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縣,糜家。
糜晃如今還在等周子山的消息,以便于做出應對。雖說他已經和周子山商議好,定下未來的策略。實際上是否能成,還得看周子山出使的結果。
成了,自是最好。
如果沒成,他就要另覓後路。
書房中,糜晃正在看書。
糜晃所看的書籍,都是和經商有關的。商業在這時代,被無數士人所鄙夷,可卻依舊有無數的商人,依舊有無數的商業書籍,傳授經商的手段。
糜晃本身,算是個中高手。
不過糜晃本人,卻不鄙夷這些書籍。對他這樣的人來說,能有某一點的感悟,能在某個方面,有突然的靈感,那都是劃算的。
時間,一點點流逝。
糜晃沉浸在書中,偶然看到精妙的運作案例時,更忍不住撫掌大笑。
甚至,搖頭晃腦很是歡喜。
“咚!咚!!”
敲門聲,在書房外面響起。
糜晃一下回過神,他擱下手中的書本,開口道:“進來!”
房門嘎吱一聲被推開,府上的管家進入,禀報道:“家主,剛接到一封書信,是周先生派人送來的,請家主查看。”
糜晃接過書信,拆開浏覽,便看到了書信中的内容。
書信中,隻有四個字。
順利完成。
糜晃頓時明白了過來,周子山如今,已經完成當初的約定,這也意味着周子山如今,已經是歸順王奇,為王奇效力。
糜晃擺手道:“下去吧,我知道了。”
“是!”
管家轉身就退下。
糜晃收起手中的書信,心中已經考慮着,該如何勸說小妹。
畢竟計劃已經啟動。
甚至周子山說了一切順利,聯姻一事,便已經告訴了王奇,肯定征得了王奇的同意。
糜晃心中思索着。
這一事情,倒是有些難為情。隻是父母已經故去,家中隻剩下兄妹二人,長兄如父,糜晃也不能不說,他起身走出書房,徑直往後院去。
糜晃的小妹,名叫糜貞。
十八歲的年紀,曼妙年齡,身材颀長,近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身段婀娜。十八歲的年紀,身段長開,天姿國色。
糜貞的性子,很是柔和,生活無憂。她别的不怎麼擅長,對琴、棋、書、畫很精通,才學出衆,喜歡和小孩子呆在一起。
至于武藝,糜貞倒是不擅長。
糜晃來到後院時,房間中,恰好有悅耳琴音傳出。
聲音悅耳,沁人心脾。
糜晃本就時常聽到,倒也是習慣。他徑直進入房中,此刻糜貞還沉浸在撫琴中,所以糜晃不曾開口打斷,隻是靜靜的等待着。
好半響後,一曲終了。
糜晃笑道:“小妹,你的琴藝,又有進步,令人沉浸其中,仿佛有身臨其境之感。”
糜貞道:“兄長,你的話不可靠。甭管我彈得好壞,你總說好。”
糜晃道:“誰敢說不好,我打斷他的腿。小妹你的琴藝,就是最好的。”
糜貞心下開心,問道:“兄長,你一向是大忙人,事情繁多,整天見不到人。今天怎麼有空來我的院子,有什麼事情嗎?”
糜晃笑了笑,說道:“你這麼一說,好像我不管你似的。”
糜貞嬌憨一笑。
糜晃擺手,房中伺候的丫鬟退下,然後他開口道:“小妹,我今天來,的确有一件事要和你說,事關你的婚事。”
糜貞秀眉微蹙,旋即舒展開,問道:“兄長看上的,是哪家的人?”
糜晃道:“琅琊國的國相王奇。”
糜貞道:“據我所知,王奇有未婚妻。而且他的未婚妻是戶部侍郎的女兒,極有能力,在琅琊國經商,很是厲害。”
糜晃說道:“這一次雙方聯姻,你作為妾室。”
他沒有兜圈子,直接說了是聯姻。
糜貞的神情一下僵住。
聯姻,她沒有意見。
畢竟大家族的子女,不可能自己選擇嫁人,都是家裡安排好。
隻是讓她做妾?
好歹,她也是糜家的掌上明珠。
是大家族出身。
卻是要做妾。
糜貞深吸一口氣,她看向糜晃,鄭重道:“兄長,非得要去做妾嗎?”
糜晃沒有回答,反過來道:“小妹,兄長可曾害過你?”
“不曾!”
