道:“城主,迦多釋先生求見。”
“請!”
沙摩陀羅吩咐一聲。
管家去傳令,不多時,迦多釋進入了書房中,躬身行禮。
沙摩陀羅道:“軍師,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
迦多釋搖了搖頭,道:“城主,要蠱惑王奇,或者是,要讓王奇信佛,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我們的哨探此前,有最新的消息送回,那就是永覺法師,人已經到了戒日城。想來不久後,就會有消息傳回了。”
沙摩陀羅道:“既如此,一切就拭目以待了。”
話語中,他還是有些惋惜。
可惜,速度太慢了。
迦多釋主動道:“城主,卑職來求見,是為了大公子和二公子的事情。如今兩位公子,時常發生争執。就在今天,兩人麾下的人發生沖突,然後兩位公子的人,競相加入,竟是演變成了雙方的厮殺。這一情況,應該要壓制一下了,再發展下去,恐怕會引發内亂的。”
“哈哈哈……”
沙摩陀羅聽到後,卻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笑聲中,盡是不屑。
笑聲中,盡是灑脫。
迦多釋的事情,沙摩陀羅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在沙摩陀羅的膝下,有着兩個兒子,長子奢羯羅,次子頭羅曼,兩人都是一母所生,相差不過兩歲的年紀。
如今兩個人,都是二十開外的年紀,都是想要争奪世子的位置。
所以,才會如此争鬥。
自始至終,沙摩陀羅都是放任不管,任由兩人争鬥。
迦多釋見沙摩陀羅發笑,更是皺起了眉頭,道:“城主,您這樣放任不管,一旦發展了下去,恐怕到最後,會釀成内亂的。尤其是,您讓大公子、二公子都各自領兵,形成了各自的嫡系,這麼下去,局勢會失控的。”
“失控,失控了那又如何?”
沙摩陀羅的臉上,有着濃濃的自信,他擲地有聲道:“能夠在我的麾下,超出我的控制範圍,可見他們的能力不弱。另外,他們自身的能力,能超越我,那就更好了。我的兒子,我不需要是豬狗,我需要的是豺狼虎豹。這樣的亂世中,唯有豺狼虎豹,才能真正的活下來。所以,他們要厮殺,那就厮殺吧,沒什麼好擔心的。”
迦多釋聞言,一副無奈模樣。
沙摩陀羅就是這樣。
一如既往的自負。
一如既往的自信。
可是在迦多釋看來,這樣的安排,最是容易發生内耗。甚至于最終,會導緻天龍城出問題。
這是相當不妥的。
迦多釋張嘴欲言,可是到了嘴邊的話,轉眼又咽了回去,不是不想說,而是沙摩陀羅根本不讓他說,這就是原因。
沙摩陀羅大袖一拂,道:“軍師,你就别擔心他們了。如今我們的難題,不在于自身内部,而在于齊國方面。如果不能擋住齊國的攻勢,那麼天龍城,就徹底滅了。”
迦多釋道:“面對齊國,還真是難啊。如今,隻能是等着。”
“咚!咚!”
敲門聲響起,旋即管家的聲音傳入:“迦多釋先生,有戒日城的消息送回。”
“送進來。”
迦多釋吩咐一聲。
嘎吱!
房門被推開,管家進入。
迦多釋道:“直接給城主看,是什麼消息。”
沙摩陀羅自管家的手中,接過了書信,他迅速的浏覽了一遍,臉上的神情,已然是大變。甚至于眸子中,多了一抹驚悚和擔憂。
情況不妙了!
迦多釋一看到這一幕,頓時就知道肯定是敗了,他開口道:“城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永覺失敗了嗎?”
