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哥的住宅,如今已不在城北,轉移到了城南去。
昔日,弗朗哥是總督府。
他居住的總督府,不僅是位于地段好的城北,更是住宅寬敞。可是如今的住宅,卻隻是一座普通住宅,簡樸而窄小。
弗朗哥在海西帝國内,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尤其擔任海西帝國在白象國的總督以來,更是衣食無憂,且生活無比的奢靡。
如今這般情況,弗朗哥其實有些不适應。
畢竟,現在門可羅雀,自己隻能整日呆在府上,也不能随意外出。隻是弗朗哥也沒有辦法,王奇的實力太強,尤其那眼神一瞪,就隔空殺人的手段,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弗朗哥一想到,就覺得頭皮發麻,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家中。
外面的事兒,不去管。
而且,也管不了。
事實上,也不是沒有海西帝國歸順的将領來抱怨,認為齊國打壓他們太狠。可是,弗朗哥都沒去管,因為這些事兒,管不了。
弗朗哥内心,其實也不是沒想過逃走。隻要離開了白象國,能逃回海西帝國去,那又怎麼樣呢?他背叛了海西帝國,且又是戴罪之身,除非是,他能重新立足白象國,這才能戴罪立功。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
尤其整個戒日城内,也有齊國的探子盯着,弗朗哥更是不敢離開。
書房中,弗朗哥正在看書。
他看的書不是經典文章,不是什麼詩詞歌賦,而是齊國的啟蒙書籍。弗朗哥自身,對齊國的官方話語,此前也會一些,實際上不是太精通。
如今閑下來沒事兒,他就學習齊國的文字話語。
已經歸順了齊國,也沒了退路,也就隻能暫時争取能多了解齊國的語言、文字,以便于自身,能融入齊國。
這是無奈之舉。
也是必須要去做的事。
在弗朗哥看書時,夜幕降臨,房間中點亮了一盞油燈。
昏黃的油燈,輕輕搖曳。以至于弗朗哥的身影,也随之燈光的搖曳,而不斷擺動。
弗朗哥靜靜的看書。
唯有看書,才能讓他的心沉靜下來。
“咚!咚!”
敲門聲,忽然自房間外響起。
伴随着敲門聲響起,旋即房門嘎吱一聲被推開,府上的管家進入,站定後行禮道:“主人,府外來了一個人,自稱是從天龍城來的,說是您的故友。”
弗朗哥一聽,瞳孔一縮,露出了一抹驚訝神色。
自天龍城而來。
天龍城如今,和齊國是敵對的,雙方正開戰,突然間,又天龍城的人來,這就有問題了啊。畢竟弗朗哥雖說閉門不出,可齊國如今的一個大體情況,他還是清楚的。
弗朗哥心中思忖一番,道:“去,把人帶進來。”
“是!”
管家轉身離開。
弗朗哥擱下了書籍,正襟危坐,閉目養神思考着。在弗朗哥仔細的思索時,不覺時間流逝,很快房間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一個中年人,邁步進入。
卻是迦多釋進入。
迦多釋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進入房中站定,他躬身揖了一禮,微笑道:“天龍城迦多釋,見過弗朗哥總督。”
弗朗哥道:“坐!”
迦多釋道了聲多謝,徑直坐下來,微笑道:“弗朗哥總督,如今你歸順了齊國,在齊國為王奇效力,感覺怎麼樣?”
弗朗哥眼眸微眯着,眸子中掠過一絲冷意。
上來就潑冷水揭傷疤,他過得好不好,迦多釋會不清楚嗎?
就是故意如此。
弗朗哥臉上神情,很快恢複了鎮定,淡淡道:“忙碌是一種生活,閑雲野鶴也是一種生活,滔天權勢也是一種生活。不一樣的生活,不一樣的身份,自然有不一樣的活法。隻要看得開,自是沒什麼好說的。”
撲哧!
迦多釋忽然笑了起來。
他的臉上,有着濃濃的嘲諷。因為對他來說,弗朗哥的回答,看似是不錯。
實際上是最無奈的回答。
所以,迦多釋直接笑了起來,他要遊說弗朗哥,不僅是要遊說,也涉及到激将,涉及到揭短。唯有如此,才能真正使得弗朗哥下定決心。
弗朗哥見迦多釋發笑,一張臉頓時陰沉下來,冷冰冰道:“你笑什麼呢?”
迦多釋道:“我笑的是,弗朗哥總督,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多麼強勢的一個人,如今,也學會了自我安慰,學會了自欺欺人。”
“什麼叫做閑雲野鶴,什麼叫做看得開?”
“我是不明白的。”
“換做是我,我是看不開的。因為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沒有所謂的看得開。無非是,形勢逼人罷了,這才是真相。”
迦多釋笑吟吟道:“弗朗哥總督,你說呢?”
弗朗哥的面色,頓時陰沉下來。
打人不打臉!
迦多釋的話,是直接打他的臉。
弗朗哥繼續道:“閣下今天晚上來,是來嘲諷我的嗎?”
迦多釋道:“當然不是,我是為了弗朗哥總督的自由和權勢來的。弗朗哥總督,你難道就真的甘願忍受如今的一切,忍受這冷清凄慘的日子嗎?”
弗朗哥握緊了拳頭,最終卻是又松開,說道:“不願意,那又如何呢?齊國的實力,你也是見到了的,實力太強了。”
迦多釋眼神中,多了一抹厲色,擲地有聲道:“既然不願意,那就反抗。”
“哈哈哈……”
弗朗哥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聲中,盡是嘲諷。
迦多釋作為一個智者,一聽弗朗哥的笑聲,問道:“弗朗哥總督,是笑我不自量力嗎?”
