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陳榆仍然和阿混去黃崗鎮上賣蛇藥。項先生和阿四推着獨輪車,在離他們一箭地的街邊上“賣桔子”。
阿混手裡拿了一個銅鑼,搖頭晃腦地邊敲邊嚷“祖傳蛇藥,秘方配制,百年不遇,全世界毒蛇的克星,我的蛇藥,醫治過中國的宰相,醫治過非洲的酋長,醫治過美洲的國王,蛇王散,百試百靈,名不虛傳。”
咣咣咣。
他吆喝得嘴裡直冒白沫,“您買了我的蛇王散,大蛇小蛇全都管,蠍子馬蜂不用愁,蜘蛛蜈蚣繞着走,全家安康,壽命延長,蛇王散,是您的長命丹,蛇王散,是您的保護傘。”
咣咣咣咣。
陳榆拿了條五彩斑斓的大花蛇,纏在手臂上,爬過來爬過去,一會吐出分叉的紅舌頭,既鮮豔又恐怖。引得一幫小孩子圍過來叽叽喳喳看熱鬧。
時候不大,從鎮外,走進三個穿便衣的人來。
這三人衣着整齊,徑直來到陳榆和阿混的蛇藥攤前面,為首一個身材高大,臘黃臉的人拿起攤上的藥包看了一會,擡頭問道:“兩位,你們會抓蛇嗎?”
“抓蛇呀,嘿嘿,那是看家本事,”阿混用手指着陳榆笑嘻嘻地說道:“我這兄弟,人稱‘現世蛇王’,不論是大蛇小蛇,金花蛇銀花蛇,中國蛇外國蛇……”
“得得得,”臘黃臉打斷阿混的賣弄,“比如說,有蛇爬進院裡了,也不知道鑽到哪裡去了,能抓出來嗎?”
“先生,不是我誇海口,蛇無論鑽到哪個窟窿眼兒裡,保證手到擒來,沒有這套本事,還敢稱現世蛇王?想當初,我們在川西抓蛇,那滿寨子的五步蛇、眼鏡蛇、皿青蛇、響尾蛇……”
“行了行了,”臘黃臉的身後,一個穿着黑衫的瘦猴兒,不耐煩地打斷阿混,操着公鴨嗓說:“賣藥的,你可真羅嗦,我問你,你們這蛇藥,什麼蛇毒都能治嗎?”
陳榆盯着這個瘦猴兒,不知道為什麼,他一下就認定,這人一定就是早就聞名的袁猴子,瘦削剽悍,一臉兇相,再加上公鴨嗓兒,一定是他!那個用柳葉刀殺死了易大江的袁猴子,陳榆恨不能馬上跳起來,跟他比劃比劃。
阿混繼續搖頭晃腦地故弄玄虛,“先生,一般普通的蛇毒,蛇王散全都藥到病除,隻不過,遇到另外的情況,比如金頂銀尾,就得另說了,當然了,那都是千年不遇的奇物了……”
“什麼金頂銀尾?”
“要說起金頂銀尾,那話可就長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有三萬五千年了吧……”阿混說到這裡,忽然那瘦猴沖他一瞪眼,“喂,賣藥的,你說話簡單點,别老羅嗦。”
“是,嘿嘿,你可不知道,蛇,可不是越大越厲害,凡是成了精的蛇,那都是短小精悍,傳說白素貞便是一條小蛇,其實人也是一樣,人長得矮小瘦弱了,并不見得沒有本事,就比如說咱們倆……嘿嘿,閑話少說,這個金頂銀尾呀,就是一種小蛇,隻有尺把長,頭上有個金色的頂子,漂亮極了,這種小家夥,奇毒無比,你别看它小,說不定有上百年的壽命了,要想解它的毒,就要費些功夫,最重要的,它若是潛伏在哪個角落裡,往往會三五個月不吃不動,專門等着有機會了,猛地竄出來咬你一口……”
臘黃臉回頭問兩個同伴,“你們倆,看見有那種金頂……銀尾嗎?”
瘦猴子和另一個人對望了一眼,猶豫着說:“好象……沒有吧,也沒準,對,确實有一些小蛇,亮閃閃的,一轉眼就找不着了。”
“那就對了,”阿混一臉嚴肅地說:“這小家夥呀,跑得飛一樣快。另外呀,它還有個神奇的本事,若是進入了哪家院子,會自動尋找主人的卧房,你想啊,它都是上百年成了精的蛇,比咱們還聰明,象柴棚豬圈呀,廂房耳房呀,它全認得,才不在那些破草棚裡呆着呢,專門在暗夜裡溜出來,尋着房主的屋裡,悄悄就鑽進去了。”
阿混說得有鼻子有眼,陳榆都差點被他給逗樂了。
“那好,”臘黃臉對阿混說:“就麻煩你們倆,跟我們走一趟,幫我們去家裡抓抓蛇。”
“哎呀,”阿混撓了撓頭,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先生,有人來約會過,說要來買蛇藥,我們的買賣講究一諾千金……”那個瘦猴子又打斷了他的話,不耐煩地說:“行了,你們生意人,說到底就是一個‘錢’字,拿捏個什麼勁兒,我們價錢上優厚,不會虧待你們的。”
“嘻嘻,痛快,那咱們走吧。”
“等等,一會用汽車來接你們。”
“啊?汽車?”阿混瞪大了小眼睛,一副摸不着頭腦的模樣,“先生,你們是……”
“你别管,記着,抓蛇就抓蛇,别在外面胡說八道。否則關進監牢,殺頭。”
過了兩袋煙的功夫,從鎮外駛來了一輛蒙着帆布的卡車,阿混和陳榆收拾了賣藥攤子,将大包小裹都拿上車,跟着瘦猴子登上車廂,臘黃臉把帆布蓋好系緊,廂内立刻一片黑暗。阿混和陳榆都明白,這是保密措施,不讓他們知道去了哪裡。
汽車發動了,一路轟鳴着駛出了鎮子。
在鎮裡“賣桔子”的項先生和阿四,興奮地互相擊了一掌,阿四笑呵呵地說:“大功告成,毒蛇計見效了。”
“賣桔子啦――”項先生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好,索性大聲吆喝起買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