“是敗了。”
沙摩陀羅歎息一聲,道:“我們如今,終究要面對齊國的大軍了。書信中的消息,是永覺到了戒日郡後,他先找到了天寶寺的方丈戒遠,通過戒遠便見到了王奇,然後要施展神迹。可是沒想到,永覺施展的神迹,竟是被王奇戳破了。”
“同時,永覺所謂的長生之道,也沒有被王奇認可,甚至被王奇戳穿了。以至于,永覺的謀劃失敗。永覺無奈之下,便采取先下手為強的手段,強行直接要拿下王奇。”
“哪知道,王奇竟是一個高手,輕易斬殺了永覺。沒想到,還真是沒想到啊。不,是我們的情報體系太差了,竟然沒有摸清楚王奇的情況。”
沙摩陀羅歎息一聲,道:“以至于,才有了如今的失敗。”
迦多釋沉聲道:“的确是情報上的失誤,隻是關于王奇的許多情況,根本就不曾打探到。這一點,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沙摩陀羅道:“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齊國方面出兵了。齊國如今,兵分三路,一路朝着我天龍城的方向來,一路朝玉符城去,一路朝重山城去。三路大軍,就是要直接針對我們。眼下的情況,相當的不利。唯一的好消息,是每一路兵馬,隻有一萬兵力。”
迦多釋腦中迅速的思考着。
一萬人!
一萬人即便是裝備了齊國的大炮、步槍,但是天龍城方面,還是可以一戰的。
天龍城,還有機會。
迦多釋眼中多了一抹冷色,他沉聲道:“城主,王奇奪取了戒日郡,擊敗了海西帝國後,看樣子是有些自以為是了。”
“區區一萬人,就想要奪取我天龍城,肯定是不可能的。同樣的道理,一萬人就想要擊敗玉符城的伊尼耶,也是不可能的。”
“重山城方面,即便是阿拉提本身,有些膽怯,可是一萬人,還吓不到阿提拉。我認為,我們如今,是有相當機會的。王奇這般輕視我們,便是我們的機會。”
“此戰,徹底擊潰王奇的軍隊。”
迦多釋知道齊國厲害。
可是,齊國的兵力少,意味着天龍城方面,就有充足的機會。
沙摩陀羅眼中也是掠過一道精光,颔首道:“如今,的确是機會。”
沙摩陀羅本身,就是一個雄主。
他更是精通軍略的。
所以齊國方面,派遣了一萬人來,沙摩陀羅也知道是機會。
沙摩陀羅的身軀微微前傾,緩緩道:“事到如今,齊國分兵,其實這是擊敗機會的機會。如果是齊國方面,大軍彙聚在一起,要擊敗對方,近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如今,對方反倒是分兵了,我們就可以各個擊破。我如果記得不錯,齊國的軍隊人數,其實也就四五萬人。”
“如今這足足三萬兵力,如果是把這三萬兵力,徹底抹掉。那麼接下來,我們三城出兵。甚至于,是可以一戰定鼎局勢,然後拿下齊國的。”
迦多釋聽得眼前一亮,贊許道:“城主英明,這的确是辦法。王奇原本,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可是如今,王奇把軍隊分開了,給了我們各個擊破的機會。”
“不過為了都能夠取勝,依我看,還是需要安排人,火速去通知伊尼耶和阿提拉,請他們務必要死戰,務必要殲滅齊國的軍隊。”
“隻要是這出來的三萬人拿下,後續,我們就可以謀劃了。我們白象國的頭頂,此前有海西帝國,如今有齊國。隻要是滅了齊國,那麼我們自此,就真正的站立起來了。”
沙摩陀羅道:“軍師所言甚是,安排使臣去通知的事情,軍師你安排就是。”
“遵命!”
迦多釋直接就應下。
旋即,迦多釋道:“城主,其實我們為了對付齊國,還可以謀劃一番的。”
“如何謀劃?”
沙摩陀羅的臉上,挂着濃濃的笑容,更是一臉期待。
迦多釋本就是智者。
有迦多釋在,很多的事情,都可以安排。
迦多釋眼中掠過一道精光,沉聲道:“事情其實很簡單,海西帝國歸順了齊國。可實際上,我相信海西帝國的佛朗哥,絕對不可能真正的屈服。”
“一個一國的總督,直接屈服,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這時候,再火速安排人,聯絡戒日城的弗朗哥,告知他,讓他一起出手。”
“到時候,齊國最後的力量和海西帝國再厮殺一番,我們就可以撿便宜。甚至于,如果是海西帝國能和齊國兩敗俱傷,我們更是可以輕易掃蕩最後的局面。”
沙摩陀羅的臉上,也一下就露出了喜色。
這是妙計啊!
