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懦夫!”
座機駕駛艙裡,來自愛爾蘭首都區的海軍少尉飛行員威廉-凱尼很是不屑地嘀咕了一聲。稍一轉眼,那些意大利戰鬥機便已逃得無影無蹤,讓人不由得質疑他們真是兩千多年前橫行地中海、叱咤歐羅巴的古羅馬人的後裔?
少頃,飛行耳機裡傳出中隊指揮官的聲音:“全體注意!全體注意!接下來由第1小隊負責空中警戒,第2、第3小隊攻擊敵艦編隊。綠十字22,你低空從北面接近敵艦編隊,綠十字23,你中空從南面接近敵艦編隊,你們的任務試探敵人的防空火力。明白?”
“綠十字22”是威廉-凱尼的座機編号,他微微皺了皺眉頭:“綠十字22号明白!”
無線電通訊頻道裡旋即傳出另一個熟悉的聲音:“綠十字23号明白!”
隻待中隊長道了聲“開始行動”,凱尼便輕推飛行操縱杆,微調後緣襟翼,使得這架線條優美的艦載戰鬥機如獵鷹撲食一般速降至海平面。視線中,四艘意大利輕巡洋艦排成等距的一字縱隊,與浪花泛白的海面構成了一幅近乎完美的畫卷。
凱尼選定排頭的敵艦,在距離目标十數公裡的位置調整好航向,前推油門,收起襟翼,在引擎的嘹亮轟鳴聲中,駕駛座機如離弦之箭般朝目标直沖過去。經過充分的加速,這架ir-44t每分鐘的飛行距離超過了11公裡,這意味着它飛越十幾公裡的航程隻需要一分鐘略多。
不等這架藍灰色塗裝的新聯合王國海軍戰機靠近,四艘意大利輕巡洋艦紛紛朝右舷方向猛烈開火,轉瞬過後,密集彈雨在海面上激起連串成片的水柱,凱尼和他的戰機很快進入了一座白色的“迷蹤森林”――這裡的“樹木”一面瘋狂生長,一面消失無蹤,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撞上某一棵……
凱尼面前的射擊瞄準鏡裡,有一排弧線驟降的綠色準星和一排弧線緩降的紅色準星,分别用于槍炮瞄準和火箭彈瞄準。當敵艦的輪廓出現在紅色準星的第一格時,他以左手熟練地操縱儀表盤上的火箭彈待發狀态以及戰鬥模式操控鈕:上排4個紅色扳鈕分别對應機翼挂架下的四組火箭彈,之前逐退意軍戰鬥機時用掉了兩組,所以已經有2個紅色扳鈕是朝下的,此時再将第3個扳下,便使第3組火箭彈處于待擊發狀态;中排4個藍色扳鈕對應的是各組火箭彈的戰鬥模式,分為無線制導操控模式和自導模式,前者是由飛行員通過左手位置的四向操控杆手動控制火箭彈的飛行軌迹,後者是由機載雷達自動引導火箭彈追蹤并攻擊敵機;下排4個黑色按鈕比對應的是各組火箭彈的觸發模式,其默認狀态是啟用無線電近炸引信,隻有在較為特殊的情況下,飛行員們才會調整這些黑色按鈕,使得火箭彈啟用延時式觸發引信。
飛了27個月的ir-44t,凱尼簡直閉着眼睛都能自如操控這架艦載戰鬥機,他飛快地調好紅藍扳鈕,而後打開飛行操縱杆上的火箭彈射擊保險蓋。
這個時候,爆炸生産的氣流不斷湧來,戰機時而左右搖晃,時而上下顫動,縱然如此,凱尼依然沉穩自若地操控着戰機。到了距離目标大約6000米的位置,他的雙眼突然眯成一條縫,捕捉到敵艦輪廓與紅色準星倒數一格影像重合的刹那,右手拇指果斷按下了火箭彈的擊發鈕。一陣尖銳而短促的、猶如特殊哨子發出的嘯聲随之響起,兩枚彈徑127毫米的im-483型制導式空空火箭彈以自導/無線近炸模式朝敵艦飛去!
