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端午詩會的正題,當然要屬龍舟唱詩,這雖是大齊開國才定下規矩,卻也頗受喜】
龍舟唱詩的規矩其實很簡單,一條龍舟選十八人,須吟詩才可行舟,龍舟不僅要劃得快,而且詩句也要出彩才行,當然綜合評定的便是十舫上的高官富賈。
十舫上的書生本來沒多少,後來還是論舫的試官們降低了解論難度,才有不少書生登上十舫。端午詩會,若是沒多少書生,龍舟賽詩也作不起來。
當然,龍舟賽詩是文舫節目,至于武舫則是龍舟奪旗。二者交晖相印,熠熠奪目。
午時已過,平靜的江面上突然熱鬧起來,綁在第十舫兩側的龍舟被陸續放入水面,十舫之外也架起大鼓,一副喧嚣場面。
迷迷糊糊中,柳池還是被叫醒,他剛擡起頭又準備趴下,白無瑕卻一把抓起他的手掌。下一刻,柳池隻感覺一股清涼自手掌傳來,彌漫全身,緊接着酒便醒了。
“還有這等妙用?”柳池晃了晃腦袋,一時清醒一時醉,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妙處多了去!”白無瑕笑着又飲了一杯果酒,接着道:“等會龍舟奪旗便開始了,你就不想看看百舸争流的場面?”
柳池尴尬道:“白兄海量,看來我得好生修煉才能勉強應付。你一路都在跟我吹這個龍舟奪旗,還真想見識見識!”
“走吧!”白無瑕雷厲風行,說着便起身離開。
十舫的格局頗為壯觀,畫舫兩側隻有欄杆護着并無窗戶,放眼便能看到江上,隻不過現在被諸多書生武夫堵住看不到江上風景。
三人來到船沿,找了個還算空閑的位置,柳池放眼望去,隻見本來碧綠的江面已經被分成八條航道,航道遠端,八條龍舟昂揚而立,正是在由浮船搭就的碼頭一端。而在十舫近前,已經豎起一根三丈多高的粗木,粗木之上一面繡着“齊”字的旌旗高高立于頂端。
在這根一人都合抱不住的粗木周圍,還有還打着數十根高低不等的木樁,皆都隻稍稍高于水面。而那根粗木身上,每隔一兩長便橫亘着幾根橫木。
一見這場面,柳池瞬間便來了興緻。粗木周邊那些木樁每根相距起碼兩三丈,以他的世界觀來判斷,隻要不下水怕沒人能接近那根粗木。且粗木底下并無借力的地方,又浸過水滑不溜秋,想抱都抱不住。
不過一想到有白無瑕這樣的變态,柳池也就釋然了。以白無瑕的功夫,怕是在十丈之外都能上得了那根粗木。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問着些對于白無瑕來說極沒營養的問題,一旁的葉彤卻插嘴道:“李顧和秦韶來了!”
他二人看着江面,自然沒察覺畫舫裡的情景,回頭一看秦韶李顧已結伴而來,卻沒看到周洺昭。
“擇生好興緻,剛剛看你醉得厲害便沒叫你,沒想到這會你便醒了!”李顧笑道。
“李兄見笑,剛剛貪杯多喝了些,唐突了!怎的不見周兄?”柳池一看不見周洺昭,問道。
“洺昭運氣差了些,我等過論舫那會解論頗難,定評的試官有人評了個丁等,洺昭便沒能上來。”李顧解釋道。
“洺昭兄才學不淺,以他之才沒能登舫着實意外。”柳池一臉惋惜,卻不知周洺昭沒能登舫完全拜他所賜。要知道李顧三人本來與他同舫破關,隻是他和葉彤白無瑕在評論兩舫過得快了些。柳池一過論舫,遭殃的可不止周洺昭。
李顧附和道:“着實可惜了洺昭,不過他留在論舫也能見到龍舟唱詩的風采,至于十舫二樓,我和秦兄也抱什麼希望。倒是擇生你,怎的在武舫這邊,以擇生的才學,詩魁必是囊中之物!”
