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見是侯子雲來了,忙客氣道:“大都護可安好?本國舅正準備出關回北潢,沒想到被這雷虎給攔下來了。”
原來是金國舅,他何時又跟雷虎杠上了,他這一身老骨頭,把雷虎惹急了,說不定一個拳頭就能把他打得散架在地。
侯子雲上前詢問後才得知,雷虎看到有北潢人在城裡轉悠,就順道上去盤問一番。金國舅自以為身份尊貴不想理會雷虎,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繼續往前走。
雷虎見金國舅不給面子,想給他點顔色看看,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衣領。旁邊那個體格強壯的男子見狀,立刻出手制止。金國舅絲毫沒有被雷虎吓到,得知他是雷虎,想起當時在朝堂上雷閣老曾提起過要讓他與北潢公主通婚,于是就說了句:“原來青勳榜十是長成這幅模樣!還好還好!”雷虎平時看着笨拙,這會倒是聰明,一下就聽出來這話是在侮辱他,于是才對金國舅破口大罵。
出手阻止雷虎那人,見侯子雲來了,忙收斂住氣勢,生怕被認出來他是誰。侯子雲隻覺得他面生而已,沒有什麼異常之處,作為北潢的國舅,身邊有個勇士随行護衛也屬正常。他現在擔心的是:金國舅進城了,而且就在迎親隊伍進城不到兩個時辰,後腳就踏進來。而前幾日柳飛素就已經進入易州,應該暫時沒有跟金國舅碰上面。那金國舅會不會發現侯子雲并沒有在迎親隊伍當中?
侯子雲心想得試探一下金國舅口風,如果他知道自己脫離迎親隊伍,肯定會起疑心。到時北潢一悔婚,他想出奇兵偷襲就困難了,說不定金國舅一得知雍武帝要北伐的計劃,先發制人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他又反想了一下,就算金國舅知道組建騎兵一事,也不會說出來的。如此,不管金國舅知不知道,都必須加強防備,以防萬一。不管如何,都不能讓金國舅在涞水關多留片刻,以免被他窺探到城防兵力部署。于是道:“離聖上欽定的完婚之日隻有九天了,金國舅這麼晚才回北潢,難道就不怕耽誤了日期引得聖上龍顔大怒嗎?”
金國舅看他這個還沒過門的北潢驸馬,再怎麼說,要是如約成親的話,以後也是他的長輩,竟然一點都不懂客套,語氣咄咄逼人,看來也沒什麼好說的,道:“本國舅這不正準備出關回北潢嗎?是你們的人攔住不讓我走的,如果耽誤了日期,恐怕是你們的責任吧!”
雷虎一聽又火冒三丈,自己是為了易州安危才去盤問城裡的北潢人,現在竟然要給他扣帽子,哪受得了這種氣,嘴裡罵道:“你個老不死的還想污蔑我。”說着沖上去一把将金國舅推得倒退好幾步,幸好那個男子扶住了他才沒有摔倒。
那個男子之前還敢出手制止雷虎,現在卻連句話都不敢多說。他怕什麼?他怕的就是一旦起争執交起手來,被侯子雲認出他就是那晚狹路相逢的北潢高手。
他的确就是北潢第一勇将蕭翰!實力與侯子雲幾乎不相上下,隻是比他大了近二十歲。他現在隻能裝孫子,一旦被侯子雲認出來,他絕對踏不出易州一步。
雷虎看到侯子雲一來,他就慫了,心裡那個高興,一下子氣就全消了。
如果金國舅換做是平常百姓,雷虎對一個老者如此無禮,侯子雲肯定是要理罵他的。正是因為他是北潢的國舅,讓雷虎殺殺他們的氣勢也好,讓他們知難而退,早點滾出城去。
金國舅見侯子雲縱容手下這般無禮,不想多留片刻,大哼一聲,重重的甩了一下袖子,昂着頭,大步往涞水關門口走去。
侯子雲親眼看到他們走出涞水關後,遣散衆人,方才回到軍帳,站在地圖前久久思索重新突襲北潢的路線。
思量間,門口又一人來報,說有位女子求見。
這初來乍到的,從未新結識到城裡一人,會有哪個女子前來求見呢,難道又是柳飛素?
