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姐一句“殺藤野”,讓幾個身懷絕技的特工,都愣住了。
但幾個特工卻都知道,惠姐從來說話不吹牛,她說要殺藤野,那一定是有确定的辦法了。
看着惠姐輕松穩重的神情,大家愣了一霎,阿四首先哈哈一笑,“行,就這麼辦。”
惠姐抿抿頭發,沖大家笑了笑,解釋道:“我是這麼想的。咱們不是正想在城裡搞爆炸嗎?項先生臨走的時候,做出的安排是不光要爆炸,而且最好要炸死敵人的軍官,你們想想,如果把藤野給炸死了,那效果就事半功倍,給敵人的震動,和普通幾聲爆炸絕不可同日而語……”
“叭叭,”寺外,忽然傳來兩聲清脆的槍聲。
此時夜深人靜,白楓寺周圍并無人迹,槍聲響得更顯突兀,阿四一骨碌從竹椅上爬起來,。
有情況。
惠姐吩咐道:“快,換衣服。”
幾個男人叽哩骨碌地換上和尚穿的黃色袈裟,惠姐和臘梅抄起槍來,躲入了内室。
魯滿倉和阿四一邊匆忙系着袈裟扣子,一邊跑出大殿,外面,月色皎潔,古寺裡的老樹佛堂,拉出長長的陰影。四外的群山,滾過陣陣的山風,一切都得往常一樣。
“叭,”又是一聲槍響。
魯滿倉猛跑幾步,拉開寺門,向遠處張望,明晃晃的月光下,隻見一個人影,正向這邊跑過來,他吃了一驚,仔細觀看,這個黑影跑得飛快,因為道路崎岖,偶爾便摔倒在地,但随即爬起來繼續飛奔。
阿四也跑過來,指着說道:“看,是個女人。”
黑影越跑越近,從身形姿态上看,的确是個女人,一條大辮子飄在腦後。
寺廟附近,地勢平坦,并無别的建築,月光下,那女人順着山路直沖過來,見到寺門前站着的魯滿倉和阿四,愣了一下,停下腳步。
這時候,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噼呖叭啦的腳步聲,夾雜着呼喊怒罵。在甯靜的夜裡,清晰可辨。顯然,這是追趕女人的人馬。
“大師,救救我,”那女人眼看無跑可逃,忽然向寺裡跑過來,向兩個“和尚”求救。
魯滿倉想也不想,把手一擺,“快,進去。”那女人顧不得多說話,三步兩步,跑進寺裡。
魯滿倉站在寺廟的山門外,繼續向遠處張望,時間不大,一群人影,銜尾而至,這些人都身穿便裝,拿刀持槍,有的戴着瓜皮帽,有的戴着禮帽,嘴裡罵罵咧咧,魯滿倉一見,不禁勃然大怒,這不正是自己剛剛加入的“特務隊”麼?
“喂,和尚,”頭前一個歪戴帽子的家夥,揮着手槍問道:“過來過來。老子有話要問你。”
魯滿倉往後一縮,躲在阿四的身後。
阿四把右掌立在兇前,慢吞吞地說:“阿彌陀佛,請問施主,是來拜佛,還是燒香?”
“少廢話,剛才有個女人跑這兒來了,到哪兒去了?”
“倒是有個女施主,剛剛跑過去。你看,那邊,就是那邊,看見了嗎?有一片翠柏,就在那邊山上,叫做佛緣柏,相傳二百年前,本寺弘光法師率合衆僧侶,做下了大功德……”
阿四嘴裡還在羅裡羅嗦,那些人卻不再聽,嘴裡亂紛紛地喝罵着,明火執仗,象一群亂竄的野狼,向着山上跑過去。
“阿彌陀佛。”
月光下,這群野獸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山上的密林裡。山下又恢複了甯靜。魯滿倉和阿四一甩袖子,走入寺内,關了大門。
那個逃跑的女人,已經被領進大殿裡,惠姐和臘梅正在向她問話。
這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累得滿面潮紅,渾身癱軟。當她看到寺裡居然有女人,并且還不是尼姑,吃了一驚,繼而看這些人身形剽悍,英氣迫人,又有些害怕,睜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滿臉驚疑之色。臘梅拉住她的手,“妹子,别怕,我們不是壞人。”
“啊,我知道了,”那姑娘高興起來,“你們是……新四軍?”
惠姐未置可否地笑了笑,“妹子,你叫什麼名字,剛才是怎麼回事?”
“我叫柳玉秋。你們叫我阿秋吧。”
“好。阿秋,追你的那些人是誰……”惠姐剛問到這裡,魯滿倉蹬蹬地走進大殿,用鼻子哼了一聲,滿腹火氣地說道:“是那群特務隊的王八蛋,日本鬼子的幫兇。”
原來,柳玉秋正是這些特務隊,抓來的“花姑娘”。
為了顯示對日本鬼子的“忠心”,特務隊的姚隊長等幾個鐵杆漢奸,奉了藤野鬼子的命令,強拉硬拽,連哄帶騙,四處去找年輕姑娘,但普通百姓人家,誰肯把自家的閨女送入火坑?特務隊費了半天勁,以刀槍威脅,總算強抓了三五個,關進村邊的祠堂裡。
但這些姑娘誰都知道一入日寇之手,必定生不如死。尤其是柳玉秋,自小是個剛烈倔強的人,她趁看守吃飯的功夫,悄悄鼓動大家:“左右是個死,被他們打死,也強過落到強盜手裡受辱,等天一黑,咱們就跑。”
大家互相用嘴咬斷了綁在胳膊上的繩子,踹開了祠堂上的窗戶,阿秋和另一個身強力壯的姑娘帶頭,用磚頭砸暈看守的特務隊員,一群姑娘趁着黑夜,四散而逃。
但逃跑帶來的動靜,還是把特務隊給驚動了。一群人拿着刀槍,緊緊追趕,阿秋慌不擇路,一路飛逃,但恰巧今天月色明亮,照如白晝,跑了半天,始終甩不掉身後的追兵,等跑到白楓寺附近的時候,阿秋累得已經快虛脫了。
聽了阿秋的講述,一群人更加義憤填膺,臘梅抓着阿秋的手,“這些禽獸不如的鬼赤佬。妹子,你放心,我們一定替你出氣。”
阿秋抹了把汗濕得粘在額頭上的頭發,無力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