秦韶也挑眉盯着柳池,此番詩會柳池給他的驚喜實在太大了。
“無妨,我現在武舫這邊看一會,待會再過去!”柳池滿口胡謅應付着,對于詩魁他才沒什麼興趣。
“怕是沒什麼真才實學不敢去吧!”柳池話音剛落,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便傳來。放眼望去,不是徐謙又是何人。與他一道來的還有四五個衣冠楚楚的書生,其中五大三粗的汪楮臣倒是極為顯眼。
柳池沉着眉頭沒接話,徐謙這種人他真不想搭理。李顧聞言回頭一看,正巧見到顯眼的汪楮臣,他與汪楮臣同在楚州,又時常切磋,自然認得。
李顧皺眉道:“楮臣兄,這幾位是?”
“原來渚平你也在這裡!”汪楮臣指了指徐謙道:“這位是江甯的徐謙徐懷瑜,徐公子在江甯一帶頗具盛名,這幾位都是特地從江甯趕過來參加詩會的。”
“徐公子,諸位!幸會,在下李顧。諸位能登十舫,才學皆是斐然。”李顧謙虛道。他本是正直之人,說話做事都極有分寸。
誰知徐謙卻道:“渚平兄見笑,我等也是僥幸過關,但相比一些欺世盜名之輩要正大光明得多!”徐謙說着緊緊盯着柳池,似乎想要把柳池剝光讓衆人看個通透。
白無瑕見狀露出一絲詭異笑容,低聲對柳池調笑道:“沒想到卻是沖你來的。”
柳池沖白無瑕無奈一笑,并不接話。李顧也察覺了徐謙這話意有所指,當即道:“不知徐公子此言何意?”
徐謙冷笑道:“李兄還真是大方,能夠和這一唱一和欺世盜名的兩人處的這般愉快!”
柳池這下子明白了情況,汪楮臣他見過,白無瑕當日花錢買詩那日他也在。徐謙沒準是從汪楮臣那裡得知白無瑕就是當日買詩之人,認定自己和白無瑕當日是作秀騙人。柳池心裡苦笑卻懶得解釋,他現在想抹都抹不黑,由得他去!
“嗚……”卻在這時,船頭突然想起一聲長号,無比嘹亮,衆人皆被那聲音吸引過去。船頭大幕拉開,衆人才看得真切。
大幕拉開,船頭兩位膀大腰圓的壯漢鼓着腮幫吹着長号,中間一隻巨大的鼓前還站着個持錘欲要擂鼓的壯漢。
“咚…咚…咚…”下一刻,号角生漸漸低沉,中間的壯漢開始擂鼓,每一下擂鼓鼓聲透人心弦。
鼓聲由緩而急,船頭的壯漢揮汗如雨,最後重重一擊落在鼓上,鼓聲戛然而止。一瞬間,整個畫舫寂靜如墨。
卻在此時,身着淡藍蟒袍的璞王曹景絢走上船頭,“今日端午詩會,諸位能登臨十舫,日後必為大齊棟梁。接下來将是文武奪魁的龍舟賽,各位盡管大展神通!”
他說話聲聲入耳,柳池斷定定也是個高手。曹景絢接道:“在之前九舫中,有不少全甲通關之人,待會兒本王會在三樓宴請諸位。煩請範希正範大人與缺月樓薛樓主宣布一下,也好讓諸位認識一番!”
曹景絢簡單說了幾句便走下來,緊接着又有兩人登台。這二人一人藍袍玉帶,頭頂官帽;一人青衫長袍,腰懸佩劍,看着仙風道骨。
柳池定睛一看,那藍袍玉帶的官員範希正正是論舫居中那位,心中不由好奇。
随即,卻聽那範希正道:“文舫過九舫三百七十二人,全甲四人!”
而一側的缺月樓主也接道:“武舫過九舫三百八十九人,全甲十三人!”
相比範希正,柳池更好奇的是那個所謂的缺月樓主,便低聲問白無瑕道:“此人是何修為?”
“天罡大成,十甲第三!”白無瑕抱着長刀淡淡應道。
指玄天罡與傳說中的人仙三個境界,白無瑕與他說過,柳池倒是記得。隻是未曾見識,他沒想到這人看着不光仙風道骨,一身修為也這般厲害。
胡思亂想着,台上的範希正卻道:“全甲第一人,楚州柳池柳擇生!”
認識柳池的不多,可大多都在眼前。衆人齊刷刷的目光瞬間投向柳池,包括随同徐謙一起的那幾位江甯才子。
他們目光各異,李顧是贊賞,秦韶是驚訝,徐謙則是驚訝後的不甘,另外幾位江甯仕子卻是羞愧。
流言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