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家,話說回來,你憑什麼覺得本督會替官家答應你?”兩人談妥了一些合作的細節。聽着柳如是的小曲,喝着老春酒有些微醺的秦俞安好奇的問張钰,“要知道官家是富有四海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就這麼敢肯定官家會與你這商賈一起與民争利?”
快拉倒吧,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呢,這句話你去涼國說說,看看好使不?張钰瞥了那一眼紅撲撲的老臉笑道:“官家是官家,社稷是社稷。說句大不敬的話,大威江山是官家的,但官家可不僅是為了江山社稷而活。這就是我的信心。”說完還低頭喝了一口茶,這厮前世就不會喝酒,所以陪在秦俞安左右隻喝些茶水。
秦俞安那逐漸迷離的雙眼突然閃過一絲異色:“張東家何出此言?官家每日對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可是一絲不苟啊。”
張钰嘿嘿一笑道:“督公你我也算是有些交情了,雖然剛見面那會有些誤會,可現在卻是能夠相互信任的不是?所以有些話您老也不用再我這打官腔了。今天棉布的事如果不是你,換京裡任何一個人和我談都不一定能成。”
秦俞安:“張東家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啥意思。隻是我聽說秦督公是當今官家幼年時的伴當,而且現在您老除了是繡樓的督公以外在宮内也兼領着承文殿的司職。如果說有誰對官家最有感情的話,那非是督公莫屬了。所以督公肯定也清楚以當今官家心懷天下的脾氣肯定是不會動用國庫裡的一絲一毫的。”張钰眨了眨眼睛,語氣頗為真誠的說道。“再說句目無尊長的混賬話,官家雖說是天子,但在吃穿用度上可不一定比得上我這一個小小的商賈。”
(我這馬屁是不是拍的誇張了些?當着一号首長秘書的面感歎一号首長過的苦啊……)
秦俞安仿佛沒有任何不适,還長歎一聲道:“張東家是有心了的,說的一點也不錯啊。官家的康啟朝自繼位以來兢兢業業,日日處理國事于三更。宮裡的吃穿用度也一向是省之又省,今年的冬衣理應早就要換,可官家就是不讓,一直穿着去年的冬服。而宮裡其他的嫔妃娘娘也是有樣學樣,别說胭脂水粉,就連蠟燭燈油的用度都争着一減再減。官家别說會動用國庫裡的一絲一毫了,遇到災年或是特殊情況,官家哪次不是常常用内庫貼補國庫的。”
張钰聽的一愣,心道:我其實也就随便說說,感情這康啟帝真這麼誇張啊,這皇帝當的還有什麼意思?聽這調調還真不如民間的大戶過的舒服。
好在張钰也是一個心思敏捷的人,愣了那麼一霎後立時說道:“所以啊,這做臣子的居然需要官家用内庫來貼補也是做的夠憋屈了。小民雖是一介商賈,但報國忠君的拳拳之心之心還是有的。這棉布生意是和官家,和宮内合作,那所賺銀錢當然也都是官家内庫的所得。”
秦俞安點點頭贊道:“難得張東家小小年紀便能體諒官家,滿朝文武還不如你一個商賈之人懂得人情世故。經你這麼一說,看來你與官家的這個生意也是早有思量了,真是不錯。”
解了心頭疑惑的秦俞安心下更加的痛暢了,加上一連好多天的鼠疫之患眼看解決,心中的那沉甸甸的包袱不覺中消失殆盡。喝起酒來又爽快了幾分,漸漸地居然有了些醉意。
可惜那世事總是不盡如人意,總有些人會用最惡意去揣測别人,讓别人,讓自己都不那麼痛快。秦俞安這就還沒喝完,就有一個錦繡營的番子來報。
“督公,出了些狀況……”
秦俞安當然認識他,這是他留在駱口鎮鎮外駱山附近隔離營的一個管事的百戶,秦俞安瞥了他一眼道:“什麼事?煎制草藥的郎中不是都給你們那裡派過去了嗎?總不會是藥效沒用吧?”
隻見那百戶滿頭大汗的回道:“回督公的話,并非是那藥效不佳的問題。而是……其實那草藥現在根本沒人願意吃……”
張钰奇道:“沒人願意吃?這是怎麼回事?莫非這些人不想把病給治好了?”
秦俞安拿着旁邊的茶喝了一大口醒醒酒,斥道:“莫要繞些圈子,直接說發生什麼事情了?”
“回督公,自您和張東家定計以後,之前由我吳王殿下從各處找來的郎中,大夫早就已經彙集駱山腳下的隔離營地,治療鼠疫的藥物也準備好了,雖然不夠霸州那邊的使用,但百山縣這邊是足夠了的。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但在草藥煎制完畢給患者服藥的時候意外出現了,有人公然說這草藥喝不得,是……”百戶看着秦俞安猶豫了一下。
秦俞安正皺眉聽着,突然看見這百戶的反應立刻勃然大怒道:“這會兒還猶猶豫豫的!快說!”
“是……說是督公為了早些解決這疫毒的傳播,用的毒藥,要毒死所有感染的人……”
“豈有此理!”秦俞安暴怒,一腳踢翻了那個報訊的百戶。“是誰這麼大膽子敢編排朝廷,編排錦繡營?你們都是些廢物嗎?一些半死不活的刁民你們都搞不定?不肯好好服藥的就都給我灌進去!”
看吧,這就是你們番子平時不得人心的結果,明明做的好事,卻被人說是含有歹意。番子們要真是灌藥更被人坐實了要謀害他們。張钰一旁無奈的心道。
“回督公,屬下們本來也想用強來着……但……但是那趙家帶頭來鬧的……”趴在地上的百戶忍着疼,頭都不敢擡。
“趙家?駱口鎮的那個趙家?都他娘的是一些快死的人你們怕什麼?”秦俞安怒斥。
“一般的趙家人屬下們當然不怕,可是這次是趙家老太爺,趙懷親自來的,這老貨還拿着先皇賞賜的丹書鐵券,故而……”百戶繼續解釋道,趙懷那老頭出面他們是真沒辦法了。
秦俞安一聽更加切齒道:“這老匹夫……他趙家想死我不攔着,可這死蟲一般的老貨死前還惡心一下我!氣煞我也……”
張钰心下一歎,罷了,還是自己去一趟吧。看來有些時候錦繡營也是不靈的。
于是上前說道:“督公,還是小民去一趟吧。畢竟我也算得上是駱口鎮的人,鄉裡鄉親的應該更容易取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