奇怪,他腦子裡怎麼老會想起柳飛素?也許,是因為她确實長得太美麗動人了吧。
侯子雲忙召她入内,隻見一個長相奇異的女子穿戴全身盔甲,踏步走入,把那地上震得隐隐顫動。
她黝黑的皮膚,厚厚的嘴唇,奇異兩個字用在她身上此時就是褒義詞了。
沒等侯子雲開口,她一下就跪在地上,道:“大都護,請允許我一同前往痛殺北潢!”
她怎麼會知道要出擊北潢?這等機密是誰洩露出去的!侯子雲此時的心思全然不在驚歎她的長相了,面色嚴肅起來,道:“胡言亂語!我大雍即将與北潢聯姻,你竟敢挑撥離間,該當何罪!”
她沒有求饒,卻站起來道:“哎呀,大都護你就别裝了,你們征集的戰馬裡面就有兩百匹是我家提供的,我一猜你們就是要打北潢,我兄長十年前在易州被北潢軍殺了,連屍首都找不到,我就是專門來找他們報仇的。”
看來淩岚刺史這次火速召集的一萬騎兵,其中征用了不少涞水關牧民的駿馬。她既然能以此推斷出易州要出兵北潢,倒是有幾分見識,看來瞞她也瞞不住,侯子雲道:“此等機密你卻不可洩露出去,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後果!”
“我知道,我知道,隻要你讓我出征,我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她說起來話,大大咧咧,無比灑脫。
這時,雷虎又竄了進來,嘴裡道:“侯兄,今晚我們又去淩岚家裡如何,那酒呀,喝着真是爽快……哦……你在……那個……”雷虎看到一個女人的背影,聲音瞬間小了下來,以為是打擾到侯子雲談情說愛了。
她聽到後面有人闖進來,轉身望去。
“哇!這是誰呀!長得真……侯兄,你饑渴到這種地步了!”雷虎吓得直跳起來,兩手像淋到開水一樣直甩。他還真以為侯子雲饑不擇食了,不好意思說她長得太慘不忍睹。
“我叫萬仁愛,請多多關照。”萬仁愛一拱手,那副铠甲似乎有點欲欲震裂的感覺。
萬人愛?呵呵,長相不夠,名字來湊是吧?真想一拳把她打回娘胎去!雷虎心裡碎道。第一次見到比他還自戀的人,竟有點看不下去,那雙左手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侯子雲看到雷虎那複雜的表情,剛才竟然給自己亂搭線,此時來得恰好,正好給自己解圍,便道:“萬……人愛,你就跟着雷虎,聽她号令,為你兄長報仇就靠他了。”
雷虎一聽,那雙眼睛瞪得比十五的月亮還圓,嘴巴掙得比他拳頭還大,吞吞吐吐道:“侯兄,你這……”
“違令者斬!”侯子雲斬釘截鐵道,其實已經偷偷笑得八塊腹肌就快抽筋了。
萬仁愛聽到侯子雲将她交給雷虎,心想為兄長報仇的機會來了,高興得跳到雷虎身邊,道:“隻要雷将軍能替我兄長報仇,你讓我幹什麼都可以!”
一股特殊的氣味在雷虎身邊萦繞,這姑娘得多少天沒洗澡了?還是天水河幹涸到這種地步了!
這味道好不好聞,雷虎最是清楚。他捂着鼻子,大氣不敢吸一口,急急道:“我要你連續洗一個月的澡再談報仇之事。”說完,都來不及跟侯子雲告别,就極速跑出軍帳。
萬仁愛緊追不舍,邊追邊道:“你敢嫌棄我,看我不把你撲倒在地扇你兩耳刮子!”
她一走,空氣似乎也變得清新了許多。侯子雲剛剛還以為是那個美若天仙的柳飛素,沒想到突然跳出個女版程咬金,着實被吓了一跳。但不管怎麼說,萬仁愛倒給他提了個醒,這緊急征集的一萬騎兵聲勢不小,恐怕隐瞞不了多久。金國舅老奸巨猾,肯定又會覺察到什麼,他一回北潢想必立刻就會有所準備。
奇襲之計,多半是行不通了,說不定金國舅回去之後,正設好圈套等着他們往裡鑽。如果正面交戰的話,這一萬騎兵想要以少勝多,真正考驗他能力的時候算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