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連日大雨,來茗悅居的茶客依舊不少,可讓他們失望的是茗悅居竟然連續兩日沒有開門迎客,許多心裡期待着西遊記後續故事的仕子心裡直癢癢。
茗悅居内,葉彤坐在柳池床前,一手搭着柳池的脈搏,沉默不語,葉清站在她身後問道:“小彤,他怎麼了?”
半晌,葉彤收手才道:“他身子本來就弱,昨兒淋了雨,昨夜又一夜沒睡,以至耗神過度。”
“怎麼回事?”葉清一臉擔憂。
“昨日他行迹古怪,上了趟街回來就魂不守舍,連書都沒說在房裡寫什麼治水赈災的籌案。今兒一早李家公子過來與他商量籌案,我才知道他一夜沒睡,誰知道李公子一走他便撐不住了。”葉彤臉色陰沉,冷清的面龐隐隐露着擔憂。
“他還懂這個?”葉清略微遲疑道:“李公子怎麼說?”
“李公子行色匆匆,多是聽他說了,但我看李公子對他寫的這籌案頗為重視。楚州連下了幾天大雨,水患不斷,各地災民紛紛湧進城裡,他許是為了這事才這般操勞。不過他身子也太不濟事了,熬一晚都受不住了。”葉彤擔憂道。
“怎麼,我們家的小俠女心疼呢?”葉清忍不住調笑她一句。
葉彤看了眼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柳池,卻是提不起興趣來和葉清調笑,斟酌許久,才道:“姐姐,你說我把太虛經給他怎麼樣!”
葉清聞言心神一緊,正色盯着葉彤道:“你決定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給他到底合不合适,太虛經牽扯太大,若是他沒能成長起來反而是害了他。”葉彤也拿不定主意。
葉清沉吟不語,心裡也猶疑不定,自打柳池的身份揭開之後,她便放下了對柳池的防備。但結合前後種種來看,她卻發現她至始至終看不清柳池。就拿柳池昏迷來說,她完全想不到這個平日裡嬉皮笑臉的少年會做出那般舉動,其實她心裡還是認可柳池的。索性,葉清道:“算了,這事你自己決定,太虛經傳給你了便和我再無半點關系,你對他的了解要比我這個做姐姐的多得多。”
言罷,她直接走出房間,沒給葉彤任何解釋的機會。
柳池醒來時天色已經晚了,房間裡的油燈火光跳躍,他腦子昏昏沉沉,連到底點着幾盞燈都分不清楚,嗓子裡幹得冒火。他摸向床頭,準備起身去外間找點水喝,沒想到手腳無力,一個沒撐住竟然從床上滾了下來。
外間的葉彤聽到響聲才推門進來,見他狼狽的樣子才将他扶回床上,倒了杯水給他喝,他才清醒了些。都怪這二世祖的身子太弱了,連個夜都熬不住,也不知道以前是怎麼過來的。
葉彤看他順過氣來,才道:“午間李公子來找你,好像有什麼急事要與你商量,不過看到你一直沒醒過來,天黑便離開了!”
“有什麼事嗎?”柳池咳了幾下,身子明顯是受了風寒。
“是你早上的籌案,他說沒寫全,你沒考慮到周邊郡縣的情況,想要問你怎麼處理!”葉彤難得願意和他說這麼多話。
“周邊郡縣?”柳池沉吟着,忍不住又咳了幾下。确實是他考慮不周,完全沒有将周邊的情況考慮進去,楚州城湧進了難民,說明周邊受水患的郡縣肯定不少。“麻煩你一趟,去将李公子請過來!”
他臉色蒼白神色萎靡,兩眼睜着卻沒什麼力氣,葉彤聞言不由瞪着他,“你不要命了?”
他又咳了兩下,“雨水太大,現在再不令行禁止,到明早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李顧既然來找我,說明我那籌案還有些用處。周邊郡縣遠離楚州,等政令到的時候都不知死了多少人!”
