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琏在門外敲了敲門,聽見裡面有聲音傳來,卻遲遲不見有人過來開門,不覺有些奇怪。不過他知道女人一向有很多秘密,想了想,就站在門外等待着,再也沒有敲門。
敲門聲陡然停止,懷柔豎起耳朵聽了聽,尖叫一聲,道:“啊,他走了。”
“公主不要急,我去看看,叫住他。”丫鬟說道。
懷柔公主忙推了推她,丫鬟點着頭,急急忙忙朝着門口趕了過去,打開門,就見楊琏正負手而立,站在門口仰望着天空。楊琏聽見開門聲,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由笑了笑,道:“郡主呢?”
丫鬟“啊”的一聲叫出聲來,懷柔公主聽見聲音急忙走了過來,口中還叫道:“怎麼了?他是不是走了?”
“公主……”丫鬟說道。
楊琏不由一愣,公主?懷柔變成公主了?忽然想起來,齊王已經是皇太弟,日後大唐的江山便是齊王的,懷柔雖然被封為公主不合理,但齊王一旦登基,懷柔便是長公主。再說,懷柔一向甚的鐘皇後和天子的喜愛,被封為公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楊琏如此想着的時候,懷柔公主口中嘟囔着靠近了。楊琏定睛瞧去,隻見懷柔公主身着一件淡紫色的襦裙,臉上塗了淡淡的粉黛,有說不出的嬌俏可人。她正一邊走來,一邊正在整理衣裳。
到了門口,懷柔公主擡起頭看見楊琏,隻見楊琏看着自己,一雙眼睛充滿了怪異,她順着楊琏的目光看去,不由尖叫一聲,原來她剛才來的匆忙,齊兇襦裙沒有系好,露出了半截雪白的兇脯出來。
“啊!”懷柔公主一聲尖叫,急忙用手護住了兇口。
楊琏也覺得頗為尴尬,忙轉過身,做出一副非禮勿視的态度出來。
丫鬟急忙後退幾步,将屋門關了,與懷柔公主在屋子裡折騰了半響,穿好了衣服,這才開門走了出來。
楊琏故作仰望天空之狀,他奉命而來,卻想不到發生這樣的事情,讓他覺得有些尴尬。聽見腳步聲,回過頭,見懷柔公主已經穿戴好了,齊兇襦裙配着懷柔公主,讓人怦然心動。
“公主,這衣裳可真是漂亮。”楊琏故作輕松地笑道。
懷柔公主抿着嘴,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道:“剛才好看嗎?”
楊琏一愣,順口答道:“好看。”
懷柔公主的一張臉冷了下來,心想這楊琏果然無恥。她眼睛一瞪,正要發怒,忽然想起來,日後就要成為他的妻子,伯母曾經說過,男人嘛,都是喜歡溫柔的女子,想來楊琏也不會例外。心中不由有些忐忑起來,若是吓壞了他,公然抗旨怎麼辦?心想等到成了此事,再給你好看。當即冷若冰霜的臉慢慢融化開來。
楊琏見她臉色一會紅,一會白,忽然又變得充滿了笑意,嘴角微微向上翹着,邊上還有淺淺的酒窩,端的是美人胚子一個。
“公主,齊王讓我來看看你。”就楊琏的本心,自然是不想與懷柔公主發生太多的交集,畢竟,在楊琏的内心,這是敵人。盡管她與永興公主的關系非常好。
懷柔公主看着他,原本明亮的眸子突然黯淡了下來,她用手輕輕搓着衣角,道:“怎麼,若是父王不叫你來,你就不會來看我?”
