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芳令人送上熱菜。

　　菜還沒到，曹铄走了進來。

　　他一直在外面等着，侍女出外讓人送菜，他知道一定是袁芳說服了孫尚香。

　　曹铄進屋，孫尚香不敢看他，把頭低了下去。

　　從她臉上的表情，曹铄判斷出她内心正做着激烈的掙紮。

　　他并沒指望孫尚香像袁芳一樣明白誰才是依靠。

　　也沒指望她能像袁芳當初那樣陡然改了性情。

　　畢竟她和袁芳的經曆不同。

　　袁芳是早就嫁到曹家，命運已經不由她自己掌控。

　　如果不依靠曹铄，她将活的十分凄涼。

　　而孫尚香來到壽春之前，并沒有被任何人脅迫或者節制。

　　她是完全自願的跟着曹铄過來。

　　來到壽春的時候，江東孫家已經被攻破。

　　曹操不可能再把她當成威脅。

　　她也沒太多依靠曹铄的肩膀，所以對曹铄并不像袁芳那樣依賴。

　　晚飯吃的有些沉悶，隻有袁芳在對孫尚香說話。

　　孫尚香偶爾會應一兩句。

　　曹铄始終在旁邊聽着。

　　飯吃的差不多，袁芳交代貼身侍女：“今晚夫君和孫夫人就在這裡住下，你去把廂房準備準備。”

　　“我去看着他們準備廂房。”袁芳起身。

　　“不用。”她和侍女正要走，曹铄說道：“晚上我在孫夫人那裡睡。”

　　他站了起來，轉身走向門口。

　　曹铄出門，袁芳向孫尚香使了個眼色：“妹妹還不快些跟上？”

　　經袁芳提醒，孫尚香才起身跟了出去。

　　曹铄走在前面，她跟在後面，倆人始終保持着兩三步的距離。

　　離袁芳住處大約百餘步，曹铄停了下來。

　　孫尚香跟了上來。

　　“你沒告訴大夫人，其實我倆已經圓過房？”曹铄問道。

　　“沒。”孫尚香輕聲應了。

　　“帶你來壽春，我早就想到會有一天你聽說江東孫家是被我趕進交州。”曹铄說道：“身為孫家的女兒，如果你不恨我，我反倒會覺着詫異。”

　　孫尚香擡頭看了他一眼，還是什麼也沒說。

　　曹铄接着說道：“你要知道，人活在世上，很多事情不會按照我們的意願去走。如果我能選擇，我希望河北袁家、江東孫家都不用和我們曹家開戰。隻要他們肯投效曹家，彼此也不用把大批将士送上戰場。真的可以沒有争鬥，世上哪來這麼多孤兒寡母？人間哪來這麼多悲情别離？”

　　他說的這些，孫尚香是聞所未聞。

　　錯愕的看着曹铄，她的小嘴微微張了張。

　　從沒想過這些的她，聽了曹铄所說的，頓時覺着整個人都淩亂了。

　　曹铄說的确實沒錯，如果沒有争鬥，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死去。

　　很小的時候，孫策和孫權就給她灌輸一個意識，江東兒女生來就是為了保衛江東。

　　然而曹铄好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讓她有些懷疑，抛棄性命上陣厮殺究竟值得不值得。

　　就在孫尚香懷疑以往聽說的那些是對還是錯的時候，曹铄自己推翻了他剛才所說的話：“人活着，總得有落腳的地方，總有生根繁衍的地方。其實我們都沒有錯，将士們厮殺，為的不僅僅是豪雄的權勢，更為了他們繁衍生息的家園。”

　　“我……”曹铄說話前後不一，孫尚香内心淩亂的很，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是不是很淩亂？”曹铄向她微微一笑。

　　整個晚上，她都在回避着曹铄，而曹铄也沒有向她露出過這樣的笑容。

　　孫尚香點了點頭。

　　“淩亂就對了。”曹铄說道：“人都想活着，沒人真的願意厮殺，更沒人願意被殺。然而很多時候，我們根本沒有選擇。别人要占我們的土地，殺我們的親人，搶我們的家财，污辱我們的女人。難道我們也要忍着受着，連站起來抗争的勇氣都沒有？”

　　“我……”孫尚香抿了抿嘴唇，遲疑着說道：“我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們可以做到不招惹别人，但不能保證别人不招惹我們。”曹铄說道：“很多時候厮殺并不是我們願意厮殺，而是我們無可奈何。不殺别人，我們就會被殺。眼看着親人和友人死于敵人之手，還是殺死敵人保護至親的人們，不用我說，你應該也會明白。”

　　“這些和曹家進攻江東有什麼關系？”孫尚香終于問出了她内心深處最想問的問題。

　　“如果曹家不打江東，江東孫家一旦壯大，會不會打曹家？”曹铄反問。

　　被他問的一愣，孫尚香無言以對。

　　自從當年孫策得到江東，孫家就一直在緻力于向外擴張。

　　孫策死後，孫權的擴張步伐有所減慢。

　　可他卻也沒有閑着。

　　孫權掌管江東，江東各地物阜民豐、府庫充盈。

　　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用不了多少年，江東就可以組建出強大的軍隊讨伐中原。

　　曹家和孫家早晚會有一戰，隻不過曹家把這一戰提前罷了。

　　“想明白了？”孫尚香沒再吭聲，曹铄向她問道。

　　“還是不太明白……”孫尚香搖了搖頭。

　　“大道理不用明白太多。”曹铄一本正經的說道：“你隻要知道，有我在，這個世上就不會有任何人能夠傷害你。在孫家你是女兒，把你嫁給誰，他們會依據實際需要，從誰那裡能得到更多好處，他們就會把你嫁給誰。無論你喜歡不喜歡，你都無法改變什麼。”

　　孫尚香沒有回應。

　　她很清楚曹铄說的沒錯。

　　身為女兒家，她根本無法左右自己的婚事，一切隻能圍繞着家族利益。

　　心中正感歎身為女子的悲涼，孫尚香聽見曹铄又說：“可在我這裡就不同，你是我的夫人，是我後宅的女人。身為男人，别說把你嫁給别人，有人看你的眼神不對，我都會把他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完全沒想到曹铄會突然這麼說，孫尚香看他的眼神滿是錯愕。

　　伸手摟住了她的蠻腰，曹铄嘴角勾着壞壞的笑容：“你知道我這個人愛幹淨，女人下面那張嘴吮過别人，就再也沒有機會來吸我。既然成了我後宅的一位夫人，你這輩子注定隻能知道我的長短和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