糜貞搖頭回答。
糜晃道:“家族和小妹,是我的左右手,家族是我的命,小妹是我的心。我不會偏向家族,也不會偏向小妹。兩者,都是我最重要的。我能做的,就是兩者兼顧。希望家族能好起來,也希望小妹有一個好的未來。”
糜貞道:“我相信兄長的話。”
她的兄長,自小照顧她,尤其她和糜晃相差十多歲,在糜貞極小的時候,父母故去,是糜晃把她帶大的,兄長待她,宛如待女兒一樣。
含在嘴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從未說過重話。
不會害她。
這一點,糜貞是笃定的。
糜晃繼續道:“我知道讓你做妾,有些為難,甚至有些難以接受。隻不過王奇這個人,兄長仔細的了解過,文武雙全,家族也厲害,這些都不說了。”
“關鍵是,他身為世家子弟,卻是潔身自好。”
“哪個世家子弟,不是好幾個妻妾,很多女人。甚至年紀輕輕,都已經有了子嗣。王奇如今,也就未婚妻趙玉燕一人。”
“甚至據我得到的消息,他及至今日,從未拈花惹草,一門心思做事。這樣的男兒,至少你嫁過去,不至于受委屈。”
“總好比你嫁給另外的人,即便是正妻,但你能确定對方不納妾嗎?”
“不可能的。”
糜晃語重心長道:“天下間,哪有不納妾的人。你看兄長我,不也妻妾成群。你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不可能的,這是世情所限。”
糜貞道:“兄長所言,小妹明白。”
她自幼讀書,又跟着周子山學習,對這些事情,自是一清二楚的。
王奇的确不錯。
正如糜晃所說的,想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是癡人做夢。
不大可能的。
隻是糜貞内心,還是有些膈應,畢竟是做妾。
糜晃繼續道:“除此外,糜家也會為王奇效力。到時候,糜家能幫襯一二,不至于你孤身一人。有糜家在,你在王奇身邊,穩如泰山。雖說比不得趙玉燕,未來必然不差。其實這事情,除了家族原因,還有周先生的指點。”
糜貞道:“先生說什麼?”
糜貞的學問,是周子山傳授的。
她對周子山很是尊敬。
糜晃道:“周先生說,王奇有帝王之資,未來不會差。你嫁給王奇,如今是作為妾。未來,不可限量。”
糜貞聽到後,搖了搖頭道:“我所求,也不要飛黃騰達。他能待我好些,就足夠了。”
糜晃頓時啞然。
他雖說心頭有恻隐之心,可想到家族,糜晃深吸口氣,安撫道:“小妹,王奇的名聲極好,這個人不會差。你想一想,崔東山是王奇的老師,林元崇更是王奇的師伯,這樣大儒的子弟,能差嗎?”
“曹啟聖這樣的大儒,都被王奇邀請到南陽,可見王奇的品行。”
糜晃說道:“如果王奇是纨绔子弟,是個平行不端的人,這些人會如此相信王奇嗎?”
糜貞神色稍好,點頭道:“倒也是這樣。”
糜晃心頭也松了一口氣。
他不希望糜貞有心結,家族和糜貞,他都想要安排好。
這是糜晃的心願。
糜晃沉吟片刻,又說道:“小妹,王奇待你如何,不僅取決于王奇的品行,也取決于你自己。如果王奇人不錯,你卻闆着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亦或是,處處針對,也難有好印象。所以你自己,也要好好調整自己的形态。”
“當然,我把話撂在這裡。”
“等王奇抵達後,我會安排你見王奇。到時候,你和王奇談一談,看看王奇的情況。如果王奇輕浮輕薄,不是良配,你告訴我。”
糜晃沉聲道:“到時候,我會為你推掉婚事。總之,首先我還是希望你過得好,這是兄長對你的保證。”
原本這句話,糜晃不想說。
終究,還是說了。
狠不下這個心,如果王奇真的不是良配,輕浮甚至于輕佻,他會履行自己對小妹的承諾。
糜貞臉上多了一抹笑容,道:“兄長放心,我明白的。”
糜晃起身輕拍糜貞的肩膀,便轉身離開。
糜貞一個人坐在房間中,有些失神。如今的一個情況下,她也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雖說糜晃說王奇如何如何,她也知道些消息。
王奇到底如何,她根本不曾接觸過。
“唉……”
糜貞心下歎息了一聲。
有些失落。
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身高近一百七十公分,年紀卻隻有十三歲左右,長得虎頭虎腦的小青年進入。
他進入後院,看到糜貞眉頭蹙起的樣子,雙手叉腰,梗着脖子,道:“姑姑,你怎麼愁眉苦臉的。看你樣子,快哭了一樣。你說,誰欺負你,我找他算賬去。”
小青年名叫糜莽,是糜晃膝下唯一的兒子。
糜莽剛生下來的時候,極為體弱,取名糜莽,希望能莽一點,不至于一直羸弱多病。
沒想到的是,糜莽後面長得極好,而且長得快。
糜莽這小子小小的年紀,便天生神力,又好武藝。雖說他還年輕,可他一身的力量,也是無比絕倫,力道無窮。
糜家的諸多護衛,不是糜莽一合之敵。
即便糜家供奉的宗師境高手,單純比拼力量,也不是糜莽的對手。
糜莽此刻很是憤怒,繼續道:“小姑,您說,誰欺負你,我去收拾他。敢欺負我小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糜貞搖了搖頭,笑說道:“莽兒,沒事兒的。”
“我不信!”
