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快進來啊,别在門口站着。”忍冬上前笑道。
周氏見狀,又是好一番迷惑,怎的都像是沒事人一樣?
但轉瞬之間,她便明白了,她的女兒,已經藏去了所有的悲傷,不想再提了。
既然不想再提的話,她也不會再說什麼了。她想開了,這樣也好,不再提,就不會再讓她傷心難過。這樣也好,隻要小婉好好的,那就一切都好。
“還早呢?都快晌午了。”周氏也笑道,說着這話,指了指半天空的太陽。
甯卿為顧婉挽了個簡單的發髻,便出去了,将空間留給她們母女兩人。
周氏才坐下不久,丫頭便将熱好的湯給送來了。周氏接過,一勺一勺地給顧婉喂着。
“母親有日子沒來了呢,家中有什麼事了嗎?”顧婉問道。
周氏聞言點頭:“是啊,說起來,可真是喜事一件呢。最近我為樟之相看了一個不錯的人家。”
“是嗎?是哪家的小姐?”顧婉也笑着問道。
兩人說着輕松平常的家常話,刻意地去忘掉那件悲傷的事。
“不算什麼名門望族,小門小戶的姑娘,家裡的日子也不太好過。我上回在錦繡坊買料子的時候瞧見的,她正好去那裡賣繡活兒,聽錦繡坊的掌櫃說,她家中父母雙亡,她現在跟着哥哥嫂子過活。但嫂子是個好吃懶做的婆娘,哥哥又是個怕老婆的,所以啊,就苦了這丫頭了。”
說到這裡,周氏歎息一聲,真的為那姑娘感到委屈。
“不過這丫頭倒是個勤勞能幹的,整天天不亮,哥哥嫂子還沒起的時候,便起來把家中收拾的妥妥當當的,隻要一有了空,便做些繡活來貼補家用。現在整個家,可以說全是這姑娘撐起來的呢。”周氏又接着說道,一臉的贊歎之意。
顧婉聞言回道:“倒的确是個好姑娘呢。
“可不是?”周氏說道,“我瞧着這姑娘品行好,容貌也端莊秀麗,就想給樟之說了這門親事。”
“那他是什麼意思?”顧婉問道。
“他自然是同意的,樟之這孩子也不算個迂腐的,自然知道娶妻當娶賢。妻不賢的話,就算出身再高,那以後也肯定過不了好日子。”周氏回道。
顧婉點頭:“這倒是。”
說起這些話,她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不少,失去孩子的痛,也就更為淡了一層。
周氏在這裡待了一小會兒便走了,但才走出了房間,她的眼睛便紅了。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心疼她的女兒的。用這樣的方式也掩飾悲傷,也是不得已的。她不敢再在這裡多留,她怕時間長了,她自己會先忍不住了。
周氏離開了王府之後,并沒有立即回家,而是轉了個方向,去了蘇府。
蘇夫人劉氏一聽她說顧婉小産的消息,也是又驚訝又悲痛的。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女兒,但她卻一直拿她将親生的女人對待的。如今聽到她沒了孩子,自然是心疼的很。
兩人說了一番話,周氏為顧婉訴了一番苦,午飯也是在這裡用的,一直到天色不早的時候,這才離開了。
第二日劉氏便去看了顧婉,但就像之前周氏說的那樣,全當沒那回事一樣,絲毫沒在她面前提孩子的事情。
這幾日,顧婉仍然一直卧床,每天都有來看她的人。周氏個劉氏每天都會來,安陽公主也來看過她好幾次。
從她口中,顧婉得知宋文修仍然不肯娶妻,每每都是以各種理由回絕了。
對此,顧婉也很是無奈,但她也是真的沒有辦法,隻能等他自己慢慢地想開了。
每天都有人來看她,顧婉也不覺的日子難熬,慢慢的,也就從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出來了。
周氏每天變着法子的給她炖各種補湯,全都讓她喝幹淨。
小産後可不能大意了,就和生了孩子之後是一樣的,也必須要坐月子。因此這一個月,顧婉除了喝下那麼多的補湯,還一個月沒洗澡沒洗頭發。
她自己都快受不了自己了,甯卿還每天把她抱在懷裡,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受的。
在她的煎熬中,一個月總算快要過去了。算上之前的那些日子,她自己都記不清有多久沒有出過房間了。
這段時間,太後一直深居簡出,起初一直沉浸在失去孫兒的傷痛中出不來,但漸漸的,明白過來這是沒辦法的事了,也就慢慢地接受了。
隻不過,每當一想到以後顧婉不易懷孕的時候,她的心便再次無法安定了。
太後心情不好,太後宮中的所有人全都小心翼翼的,李思恬也是如此。
最近時間,李思恬想了又想,覺的或許自己該去看一看顧婉。
揀着今日太後心情還不錯,她便和她說了。
“我覺的王妃小産,我還是去看一看她比較好。”
太後聞言,擡頭看她,許久沒有說話。
良久之後,她才歎息一聲。
“也好,你去看看也行,哀家也想去看,又怕看了徒增傷感,更是心疼。你去了,也好轉達一下哀家的話,讓她不要傷心。孩子沒了,以後還會再有的。”太後說道,但語氣中的凄苦之意,卻是不能讓人忽略。
李思恬一一點頭,将她的話全都答應了下來。
太後說這番話,心又隐隐地痛了起來。自從知道是她害的孩子沒了之後,她便又是自責又是愧疚的。對她,也是心疼的,但又怕去看她,會讓她更傷心,便一直沒去。
她也希望她能再次懷孕,所以,最近以來,她每天都會向菩薩許願。
讓李思恬去看她,一來是因為她也想知道她的消息,讓李思恬轉達一下她的話,讓她不要過于傷心了。二來,她也是為了讓她安心。
側妃的事情,或許是該從長計議了。
自從出事以後,甯卿便再也沒來看過她,曾經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母子關系,又一次降到了冰點。
李思恬将太後的話全都答應了下來,次日一早,便帶着丫頭去了。
她到的時候,周氏也才剛剛來,一聽說李思恬來了,兩人皆是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