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弘澤不确定肖元奇能幫自己到什麼地步,可在這個地方他隻能如此,哪怕肖元奇是老虎,他也必須與之謀皮,不然的話他就必須時時刻刻步步為營,如履薄冰,說不定什麼時候一腳踏空就會屍骨無存。
“你使喚人倒是順手。”肖元奇沒好氣的抱怨了一聲。
“肖兄就權當還我沒有打你臉的恩情吧。”葉弘澤懶洋洋的道,好似有些精神不振。
肖元奇沖着那人舉起了酒杯,然後一飲而盡,“人情還了,你别想再拿我擋。”
“自然不會。”葉弘澤笑眯眯的應了一聲,白皙的手指把玩着茶盞,深邃的眸光不知落在何處,每個人都沉默着,誰都不敢再輕易的上前,生怕再被葉弘澤膈應一下,惹上什麼自己惹不起的人。
九公主揮手喚了侍女過來,低聲在對方耳邊說了幾句話,那人領命退下,不多時就将一壺剛剛沏好的茶放在了葉弘澤面前,“公主說,茶涼了,公子要仔細些,換些新鮮的,味道也好。”
“多謝公主。”葉弘澤颔首,收下了,但卻沒有動,依然喝着已經涼了的舊茶,好似那茶的味道勝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珍馐美味一般。
九公主見狀咬了咬唇,哀怨的目光要是想透過葉弘澤那寵辱不驚的表皮看向他的内心般,但可惜那個不識趣的不是低頭喝茶就是跟北寒還有肖元奇說話,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九公主咬了咬唇,感覺自己都快活成一個怨婦了。
“兄弟,我現在可真是服了你了,連公主那麼嬌滴滴的大美人都能忍心推出去。”肖元奇不慎唏噓。
“肖兄不也同樣如此嗎?不是所有的美人都要收在自己身邊的,弱水三千。”葉弘澤笑着替他倒了一盞茶,“少喝些酒吧,那東西傷身。”
“我一直覺得茶是那些老人家才愛好的東西。”肖元奇哂笑一聲,端起了茶盞,沖着葉弘澤揚了揚,然後一飲而盡,“公主給的茶果然是極好的,你就不怕他遷怒于你?”
“肖兄既然知道那還喝,難道就不怕公主遷怒于你嗎?”葉弘澤反問了一句。
肖元奇搖搖頭,沒有回答他這句話。
筵席上的人來來往往,九公主的目光始終都在葉弘澤身上不曾偏移分毫,席間的那些皇子們紛紛穩如泰山,沒有過多的關注葉弘澤,也沒有過多的關注九公主,有的人低頭自斟自飲,有的跟身邊的人說着話,一道道低低的笑容不時的傳出。
樂器的聲音在暖烘烘的大殿裡回蕩着,衣着單薄的舞女跳着在大鳳國看不到的舞蹈,柔美的身體像是一條條美人蛇,動人心魄。
葉弘澤懶洋洋的看着這一切,好似醉眼迷蒙,也不知是這美人迷了他的眼,還是他透過這些美人在看别的什麼人,亦或者那些茶,也能讓人醉生夢死。
席上的人走的差不多了,葉弘澤這才跟在肖元奇身後走了出去,他幾乎就落後人一個身位的距離,隻要肖元奇停下步子,或者他走下神,步伐亂了就能撞在人的背上。
“葉兄是想請我去你那兒坐坐?”肖元奇停下了步子,轉身無奈的看着将半張臉都埋在大氅毛領裡的人,“你不是好了嗎?”
“條件反射。”葉弘澤淡淡的回了一句,“既然肖兄都這樣說了,那在下隻能恭敬不如從命,隻是在下那邊簡陋,還望肖兄不要見怪。”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臉皮這麼厚呢?”肖元奇無語的道。
“我以前也不知道肖兄竟然是一個這麼有趣的人。”葉弘澤反唇相譏,大概是因為天太冷了,所以他忍不住加快了步子。
葉弘澤的地方的确簡陋,肖元奇來不要說熱茶了,連杯熱水都沒有,這日子過的,大概也幾句比牢裡的人好一點。
“你這可真是……”肖元奇無限唏噓,隻好拿着空杯子轉來轉去。
“都說了寒舍簡陋。”葉弘澤單手撐着下巴,姿态随意,像是在與多年不見的老友促膝長談一般灑脫随性,“肖大人可否明言為何要幫我?我身上大概沒什麼東西是肖大人想要的吧?”