糜莽直接道:“小姑,你說吧,到底怎麼一回事?”
糜貞道:“真沒什麼事情。”
糜莽眼眸一轉,陡然看向一旁的丫鬟,冷冰冰道:“說吧,到底怎麼回事?誰來過小姑的院子,不說我打死你。”
丫鬟連忙道:“是家主先前來過。”
糜莽哼了聲,轉身離開。
丫鬟道:“姑娘,公子去找家主了。”
糜貞擺手道:“沒事兒,莽兒不是莽撞的人,他自有分寸。”
糜莽大多數時候,是糜貞帶大的,她知道糜莽的性情,不是什麼不懂事兒的孩子。看似莽撞,實際上人小鬼大,心思極為細膩。
糜莽出了後院,徑直來到書房,他站定後行禮道:“父親!”
糜晃道:“莽兒來了,坐!”
糜莽坐下後道:“我剛去小姑的院子,見小姑面有愁容。詢問一番,小姑沒說是什麼事情,隻是從丫鬟的口中,得知父親曾去過。父親,小姑為什麼會如此?”
糜晃說道:“你小姑有愁容,是為父給他定了一門親事,家族聯姻的對象,是琅琊國的國相王奇。她隻是有些不習慣,倒也沒什麼。”
糜莽道:“小姑同意了嗎?”
糜晃說道:“同意了。”
糜莽道:“小姑既然同意,為什麼會如此呢?這其中定然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父親,王奇的情況,我也知道,您别騙我年紀小。王奇有未婚妻,小姑要和王奇聯姻,算什麼?”
糜晃道:“作為王奇的妾室。”
糜莽眼眸陡然銳利起來,他蹭的站起身,說道:“父親,你讓小姑作妾?”
糜晃說道:“甯為英雄妾,不為貧賤妻,給王奇作妾,有什麼不好的?如今的王奇,潛力極大。給王奇做妾,未來身份,自是不一樣。你小姑出身我糜家,難不成,你認為她能嫁給一個普通人嗎?不可能的。”
糜莽壓低聲音,沉聲道:“可嫁人作為正妻,總比妾好吧。”
糜晃道:“你小姑下嫁,到時候,對方會納妾嗎?肯定會的,這是最正常的情況。如果對方對你小姑不好,甭管是妾,亦或是正妻,都沒有什麼分别。”
“反過來說,王奇這裡的情況,誰都知道。”
“他這個年紀,都一直沒有妾室,隻有一個未婚妻在身邊。這樣的人,是最靠得住的。将來王奇崛起,你小姑又有家族幫襯,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糜晃沉聲道:“莽兒,你是讀過書的人,知道輕重和利害關系,知道該怎麼做。”
糜莽一時間啞然。
自己父親的話,似也有一定的道理。
隻是,似乎也不對。
糜莽想辯駁,不過王奇的情況擺在這裡的,自是不差。糜莽想了想,不再多言,起身道:“父親,小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的。”
糜晃眼眸眯起,道:“你要幹什麼?”
糜莽道:“不幹什麼,隻是想多了解一下。父親放心,我知道輕重的,不會影響到家族的利益,不會影響到父親的布局。”
糜晃擺了擺手。
他的兒子雖說隻有十三歲,可是極為聰明,卻也有自己的想法。
糜家的未來,必然托付在糜莽的身上。
糜晃沒有阻止糜莽。
糜莽轉身離開,換上一身衣袍,便背着一柄重劍,直接離開糜家,騎馬出城。糜莽離開了蘭陵縣城,沿着官道,是往王奇軍隊的方向去。
王奇的大軍,也在這時候,朝蘭陵縣來,因為雙方是相向而行,糜莽趕路不到一個半時辰,便碰到往蘭陵縣來的琅琊國大軍。
糜莽一碰到軍隊,他背着重劍,不卑不亢道:“在下糜莽,東海糜家糜晃的嫡長子,特地來拜見琅琊相,煩請通知一聲。”
士兵一聽,轉身去通報。
王奇如今正和周子山、諸葛豐等人一起趕路。忽然得知消息,便看向周子山,道:“先生,你知道糜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