佛朗哥作為海西帝國在白象國的總督,他丢失了海西帝國的基業,肯定是要被處置的。而如今,有了推翻齊國的機會,弗朗哥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沙摩陀羅道:“軍師,這一事情,你立刻安排。甚至這一事情,必須要安排一個精明能幹的人前往,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迦多釋臉上有着一抹慨然,斷然道:“城主,此事我親自走一趟。畢竟安排其他的人,難以達成任務。唯有卑職親自去,才有可能成功。”
沙摩陀羅皺起了眉頭,道:“先生啊,你親自去,可是會面臨巨大的風險。”
迦多釋道:“城主,如果是安排其他的人前往,難以讓人安心。唯有我親自去,才能穩住弗朗哥。甚至于,弗朗哥或許懼怕王奇,更要激将一番。”
“所以,必須要卑職親自去一趟。毫不客氣的說,弗朗哥的所在,更是這一戰的關鍵。如果弗朗哥這裡,無法完成任務,那麼對于整個局勢,就無法達到最大的利用。”
“城主就别再勸了,我必須要親自去。”
迦多釋很是不放心其他的人。
涉及到最關鍵的地方,還得他自己親自去,才能安心。
沙摩陀羅道:“如此,便辛苦軍師了。”
迦多釋搖了搖頭,道:“卑職不辛苦,而且卑職迅速趕路,相比于齊國的大軍速度,在齊國的大軍,先一步抵達天龍城境内時,我會更顯一步抵達戒日城。到時候,我會先一步策反弗朗哥。總之,城主隻需要全力以赴應對齊國的大軍即可。其餘的,交給我來安排。”
沙摩陀羅道:“沒問題。”
迦多釋道:“城主,卑職告辭。”
沙摩陀羅擺手道:“去吧!”
迦多釋再度揖了一禮,便轉身離去,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換了一身衣衫,又和家人囑托一番,就迅速往戒日城的方向去。
天龍城境内,山多道路崎岖,所以道路南行。對于大軍來說,趕路的速度肯定慢,可是對于趕路的迦多釋來說,因為他一人一騎,所以速度快,在短短時間内,就已經進入了戒日郡境内,來到了戒日城外。
迦多釋不曾直接去見弗朗哥,而是徑直往天龍城在城内的暗樁住宅去。
天龍城暗樁的住宅,位于城東。
是一處商人住宅。
迦多釋一抵達,到了後院書房中落座,他看向天龍城的暗樁,先是自我介紹一番,便道:“毗沙門,如今戒日城這裡,情況如何?”
毗沙門,是一個商人。
他經營的是皮貨生意,主要是收購皮貨,然後販賣給來往戒日城的海外商人。
生意不算大,卻也不錯。
毗沙門臉上挂着笑容,道:“軍師大人,如今的戒日城,兵力相比于此前,削弱了太多太多,隸屬于齊國的嫡系軍隊,兵力隻剩下兩萬餘人。除此外,還有是海西帝國的兵力有幾萬人。齊國的皇帝,安排燕赤行、魏勳和徐南風分别帶兵一萬,前往攻伐天龍、玉符和重山三城。事到如今,情況對我們,相當的不利。”
迦多釋聽完後,點了點頭,沉吟片刻,道:“弗朗哥的情況,調查得怎麼樣?”
毗沙門道:“回禀軍師,弗朗哥這個人,如今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直是不外出的。他的具體消息,很少知道。甚至,弗朗哥如今和齊國方面,接洽也不多。畢竟齊國的皇帝,也沒有怎麼重用弗朗哥。”
迦多釋歎息道:“如此說來,弗朗哥的内心,是郁郁不得志的。”
毗沙門道:“這一事情,難以斷定。”
迦多釋道:“你可知道,迦多釋如今,是住在哪裡的?”
毗沙門點頭道:“卑職知道。”
迦多釋道:“那就好,今晚上我們就去拜訪。”
“是!”
毗沙門立刻回答,他旋即道:“大人,您稍稍休息一陣,今晚上,卑職會通知您的。”
“好!”
迦多釋點頭應下。
毗沙門告辭退下,迦多釋一個人坐在書房中,思考着後續的事情。接下來要遊說弗朗哥,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必須全力以赴。
且必須做足準備。
否則,出了問題,到時候難以交代。
等到傍晚時分,迦多釋吃過了晚飯,夜幕降臨時,迦多釋和毗沙門一起,才開始往弗朗哥居住的住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