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榆和臘梅都沒有逛過上海城區,雖然南京也是大都市,但比起上海的繁華來,還是區别很大。進入市區,看着十裡洋場的光怪陸離,摩登新潮,大街上當當作響的有軌電車,陳榆湊近臘梅的耳朵說道:“乖乖,龍王的水晶宮,差不多也就這個樣子嘞。”
臘梅挽着陳榆的胳膊,倆人慢慢沿着馬路,随意向前遛達。這種溫馨浪漫的感覺,讓臘梅心裡滿滿都是幸福,燦爛的笑意一直挂在臉上。她歪頭對陳榆一笑,“等打走了日本鬼,咱們就在大上海裡生活,好不好哦?”
“好……也不好,我覺得還是野外敞亮,青草綠樹,藍天白雲,對了,找個海邊或是河邊,你是水上豪傑,離了水可不行,咱們買它一條大船,你當船長,咱們揚帆遠航……”
臘梅聽着,差點就醉了,把頭輕輕靠在陳榆的肩膀上。
倆人漫步街頭,喁喁私語,沿途的地形景物,都看在眼裡,這樣的偵察,臘梅恨不得永遠也進行不完,就這樣挽着陳榆的胳膊,無窮無盡地走下去。
逛了兩條大街,兩人走進一個不起眼的小咖啡廳裡,廳裡響着輕輕的樂曲聲,紅紗窗簾把外面的光線遮擋了大半,顯得半明半暗,氣氛迷離。
這家咖啡廳是自己人開的,是市裡一個秘密聯絡點。
角落裡的一張桌旁,坐着許群和剛營救出來的張二明。
老張的臉上,耳朵上,都纏着紗布,為了掩人耳目,戴了一頂鴨舌帽,圍了條圍巾。他正向許群介紹上海市裡的情況。
“老許,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丁默邨是個十足的鐵心漢奸,你想在他身上做文章,可能性幾乎為零。這幾年,丁默邨雖然暗中和李士群勾心鬥角,但并不足以讓他洗心革面,投向咱們這邊,這人陰險狠毒,油鹽不進,滿肚子都是黑下水,專門整人害人,這種人,怎麼可能策反?”
許群面色陰沉,默默啜着咖啡,沒有說話。
“國防部這次關于‘丁字案’的策劃,我看欠妥。老許,不是我想打擊你,别看你以前和丁默邨熟識,但是,豺狼是不會念舊情的,靠着舊日一點同窗之誼,就想打動鐵石心腸的丁默邨,那……等于幻想。”
許群點了點頭。手裡玩弄着咖啡杯。
廳裡輕柔的音樂聲,讓人心神松馳,直欲昏昏欲睡。
沉默了一陣,許群換了個話題,問道:“我聽說,上海這邊形勢非常險惡,咱們和李士群特工總部,厮殺得異常激烈,你死我活,刀光劍影,一日數驚,是嗎?”
“好多了,自從項先生來到上海,改變了策略,把人馬拉到城外,暫時造成‘空城’的假象,麻痹筆人,又使了兩回反奸計,給他們制造混亂,現在敵人已經摸不清咱們的動向,主動權,正逐漸向咱們的手裡轉移。”
“嗯,”
“老許,我建議,你絕不能貿然去見丁默邨,那是把自己往虎口裡送。你不知道,上海這邊,李士群,丁默邨這些人,整天就跟惡狗似的,千方百計四處嗅味道,一心想抓咱們,你主動送上門,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許群啜着咖啡,默默思索。
陳榆和臘梅走了進來,悄悄坐到桌子另一邊。
老張笑了,沖着兩個年輕人點了點頭,對許群說:“這一對姑娘小夥,讓我大開眼屆,簡直是神兵天将,個頂個武藝高強,神通廣大,小陳也倒罷了,尤其是臘梅姑娘,一條槍指東打西,在戰場上叱咤風雲,所向披靡……”
一句話說得臘梅鬧了個大紅臉,腼腆起來,“老張,你……編故事哦,故意開我的玩笑。”
“哈哈,”另外三個人都笑起來。
老張笑着問道:“怎麼樣,大上海值得一逛嗎?”
“嗯,阿榆說象水晶宮。”
“沒錯,就是水晶宮,到處都是魚鼈蝦蟹。”老張一本正經地說。
又引起一陣笑聲。幾個人喝了杯咖啡,許群說:“走,咱們讓老張帶着,去偵察一下丁默邨的别墅。”
幾個人走出咖啡廳,坐上黃包車,馬路上,人群車流,川流不息,胡同裡,不時走過流裡流氣的混混阿飛樣人物。白皮膚藍眼睛的外國人,偶爾穿梭在人群裡。
在老張的帶領下,走過兩條繁華街道,進入一片優雅的住宅區。丁默邨的公館,是一棟花式小洋樓,建在一片玉蘭樹叢中,典雅而别緻。
臘梅和陳榆下了黃包車,又扮作一對遊逛的情侶,手挽着手,慢慢前行。
路邊,栽植着一叢叢的紫薇花,雖然花期已過,但枝條蒼勁,樹姿婆娑,依然十分美麗。
一輛裝飾考究的黃包車,飛馳而來,停在丁公館門前。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梳着高高的發髻,穿着鮮豔的大紅旗袍,臂彎裡提着個花式小包,徑直走到前前,去按門鈴。
陳榆和臘梅偷眼觀察,那個女人長相漂亮,身材婀娜,一臉的傲氣。時候不大,出來一個門房,将女人迎進宅内。
“這是丁默邨的老婆嗎?”臘梅悄悄問。
“……肯定不是。”
公館四周,有日僞機關,有緝查機構,一幢幢大樓,一處處馬路,日本人或中國人的崗哨,星羅棋布。陳榆和臘梅看得直搖頭。臘梅說:“這地方,比南京搞刺殺要困難得多。”
“咱們不搞刺殺。”
兩個人象普通情侶那樣,竊竊私語,手挽着手,慢慢遛達到馬路邊一個小公園裡,許群和老張,正坐在木頭長條椅上,悠閑自在地觀風景。
陳榆和臘梅走過去,将剛才看到的情景,叙說了一遍,張二明笑道:“那很正常,丁公館裡常常進去各種漂亮女人,有交際花、有舞女、有名妓,這是全上海人都知道的事。這家夥有兩個雅好,一是殺人,外号‘丁屠夫’,被他抓捕殺害的各屆愛國人士,不下兩千人。另一個雅好,便是女色,嫖院招妓,是他最大的愛好,是上海灘有名的色中餓鬼。”
“嗯……”許群點着頭,若有所思。
老張繼續說:“下面,我給你們講一個‘女色暗殺’的事吧。”
“女色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