火箭彈一經發射,凱尼當即手腳并用,操控戰機連續進行水平急轉,三下兩下就擺脫了來自敵艦防空炮火的密集覆蓋區,而後一邊向上爬升,一邊扭頭觀察火箭彈攻擊敵艦的情況。
機載雷達引導火箭彈自動搜尋并攻擊目标,這聽起來是種很超前、很牛叉的戰鬥方式,但在這個電子計算機如同恐龍般龐大的年代,所謂的自動化還都是機械傳導模式,其效率和精度可想而知。就技術測試、實彈操練以及為數不多的實戰情況來看,自導式火箭彈在一兩公裡以内能夠發揮出最佳效果,若是發射距離較遠,敵方戰機通過大範圍機動就能夠輕易擺脫攻擊,而相較于戰機,艦艇的速度慢、體形大,所以在五六公裡之外投射的自導式火箭彈通常能達到較高的命中率――這是愛爾蘭人通過大量實彈檢測得出的結論。在美日菲律賓之戰中,美軍戰機也确實使用自導式火箭彈擊傷過日軍艦船。不過,無論是早期彈徑80毫米的im-475“凱伊之箭”,還是如今彈徑127毫米的im-483“魯格之矛”,其攻擊方式和爆破威力還不足以幹掉千噸級以上的戰鬥艦艇,加之造價昂貴,用來對付敵方艦艇并不劃算。
視線中,兩枚掠海而過的火箭彈拉出了兩道平行的白煙尾迹,這兩條醒目煙迹的正前方,便是領頭的意大利輕巡洋艦。在距離目标還有大約二十米的地方,兩枚火箭彈當空爆炸。這個爆炸位置固然不能對意大利戰艦的主體結構造成破壞,但它們絕不是給意大利人當煙花的――“魯格之矛”采用的是破片式高爆戰鬥部,預制破片是穿透能力很強的鎢珠破片,殺傷範圍相當可觀,用來對付敵方戰機的密集編隊甚是暢快,攻擊無防護或受到輕裝甲保護的地面目标也很是在行。處于防空戰鬥狀态下的意大利輕巡洋艦,兩舷皆有相當數量的軍官和艦員在露天位置活動,而測距儀、天線、探照燈等外置設備也極易受到損傷……
看到火箭彈的爆炸位置足以對意大利戰艦構成軟殺傷,凱尼少尉立即将視線轉回正面,接連改變飛行軌迹,以徹底擺脫意大利艦艇的防空炮火,而後用無線電報告說:“綠十字22号順利完成一次雙彈攻擊,接近到5000米以前,敵艦炮火威脅不大。”
“收到。”中隊長答道,“幹得非常漂亮,綠十字22号!”
凱尼客氣道:“樂意效勞!”
稍後,通訊頻道裡傳來另一架ir-44t飛行員的聲音:“綠十字23号完成攻擊,我的情況不太妙,右側機翼被彈片打了幾個孔,尾翼也有點問題,請求退出戰鬥,直接返航。”
“收到!”中隊長回答說,“我看到你了,綠十字23号。準許你退出戰鬥,返回母艦。”
“好的,長官!”那個聲音稍顯沮喪,“意大利艦隊的中低空防禦火力很強,射擊準頭不錯,大家小心點。”
“既然如此,我們接下來的攻擊就采用超低空突防戰術,大家自由攻擊……綠十字22号,由你保護綠十字23号返航,如何?”
凱尼遲疑了一下:“我還有兩枚載彈,是否再進行一次攻擊?”
中隊長也遲疑了一下,而後道:“綠十字23号,你先行撤離,我們很快就跟上來。綠十字22号,速戰速決,不必刻意追求精準度。”
“明白!”凱尼一邊應聲,一邊操控踏闆,駕馭座機水平轉向。待他調頭轉回來,四艘意大利輕巡洋艦依然排着整齊的單縱隊,從海面上那條長長的白色水痕來看,它們沒有因為遭到敵機空襲而改變航向。
“讓我瞧瞧看,你們是不是真的比意大利空軍更加勇敢?”凱尼兀自嘀咕道。
遵照中隊長的戰鬥部署,第2和第3小隊餘下的6架ir-44t各從不同角度施展超低空突防的招式。貼海飛行并不能躲開敵艦的防空炮火,而是利用了雷達波直線傳播和易受幹擾的特性。即便是新聯合王國海軍的作戰艦艇,在單純使用艦載火控雷達的情況下,對付超低空飛行的作戰飛機和體形小巧的雷擊艦艇,效率較常規作戰要低不少,意大利的雷達技術本就起步較晚、水平較低,在這方面就更是吃力了。
面對多架敵機的超低空突防,四艘意大利輕巡洋艦不得不分散他們的防空火力。這個時候進行攻擊,受到的阻力自然要較之前小得多。不一會兒,6架ir-44t相繼投射火箭彈,有的兩彈齊射,有的四彈齊發。這一枚枚火箭彈拖着明亮的尾焰和長長的煙迹,穿過升騰的水柱和紛揚的水沫,在意大利人驚恐的目光中疾速逼近……此後幾乎每一聲爆裂的轟響聲都會給意大利海軍帶來傷亡和損失,而當爆炸的煙塵漸漸消散,幾乎每一艘意大利輕巡洋艦都有一處或若幹處部位顯現千瘡百孔的慘淡景象,後備炮手的補位使得這些意大利戰艦保持着防空火力輸出,可在現場指揮射擊的軍官和士官們一旦陣亡或重傷退場便很難找到合格的遞補,觀瞄和射控指揮設備一旦損壞,短時間内難以得到修複。
大好時機擺在眼前,凱尼并沒有把中隊長“速戰速決”的囑咐抛之腦後,他盯住處于隊列末尾的意大利巡洋艦,以超低空突防的方式推進至距敵艦五公裡處,熟練地投射出最後兩枚火箭彈,然後轉向、爬升,循着受傷的友機飛快地離開戰場,留下一群意大利人嗚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