葉彤見他雖然虛弱,但眼神始終在堅持,好像就算自己不去叫李顧,他也會從床上爬起來。葉彤拗不過他,才囑咐了幾句出門而去。
柳池躺在床上,頭雖然還暈乎乎的,但依舊堅持着考慮周邊郡縣的情況,想要盡快想出解決的辦法。可他對楚州轄内的郡縣都不熟悉,也隻能盡可能的考慮到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
不一會兒,門被推開了。來的人卻不止李顧一個,随行的還有一個官威極重的中年男人。經李顧介紹,柳池才明白這人正是李顧的父親,楚州知府李存元。
柳池有心想要起來行禮,這可是封疆大吏一般的人物,奈何他身子太虛,想要作緝都難。還好李存元倒也大度,讓他坐在床上說話。
“知州大人,李兄,不知道眼下……周邊郡縣都是什麼情況?”他一句話咳兩下,斷斷續續,一旁的葉彤實在看不下去,坐到床頭給他順着氣。
李存元道:“楚州下轄一共十七郡縣,其中有九個郡縣在淮水邊上。往年淮水都會出現水患,但一般都在五月上旬,沒想到今年雨水來得這麼早,百姓完全沒有準備。”
“剛剛小彤與我說起這事,我也大緻思量了一番,就眼下的情況來看,如果老天爺不給面子再下幾天,周邊郡縣的麥子怕是會顆粒無收,沿江的住戶大多都會被淮水淹沒。既然這樣,李大人不如讓官府暫時收編沿江的住戶,讓他們去給還有收成的農田挖渠排水,這樣或許可保幾分收成。”
李存元沉着眉頭,這方法他不是沒想過,然而這樣做了未免會觸動另一波人的利益。
柳池又道:“此番做法難免會讓農戶揣測這些流民的意圖,但是隻要官府出來做好其中的調解,未必就行不通。此事考驗的還是官府的執行力和辦事能力。其二,就是要做好婦孺兒童的集中管理,我之前的籌案中也有寫到,大人可以借用。”
……
他和李家父子這一讨論便到了深夜,李家父子也提了很多關鍵的問題,三人相互佐證讨論後才有了清晰的方案。等李家父子一走,他便再撐不住,開始打着擺子,魂不守舍。
葉彤見他這幅樣子,連罵他逞能的心情都沒了,匆匆喂他喝了一碗姜湯,又是診脈又是敷藥,忙活了大半夜卻不見柳池消停下來。葉彤急了,連忙在他肩頭敲了一記,才讓他昏睡過去。
他被敲暈了,可葉彤心裡卻越加掙紮。房間裡燈火晦暗,照着少女白皙的臉頰,少女沉着眉頭不知道想着什麼。
良久,少女好似相通了什麼,自懷中掏出一塊精緻的玉佩,輕輕放在柳池額頭上。突然間,隻見玉佩之上突然泛起一道金色的光芒,将柳池整個上半身籠罩着。
在光芒之上,流動着諸多詭異符文,符文流轉不停,漸漸彙聚到玉佩中央的圓形小孔,随之鑽入柳池眉心。
折騰了半天,柳池才感覺肩頭猛的被敲了一記,承受不住便暈了過去。雖是暈了,可他心裡卻一點都不踏實。要是自己這麼一睡不醒,恐怕下去會見到很多露宿街頭的難民吧!也好,都死了一次也不怕第二次了,想必這次應該沒有上一次那麼好運了吧!穿越,多大氣呀,恐怕沒有人玩過吧!
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似乎什麼都記不住了,隻有在心裡埋怨那個二世祖,虧是将門出身卻生得一副堕落的身子。既然不應該來,也就随他去吧!
他有種解脫了的感覺,可就在這時,腦子中突然突然湧來一道金光,那金黃中竟然還夾着金燦燦的文字。
“僞道養形,真道養神,通此道者,能存能亡,神能飛行,并能移山,形為灰土,其何識焉。若欲安神,必練元氣,氣在身内,神安氣海……”
這尼瑪是什麼鬼,看都看不懂,這金燦燦的黃泉路,來得時候怎麼沒有看到。看來是真的要死了。
“你就這麼想死嗎?”他意識越來越薄弱,不由讓守在一旁的葉彤臉色大變,猛的在他額頭拍了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