楊琏聽她語氣有些不對,仔細看時,眸子裡充滿了委屈,忙道:“不是,是我問起齊王,這才來的。”
懷柔公主畢竟好哄,當即臉上一喜,笑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楊琏笑道,同時點點頭。
懷柔公主的臉色頓時好了很多,當即笑道:“你,你還站在外面做什麼?進來說話吧。”說着,吩咐丫鬟去準備茶水。
楊琏邁步走進懷柔公主的房間,在大廳裡坐下,裡屋,是懷柔公主的閨房,側屋,是丫鬟住的地方,楊琏略略看了一眼,丫鬟已經端來了茶水,替楊琏斟滿了。
“楊公子,請喝茶。”丫鬟說道。
楊琏微微颔首,道:“多謝姑娘。”
懷柔公主在一旁坐下,道:“楊琏,你這一次去開封,可是走了半年,我、我聽說你在那邊,可謂九死一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原本想要說想念,但話到了嘴邊,卻說不下去,畢竟是個女子。
楊琏卻沒有看出來,隻是微微一笑,道:“這一次在開封,的确是九死一生,不過幸不辱命,與漢國結成了同盟。”
懷柔公主根本不關心結成同盟與否,聽見楊琏承認九死一生,忙道:“有什麼經曆,你快說說。”
楊琏算了算時間,吃飯還有一段時間,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便将在開封的事情逐一說了,懷柔公主随着楊琏的述說,一顆心時而緊張,時而輕松,當她聽見楊琏說劉知遠設計毒鸠群臣,進而嫁禍給楊琏的時候,不由握緊了拳頭。
“這個劉知遠,當真是壞透了。”懷柔公主下着結論。
楊琏微微一笑,這也怪不得劉知遠,畢竟如果楊琏處在那樣的位置上,恐怕手段會更加激烈。足足花費小半個時辰,這才将事情說完。說了這麼半天,楊琏覺得口幹舌燥,忙端起茶水喝着。
懷柔公主卻依舊在回想着楊琏說的事情,心想這一行果然兇險,楊琏差點喪命。不過如今看着他完好無損地就在眼前,一顆心又放了下來。
“劉知遠可惡,那些吳越人更可惡!”懷柔公主咬牙切齒。
楊琏淡淡一笑,知道她想起了吳越人的事情,便道:“那些可惡的吳越人,早晚我一定将他們滅國。”
“那是最好不過了。”懷柔公主說道。
兩人又聊了片刻,一名宮女匆匆而來,道:“公主、楊公子,齊王殿下有請。”
“好,這就過去。”楊琏說道,站起身來,故事也說完了,在這裡也有半個時辰了,是該走了。
懷柔公主同樣站起身來,道:“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朝着飯廳走去。一路上各自有着不同的心思,楊琏在想,如今海、楚兩州的刺史劉彥貞被他擺了一道,這個職位想必就會空下來了,隻是要如何博的這個位置,還要動一動腦筋,齊王雖然待他不薄,但這事情不能急着表态,不然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而懷柔公主卻在想着,他究竟知道了皇帝賜婚的事情了沒有?如果知道,他肯來齊王府,事情必然就定了。可是如果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
想事情的時候,時間過得特别快,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到了飯廳,飯廳裡,已經擺滿了菜,遠遠地就能聞見香味,讓人垂涎欲滴。
楊琏略微一數,至少放了二十多個菜,要知道吃飯的人,不過區區三人而已。
齊王李景遂坐在上首,看見兩人進來,笑道:“楊琏,懷柔,快過來坐。”
楊琏有些躊躇,這看起來是齊王的家宴,自己該坐那裡?
齊王李景遂呵呵一笑,道:“來,楊琏,你坐這裡。”指着的是他的左邊。
這時候以左為尊,楊琏微微一愣,齊王李景遂又道:“懷柔,你坐這裡。”指着的是右手邊。
懷柔公主快步走了過去,在右手邊坐下。
楊琏略略猶豫之後,也在左手邊坐下。
菜都已經上齊了,楊琏聞着香味,也覺得有些餓了。
齊王李景遂很善解人意,笑道:“楊琏,這一次你載譽歸來,本王簡單擺一個酒宴為你慶功,你莫要覺得簡陋。”
“齊王言重了,楊琏何德何能,一切都是為國效力,為陛下效力,為齊王效力。”楊琏說道,端起了酒樽,又道:“楊琏敬齊王一杯。”
“好,好!”齊王李景遂知道楊琏的脾氣,當即也不多話,舉起酒樽,一飲而盡。
懷柔公主道:“我也要喝。”說着舉起酒樽,淺淺喝了一口,頓時咳嗽不已,這酒太辣了,她第一次喝。
楊琏笑道:“公主少喝些,多吃菜。”
“對,對,懷柔你聽見了嗎?楊将軍要你多吃菜。”齊王李景遂放下酒樽,呵呵笑道。
懷柔公主臉色微微一紅,想來是喝酒所緻。
齊王與楊琏便一邊喝着,一邊聊着,懷柔公主慢慢吃着菜,見兩人聊得火熱,又多半說的是國家大事,隻得低下頭吃吃喝喝。
足足吃了半個時辰,楊琏與齊王這才酒飽飯足。至于懷柔公主早就吃飽了,呆了半響無聊,早早退了下去。
“齊王,我該走了。”楊琏朝着齊王李景遂拱拱手,打算離開,他還有事。
“楊琏呀,回到客棧之後,有件好事。”齊王李景遂呵呵一笑。
“好事?什麼好事?”楊琏奇怪地問道。
“此事保密,你去了便知道了。”齊王李景遂笑道。
楊琏點點頭,知道齊王不肯說,那自然有他的道理,當即拱手告辭。兩名太監将他送到門口,早有侍衛牽來了楊琏的戰馬,楊琏翻身上馬,朝着客棧奔去。
酒喝了不少,出了門,被風一吹,居然有幾分暈沉沉的,楊琏放緩了腳步,雙手握着缰繩,慢慢而行。走到半路,就見一個人擋住路口,楊琏覺得這人有些面熟,但一時想不起來究竟是誰。
來人正是朱令赟,他策馬立在街道中央,看見楊琏走來,冷哼一聲,道:“楊琏,你好大的膽子。”
楊琏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朱令赟,哼了一聲,道:“好狗不擋路。”
“混賬,你說誰是狗?”朱令赟大怒。
“誰當我的路,誰就是狗。”楊琏仔細打量了一番朱令赟之後,便想起來了,這不是李弘冀身前的那條狗麼?
