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視線再轉到已經在返回南京路上的陳鳴身上。
情報機構――不僅僅是軍情局,發來了歐洲各國現如今的‘新式武器’裝備進度。
就如陳鳴之前所想的那樣,歐洲各國為了軍事能力的保障,全都投入到了大換裝中。有因為新式步槍和武器成本的直線提升,各國的軍隊數量在法國大革命初期的迅速膨脹之後,現在又陷入了回縮狀态。
一個很明顯的例子――俄羅斯。
俄羅斯陸軍的數量在歐洲絕對是無可比拟的巨大,因為他們人多。第六次俄土戰争結束後,據軍情局回報,俄國人準備了一個百萬規模的擴軍計劃,那瘋狂勁頭是無與倫比的。但是現在俄羅斯的軍隊數量,從四年前巅峰時期的七十五萬,已經下降到了如今的五十萬還不到。而這當中十幾萬規模的騎兵部隊可是一丁點也沒減少。也就是說,俄羅斯的傳統步兵部隊,那些灰色牲口們的數量已經少了一半了。
聖彼得堡的腦子再不好使,也清楚他們那些除了勇敢其他的全都不合格的士兵,在握着劣質的燧發槍與裝備着現今的米尼步槍的軍隊作戰時,是多麼的無力。
再是牲口,這些人留在俄羅斯也能創造價值。而要是無謂的死在戰場上,對整個俄羅斯都是一次巨大的傷害。
雖然新式武器的難産讓歐洲各國都停止了自己的擴軍模式,但他們也全都意識到了預備役的重要性。
就比如法國人。當革命爆發,當第一次反法同盟軍洶湧撲到的時候,在戰前隻有20萬軍隊的法國人,爆種一樣搞出了兩倍、三倍于此規模的軍隊。
那些革命意志高漲的自衛軍們,就是用自己源源不斷地數量和高昂的革命鬥志,抵擋住了外國在革命初期的幹涉,保護了幼苗中的革命成果,讓革命後的巴黎政府渡過了最危險的階段。
而法國人在1795年,兵力達到頂峰之時,據說當時全法國的革命自衛軍多達百萬人之衆。
奧地利巅峰士氣的兵力數量也超過了40萬,而他們的常備軍之前則與法國人相差仿佛。
還有普魯士。腓特烈二世病逝後,軍事實力就開始不住下滑的普魯士王國,人口隻有少少的僅850萬【還包括瓜分波蘭的人口】的普魯士王國,都随時随地能動員30萬以上規模的軍隊。
歐洲人在這十年的戰争中充分認識到了預備役的重要性,三十萬消減的俄軍就是從現役士兵轉為了預備役。
沒有辦法。歐洲的強國實在太多了。那裡不像中國,環顧四周無敵手。要是單純的就從軍事力的角度出發,中國根本就不應該公布米尼步槍。
因為中國軍事上的壓力小太了,它四周的國家太小了,中國的敵人也太差勁了,滑膛槍加橫隊戰術,排槍擊斃麼,即使師從西方,可加上中國積澱的很深的火炮力量,也足以形成全面優勢。不管是對亞洲,還是對歐洲。
步兵火力的射程問題和精準度問題,并不是陳漢軍隊迫切關心的需求。
要清楚一杆線膛槍比一杆滑膛槍貴太多了,且限制于冶金技術的瓶頸,它們自身還不頂用。即使如今的制造工藝,不管是鍛造槍管工藝,還是拉膛線工藝,全都是花了陳漢兵工系統無數的心皿和海量的銀子,才一步步攀升到眼下這種水準的。
可就算如此,線膛槍的壽命也遠不如滑膛槍。
這不是使用壽命僅有二百發、三百發的鑄鐵槍管時代的差異了,而是質的差距。就算線膛槍有一千發壽命,那還是比滑膛槍差。
在中國龐大的人口優勢下,在中國強大的物質保障下,軍隊真正希望提升的是射速。陳鳴要不是搞出了火箭彈這種大殺器,隻靠着排槍擊斃,陳漢的大軍等個十年二十年都行,靠着滑膛槍中國依舊可以制霸四方。
一切說到底還是因為歐洲。為了讓歐洲如原時空曆史上一樣亂,為了給拿破侖尋找到一種可以良好制衡火箭彈的武器,之前也有很多軍官用散兵+前裝線膛槍來對付火箭彈,但後者的射速實在太差勁,而且前裝槍時代的隐蔽效果始終是個悲劇。
所以陳鳴也是‘被迫’透漏了米尼步槍。
歐洲的環境跟亞洲完全不同。陳鳴必須承認這個時代的歐洲國家的工業水準要遠遠勝過亞洲。這裡的每個國家,哪怕小如荷蘭,都有着成系統的近代工業體系,前裝線膛槍加米尼彈技術一旦傳播出去,必然就會成為各方努力的目标,這就讓各國都有了全面改換步兵火力的需求,而這種壓力在東方的中國身上是不存在的。
隻不過線膛槍和米尼彈隻是硬件變革,作戰武器的革新具體的也要應驗在作戰方式上。但是陳鳴本人并不是什麼有着遠見卓識的軍事家,上輩子的他就是一個小白,在作戰方式這個軟件上,中國已經走了好幾年,卻還依舊處在變革階段。