“當然是!”
弗朗哥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他并非是愚蠢之輩,沉聲道:“你來自天龍城,應該是天龍城城主沙摩陀羅的人。沙摩陀羅是有些實力,可是沙摩陀羅的這點力量,在齊國的面前,不堪一擊。”
“如果沙摩陀羅足夠強,也就不至于,讓永覺出手,來戒日城蠱惑王奇。永覺是一個有名望的大德高僧,也是有實力的僧人,可是,卻被王奇輕易斬殺。”
“如今,王奇已經派遣了軍隊,前往天龍城。”
“沙摩陀羅雖說要抵抗,也擋不住齊國的大軍。所以,你所謂的反抗,就是自取滅亡罷了。我之所以笑,就是笑你們不自量力。要和王奇鬥,要和齊國鬥,你們還嫩了點。”
弗朗哥說道:“你們的那點實力,完全是不夠看的。”
迦多釋啧啧道:“弗朗哥總督經過敗亡後,已經是熄了戰鬥之心。你心中的那點驕傲,被徹底碾碎,已經怕了嗎?”
弗朗哥道:“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雙方實力懸殊的問題。明知道不可能取勝,卻偏偏要去拼命,何苦呢?”
迦多釋道:“錯,你不過是為自己的懦弱,找一個理由而已。”
弗朗哥道:“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迦多釋搖頭道:“弗朗哥總督,生死之間,的确是有大恐怖。可涉及到你的命運,一旦屈服了,所有的一切也就沒了。在自己的切身利益面前,你不去争奪,不去争搶,你擁有的一切,最終都會消散。”
“你不去争,人家就會處處壓着你。你不去搶,人家就會處處鄙夷你。人生來,就是要争奪的。朗行千裡吃肉,狗行千裡吃屎。弗朗哥總督,你回想一下,昔年你過的是什麼日子。”
“如今,你過的是什麼日子。”
“你,還是昔日的弗朗哥總督嗎?你,還是那個驕傲的總督嗎?如今的你,恐怕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吧。”
“當然你肯定會說,是真打不赢,不是你不去打。”
“實際上,如今有了機會。”
“天賜的良機,已經擺在你的眼前。其實仔細的分析,實際上這又是最後的機會。一旦如今的機會錯過,才是回天乏力,再也沒了任何的機會。”
迦多釋沉聲道:“弗朗哥總督,你是一個聰明的人,應該明白的。”
“我不明白。”
弗朗哥搖了搖頭。
他沉聲道:“在我看來,如今的局勢下,就是最危險的時候。甚至于,在我看來,齊國的軍隊出手了,沙摩陀羅、伊尼耶、阿提拉三人,都擋不住齊國的軍隊。”
“錯,大錯特多!”
迦多釋毫不猶豫反駁。
他眼神銳利,斷然道:“弗朗哥總督,您是一個有智慧的人,不應該如此武斷的判斷局勢。誠然,如果齊國的兵鋒,單獨攻打任何一座城池,沒有人能擋住。”
“這一事情,是誰都清楚的,也是所有人的共識。可眼下的情況,卻是完全不一樣的。王奇自大了,自以為是了。他竟然選擇了同時分兵出擊,且每一路兵馬,隻有一萬人。”
“一萬人的齊國軍隊,雖說有戰鬥力。可是每一座城池,都有着自己的絕對力量,也都是裝備了大炮、步槍的。”
“甚至,如今我天龍城的城主沙摩陀羅大人,已經聯合玉符城的伊尼耶城主,還安排人去聯絡重山城的阿提拉城主。”
“如今,我們所有人,已經聯合在一起,要和齊國抗争到底。”
“在這一前提下,我們是必勝的。區區一萬人,就想覆滅一座城,那是絕無可能的。弗朗哥總督,你說呢?”
弗朗哥聽到後,那眸子中多了一抹亮光。
他很是意外。
天龍、玉符和重山三城,竟然是聯合了起來。
竟是早有準備的。
如此一來,三城各自阻擊,加上王奇分兵,且每一路兵馬不多,的确是有機會的。
弗朗哥的眸子,無比明亮。
機會,來了。
他并非是癡傻之輩,相反迦多釋一說出來,弗朗哥就已經明白了。
弗朗哥心中思忖一番,點了點頭道:“按照你的分析,如今的局勢下,你們的确有擋住的機會。可是,也就僅僅止于此。”
迦多釋臉上露出了笑容,繼續道:“弗朗哥總督言之有理,我們三城能抵擋,乃至于着手反攻,但是,這還遠遠不夠。我剛才提及的,都不算是全部的計劃。”
“抛開這些計劃,如果弗朗哥總督,調動你麾下的兵馬,在關鍵時候,在戒日城這裡,給予王奇緻命一擊。整個戒日城,一下陷入戰火中,就會影響到前線的戰事。隻要弗朗哥總督出手,雙管齊下,那麼這一戰,便徹底抵定。”
迦多釋道:“王奇後方本就空虛,一旦你出手,王奇不會再有任何的機會。”
弗朗哥一下皺起了眉頭。
需要他出手。
也對,如果不需要他出手,迦多釋來找他做什麼呢?
弗朗哥的内心,卻是猶豫。
王奇的實力,實在是太強,足以隔空殺人。甚至人在王奇的面前,還未沖到王奇的面前就被殺死,要擊敗王奇,難啊!
誠如迦多釋所言,如今是絕佳的機會。
王奇自以為是的兵分三路,如果在當下,都不能擊敗王奇。那麼以後,等王奇拿下了天龍城、玉符城、重山城,再想反叛王奇,就更是不可能。
弗朗哥想清楚後,仍是猶豫。
一切,就是這般的讓人難以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