“葉兄不客套幾句嗎?”肖元奇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同樣的慵懶随性,“我還以為葉兄會旁敲側擊呢,沒有想到居然問的如此坦然,在下倒不知要如何接下文了。”
“肖大人直說便是,我不太欣賞的來那些拐彎抹角。”葉弘澤坦然道。
“但我卻很喜歡,葉兄這麼聰明,不妨猜一猜。”肖元奇笑容燦爛。
葉弘澤垂眸,然後起身朝着内室走去,“北寒,送客。”
“哎哎哎,你這人怎麼這樣。”肖元奇立刻不滿了,“不猜就不猜呗,我說就是了,你先坐下。”
葉弘澤站着沒有動。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嚣張的俘虜。”肖元奇抹了一把臉,“這麼說吧,我是因為欣賞你,所以才想救你一命的,更何況如今蠻海國跟大鳳國根本就不是開戰的好時機,這次又是我們先挑釁的,留你一命,至少還有緩和的餘地,第二,你手上的那種火藥,不管是你制造的還是别人制造的,都與你脫不了幹系,我擔心你若是死了,有人為你複仇,那對蠻海而言将會是一場很大的災難。”
葉弘澤一言不發,等着下文。
肖元奇與他對視了一會兒,然後低歎一聲,“葉兄那麼刨根究底做什麼?總之你隻需要知道我對你沒有惡意就好了,你想要活下去,我想要你活下去,沒什麼可沖突的吧?”
肖元奇起身,他垂眸整理了一下衣服,“明日我讓人送點必需品過來,先告辭了。”
葉弘澤仍然沒有開口,一直到肖元奇離開他這才蹙起了眉頭。
“主子,什麼情況?”北寒已經有些蒙了,不明白肖元奇到底是什麼意思。
葉弘澤搖搖頭,他也不太清楚肖元奇究竟玩兒什麼把戲,不過也正像肖元奇說的那樣,他們之間好似真的沒什麼可沖突的。
肖元奇走後不久,九公主便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
“你怎麼跟肖元奇扯一起去了?”
九公主的神色中帶着很明顯的擔憂與焦急。
“今天我們是第二次見。”葉弘澤神色一肅,明顯察覺到了這裡面的詭異。
“第二次見就稱兄道弟,肖元奇果然有些本事。”九公主肅聲道,“葉公子,你聽我一句,不要跟他牽扯太深,肖元奇那個人……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怎麼說?”葉弘澤眸光一閃,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被牽扯進了蠻海國的亂流之中。
“你這裡怎麼這麼簡陋?”九公主蹙起了眉頭。
“我可是俘虜,有這樣的待遇已經很不錯了。”葉弘澤搖頭,“公主覺得肖元奇有問題嗎?他有不臣之心?”
“那倒不是。”九公主搖搖頭,提起正事也就将其餘的東西給抛到了腦後,“肖元奇這個人很危險,你不是蠻海國的,所以不知道肖家是一個什麼樣的家族,肖家的祖上如今按照地域來說,應該是屬于你們大鳳國境内的人,不過後來因為一些原因舉族遷徙,才慢慢形成了現在的肖家,如果要追溯上去,肖家起碼不間斷的存在了有七八百年了。”
“底蘊深厚。”葉弘澤有些羨慕的道。
“的确如此,所以身為肖家的族長必定心思深沉,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謀略家,在肖元奇這代,他上面有三個哥哥,下面的兄弟姐妹嫡系的旁支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但他卻是在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接手了整個肖家,如今他才二十二歲,位列朝臣,手握重權,可是真正将他這個人放在眼裡的卻沒有幾個,你可知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