憑借陳鳴前世身為小白的那一點皮毛認識,再對應眼下一國軍隊的革新,那顯然是不稱職的。
萬幸陳鳴搞出的有個參謀部,在歐洲人還在橫隊戰術上大踏步前進的時候,中國的陸軍就悄悄的進入了散兵+縱隊戰術時代。參謀部無數精英的系統總結給陳漢國防軍帶來了很大的變化。
隻不過之前的一切‘經驗’都是在秘密的演習中獲得的,真正的實戰如何,還有待商量。
還好,陳鳴早早的搞出了火箭彈,以至于國防軍從弱變強,再到國家鼎立時期,很少有大批的軍隊擺出棋盤一樣大橫列方陣,堂堂正正,又呆呆愣愣的作戰。排槍擊斃的烙印在中國軍隊的身上隻是黑了一層表皮,中國士兵的轉變是很輕松的,他們在‘理論’引導下的有意識的轉變。而不像歐洲此時最能打的法國人,他們的轉變也完全是被動的,無意識的。
當然,這并不是說散兵+縱隊戰術的戰鬥力就多麼牛逼,軍官指揮的不好,一定會玩成sb。
隻是在如今武器的威力之下,縱隊+散兵戰術更靈活。也更适合将那些訓練度不足,偏偏人數規模又很龐大的部隊組織起來,發揮出應有的戰鬥力。同時也更适應複雜多變的戰場。
原時空曆史上的拿破侖時代,法國步兵之所以能将縱隊戰術發揚光大,未嘗不是因為他們跟周邊國家的職業軍隊相比,兵員素質有很大欠缺。
在滑膛槍時代,在沒有火箭彈的時代,理想的假設戰地環境中對比,橫隊雖然僵硬,卻能最有效地組織火力,最大程度發揮出火力。同時職業士兵優越的訓練素質也代表着一種‘精英文化’。這種作戰模式能迅速的分别出哪支部隊是那可笑的烏合之衆。
而現在,散兵――加強版來複槍射手,與縱隊士兵的配合戰術,已經不是曆史上的‘戰争事實’強壓給歐洲各國的了。
――為什麼說軍隊是絕對保守的團體?
那是因為軍隊堅守的‘傳統’是他們用無數鮮皿和勝利、失敗總結來的經驗。不是被打的屁滾尿流,不是被打的一次次失敗,他們是不會改變的。而是更加直接的武器革新卻逼着西方各國的軍界将領們不得不抛棄過往的一切。
克勞塞維茨就生活在拿破侖戰争時期,他的《戰争論》被後世稱為西方近代軍事學的奠基之作。可是如今這個時代,克勞塞維茨還能寫出一樣代表着西方近代軍事學奠基之作的《戰争論》嗎?老天保佑他不要在戰争中被法國人射出的米尼彈給打穿了腦袋。
而就在陳鳴乘坐着禦船,沿長江返回到南京的時候,一封被北美緊急傳遞到的奏表也送到了他手上。
《中西條約》,後世也被稱為《哈瓦那條約》,在農曆承天二十五年的正月簽署。從條約本身來看,這是一個堪稱典範的兩國友好條約,也是中國和西班牙就這次戰争結束的标志。
除開兩國友善的諸多官面詞彙,條約核心隻有三點,一是中西停戰,和平相處。二是雙方指定貿易通商地,保持有政府監管的商貿往來。三是确認西班牙後裔管理的原則,中國要在停戰後的一年中,允許西班牙後裔撤出墨西哥、中美地峽等地。
西班牙不做賠款,甚至沒有割讓哥倫比亞的土地,但是他們割讓了整個智利,包括整個阿塔卡馬沙漠和智利的中南部地區。還有就是馬島,位于南美大陸東南角巴塔哥尼亞大陸架上的馬爾維納斯群島。
這是中國踏進南美東海岸的第一步。
西班牙人一開始是百般不願意的。但形勢比人強,中國放棄了哥倫比亞的土地,就馬島提出領土要求也顯得順理成章啊。至于智利,大闆鴨本身就沒守住,他們怪不了别人。
馬爾維納斯群島又稱福克蘭群島,位于南大西洋巴塔哥尼亞大陸架上。主整個群島包括索萊達島、大馬爾維納島和776個小島,總面積上萬平方公裡。
法國航海家布幹維爾于1764年首先在東福克蘭島建立居民點。英國人随後在西福克蘭島定居,但1770年被西班牙人逐出,西班牙人并于1767年左右買下法國居民點的全部産權。英國在以戰争為威脅之後,于1771年恢複其西福克蘭島的前哨基地,1774年時又以經濟原因撤出該島,但并未放棄對其主權的要求。西班牙在東福克蘭島(索萊達島)的居民點保持到現在,如今這些就全歸中國了。除了西福克蘭島!
陳鳴看着眼前的奏表嘴角挂起了滿意的笑容。談的很不錯麼。美中不足的就是西福克蘭島,陳鳴幾乎能夠料定,英國人在知道了中西停戰協約之後,他們一定會重返西福克蘭島。如一顆釘子一樣定在馬島,定在中國的眼皮底下。
但不管怎麼說,這一次中國是能大規模的進入美洲的東海岸了――涉足大西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