朱令赟被氣的握緊了拳頭,見楊琏一副醉醺醺的模樣,有心想要教訓他,又覺得曾憶齡在燕王手上,楊琏若來,早晚有他好看。那時候再報仇也不遲,何必此時與他口舌之争?當即同樣冷哼了一聲,道:“我正要前行,焉知你不是你擋我的路?”擋路決然是不肯的,不然被駁了面子,日後在金陵城還怎麼混?
楊琏眯起眼睛,目光掃過朱令赟的臉龐,冷哼了一聲,繼續策馬前行,似乎沒有看見他的樣子。
朱令赟臉色十分不好看,楊琏的戰馬比他的高大,如果楊琏真的闖過來,恐怕吃虧的還是自己,見距離漸漸近了,楊琏沒有絲毫勒馬之意,隻得勒轉馬頭,讓楊琏走了過去。
楊琏回頭一笑,道:“聽話的都是好狗,來,我這裡有兩文錢,給你買塊骨頭罷!”說着,從懷中真的掏出了兩文錢,朝着朱令赟彈了過去。
銅錢帶着聲響,朱令赟隻得伸出手,将兩枚銅錢抄在手中,正要反唇相譏,楊琏已經遠去。朱令赟咬牙切齒,冷哼了一聲,道:“小人得志,早晚要你好看。”說着,策馬朝着燕王府奔去。
此時,燕王府内,李弘冀正在踱步,他剛剛得到消息,說是陛下居然想要把懷柔公主許配給楊琏。來通風報信的小太監說,陛下已經寫好了聖旨,令高澤前去宣讀聖旨,這就意味着,楊琏成為大唐的驸馬爺,已經是無可挽回的了。
就李弘冀而言,他絕對不希望看見這種事情發生,如果楊琏真的娶了懷柔公主,楊琏與齊王的關系更近一步,他勢必會為齊王死心塌地地效力,這樣,李弘冀想要從齊王手中搶過儲君之位,就更困難了。
此外,李弘冀一直覺得楊琏就是前朝的舊太子,如果他真的成為皇親國戚,恐怕以他的手段,這大唐的江山,也許數年,也許十幾年,就會姓楊,而不是姓李了。
李弘冀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覺得必須要阻止這樣的是回請發生,可是該怎麼辦呢?去找陛下收回聖旨?可是,從時間上來說,楊琏很有可能已經接到了聖旨,君無戲言,聖旨收回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那麼,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這場婚事作廢?李弘冀苦思了半天,始終沒有找到辦法,他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出了一身汗,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在這個時候,朱令赟帶着憤怒進來了。
“真是不可理喻,這個楊琏,實在是太嚣張了。”朱令赟一進來,就嘟囔着。
李弘冀聽着,便問道:“朱将軍,發生了什麼事情?”
“剛才卑職遇見了楊琏,此人如今趾高氣揚,當真是讓人生氣。”朱令赟說道。
李弘冀一愣,道:“怎麼,你剛才遇見了楊琏?”
朱令赟點點頭,道:“正是。”
李弘冀頓時興奮了起來,這樣看來,似乎還有機會,他立刻走了大門,要去面見父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