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湘,有一家很有名的青樓,叫做抱月樓。裡面莺歌燕舞,花紅柳綠,每天熱鬧非凡。
尤其這大節下的,閑下來的人,更願意出來找樂子。所以,才開了年沒幾天,其他的鋪子大多數還沒開張,但這抱月樓,卻從來沒歇過。不但沒關過門,而且比之以往,還要更為繁忙。
午時才過,抱月樓的大門便被打開了,有小丫頭進進出出地打掃着,把桌椅擦亮,大廳中央的舞台收拾齊整,重新布置的喜慶又妖媚。
半年徐娘,仍然風韻猶存的鸨母甩着手帕出來,臉上精緻的妝容,但仍掩不住她尚未睡醒的朦胧之态。
她用手中嫣紅的絲帕,掩唇打了個呵欠,看了幾眼正忙碌着的小丫頭,囑咐了一聲好好幹,便扭着腰肢進去了。
誰料,她才在銅鏡前坐下,想要再補補妝,卻突然見貼身伺候的一個小丫頭進來,說道:“金媽媽,有人要見你。”
那鸨母聞言,忙警惕地問道:“是誰啊?”
做這一行的,要想長長久久地做的下去,那中間要打通的關系可多的是,哪一個環節,都不能出了差錯。
然而,那小丫頭卻搖搖頭,回道:“不認得,是個女的。”
“什麼?”金媽媽皺眉看她,有個女人要找她?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一般來找她的,大多數是男人。女人也有,但都是她生意上的合夥人,都是些給她這邊送來姑娘的婆子,更何況,那些人,她們都認得。
“讓她進來吧。”金媽媽皺眉思索了片刻,吩咐說道。
丫頭答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沒一會兒,帶了個女人進來。
金媽媽仔細端詳着面前的人,見她梳着婦人的發髻,可見是嫁過人的。相貌普通,并沒什麼出彩之處。
那女人進來,隻低頭站在她面前,并沒有出聲。
“你要找我?”金媽媽看向她問道,“有什麼事?”
“我想在這裡,找個活兒做。”那女人說道,依然低垂着眼眸,聲如蚊蚋。
金媽媽聞此言,突然就笑了起來。來她這裡的女人,多半是被賣來的,少有自己情願的。但眼前這個人,可真是與衆不同。
不過,金媽媽對她卻不太滿意。細細打量她一番,見她相貌實在是普通的可以,就連清秀都說不上,隻勉強算作不難看罷了。再有,還是個嫁過人跟過男人的,那可就更不值錢了。
抛卻這些不說,如果她真有兩下子,能勾住了恩客的魂兒,那說不定也能賺點錢。不過,她左看右看,就差沒挖出她的心肝肺仔細看個清楚了,還是沒看出,她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
“我說這位娘子,我這裡可沒有适合你的活兒。”金媽媽直接回絕了她。
這要是個漂亮姑娘的話,白白送上門來,她高興都來不及,但這樣的,一看就沒什麼價值,白白養着吃閑飯,這買賣可不劃算。
“不,媽媽,給我個灑掃的活兒就行了。”女人聽她拒絕了她的要求,忙擡頭看着她說道。
金媽媽這下明白了,感情眼前這小娘子并不是來賣身的,而是來求個粗活兒幹的。
“我男人病死了,婆婆說是被我克死的,就把我趕出了家門,還帶着個兩歲的孩子。婆婆嫌我的孩子不會說話,也把他一起趕了出來。我們實在沒地方去了,這才想來這裡找份活兒做,養活我那可憐的孩子。”女人淚眼婆娑,一邊說着,一邊抹着眼淚。
金媽媽聞言,了然地一笑。
她說的倒不虛,她這地方,哪個好人家的姑娘媳婦願意來?除非是實在走投無路了。
“那你孩子呢?”金媽媽問道。
見眼前這女人可憐,多多少少起了一些恻隐之心。
“我進來之前托了個人照看着了。”女人抹抹眼淚說道。
金媽媽垂眸思索了片刻,皺着眉頭說道:“我這裡的粗使活計,的确是有,隻不過――”,她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一下,似是無奈地笑了笑,又接着說道,“你也看到了,買賣難做的很,行情不好,這一整天了,都冷冷清清的。”
“我不用要錢的,隻求媽媽給我和孩子個容身之所,給口飯吃就足夠了。”女人又抹着眼淚說道。
她話都說到如此地步了,要是再拒絕的話,似乎的确有點不近人情了。更何況,金媽媽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我說大妹子啊,既然你這麼說,我這人心腸軟,也不好回絕。”
說罷這話,她似是又猶豫了一下,最終下定了決心一般,看着她堅定地說道:“好,我這裡雖然給不了你多少錢,但起碼讓你們母子餓不着凍不着還是能的,你帶着孩子來吧。”
不用花錢,就來了個幹活的,這誰不願意?至于那兩歲的孩子,那麼小的娃娃,還能吃多少飯?
金媽媽這算盤打的啪啪響,但她不知道的是,人家本就不為了要錢。
答應了這事,稍事之後,金媽媽便見這女人抱着個孩子進來了。
遠遠的,看着那孩子,她就樂的合不攏嘴。
那女人懷裡抱着的,看起來是個女孩,漂亮的不像話,她這輩子,就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孩子。等她長大後,肯定風華絕代,舉世無雙。這樣的美人兒,要是在她這抱月樓的話,那她可不發了?
雖然這孩子不會說話,是個啞巴,着實可惜了點,但若好好調教,就沖這人間少有的姿色,都絕對要比她這一樓的全部姑娘加起來都強。
金媽媽一雙眼睛直直地盯在孩子的身上,不住地又是贊歎,又是感慨。
天地間竟然會有如此妙人兒,可當真是讓她開了眼界了。
隻是,這女人相貌平平,丢在人堆裡都找不出來的一張臉,實在是很難讓人想到,她竟然能生出這般絕美的女兒。
“哎呦,瞧這姐兒,真真仙人兒一樣。”金媽媽眉開眼笑地贊道。
但那孩子,聽她這話,卻皺起了眉頭。
他是男孩,不是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