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琏回到客棧,找來了林仁肇、陳鐵,将聖旨的事情說了。林仁肇點頭道:“這是好事,海楚兩州地理位置重要,若是能以海楚兩州為根基,當有所作為。”
楊琏點點頭,海楚兩州位于淮北,靠近徐州,盛産精兵,不然楊琏也不會看中此地,便道:“我這一次去海楚兩州,需要有人幫忙,我已經向齊王禀告,兩位都會随同我去海楚兩州,事出突然,兩位兄弟當時還在軍中,我就倉促做了決定,還望兩位不要介意。”
陳鐵哈哈一笑,道:“我願意跟随楊節度去海楚兩州。”
林仁肇也拱拱手,道:“我也願意去。隻不過,若是我等都去了海楚兩州,金陵這邊,齊王該怎麼辦?”
楊琏道:“這件事我考慮過了。常州陳可言與我有些交情,我打算引薦他,為齊王效力。此人做事謹慎,當不負衆望。”
林仁肇對陳可言有些印象,當初大唐南下攻打蘇州,在常州時,陳可言立功不小,林仁肇知道此人有些能耐,而且此人在陳家,不是嫡系,是旁支,這樣的人,為了仕途,隻能努力向上爬。
“這段日子,先要做些準備,我打算挑選一些兄弟随我去海楚兩州,這事已經得到齊王的允許。挑選的人選,一定要注意,最好沒有親人,這樣的人去了,忠心度比較高,此事還望兩位兄弟費心。”楊琏拱拱手。
林仁肇道:“這事楊節度放心,隻是我等都離開了,這邊誰主持大局?”
“曾憶齡久居金陵,對這一帶的情況都比較熟悉,就讓她留在金陵,傅姑娘與我去海楚兩州。”楊琏簡短的說道,雖然還沒有與衆人商量,但事情基本上就這樣定了。
林仁肇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與陳鐵就去挑選人選。”
“兩位兄弟費心。”楊琏笑道。
林仁肇、陳鐵拱拱手,退了下去。
楊琏站起身來,走到後院,符金盞正帶着張绮栎在那縫着女紅,看見楊琏進來,符金盞放下手中的東西,道:“楊大哥,與齊王的事情商量的怎樣了?”
“齊王已經答應,我也決定去海楚兩州赴任。”楊琏說道。
張绮栎道:“我也要去。”
“不行,你不能去,你留下來照顧曾姑娘。”楊琏搖頭拒絕。
張绮栎看了符金盞一眼,道:“傅姐姐。”
楊琏搖搖頭,道:“绮栎,你聽從我的安排,這一次去海楚兩州,事情很多,要吃苦,絕對不是遊山玩水,你還是不要去的好,留在金陵,好好練武,照顧曾姑娘,等我在那邊穩定了,再接你們過去。”
張绮栎抿着嘴,看了楊琏一眼猶豫不決,這時,曾憶齡快步走了進來,道:“楊琏,天子那邊動手了。”
“動手了?怎麼回事?”楊琏問道,十分不解。
曾憶齡道:“就在半個時辰前,天子派人去潇湘閣,說要為我贖身。”
“為你贖身?”楊琏更加不解了,道:“天子這是什麼意思?他為你贖身,有什麼陰謀不成?”
曾憶齡笑道:“這事情我倒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符金盞也笑了笑,道:“看來在天子身邊,有人出謀劃策,如今看來,天子倒是費心了。”
楊琏一愣,道:“你們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就不要賣關子了。”
符金盞微微一笑,道:“曾妹妹,你來說罷。”
這段時間,這幾個女子居然按照年齡,排了個輩分,符金盞年紀最大,是姐姐;曾憶齡次之,是老二,張绮栎年紀最小,是妹妹。不過若是懷柔公主來了,年紀便是最小的了。
曾憶齡點點頭,道:“天子是打算為我贖身,然後讓我去齊王府。”
話說到這份上,楊琏哪裡還不明白,頓時想起懷柔公主使出苦肉計的事情來,不由搖搖頭,道:“這也是難為她了。”
符金盞以為楊琏說的是天子,便道:“天子身邊有人出謀劃策,這有什麼為難。”
楊琏搖搖頭,道:“我說的是懷柔。”接着便将她使出苦肉計的事情說了出來。
曾憶齡啧啧兩聲,道:“看來這公主對楊節度倒是一往情深哪。”臉上難免露出揶揄的表情。
楊琏搖搖頭,笑道:“怎麼,你吃醋了?”
“哼,你倒是會想,我吃的哪門子醋?”曾憶齡很是不屑。
張绮栎上前一步,抱着楊琏的胳膊,道:“楊大哥,你不要我們了嗎?”
符金盞倒是想得開,抿嘴笑道:“這一下可熱鬧了。”
楊琏擺擺手,道:“說正事,既然天子想要為你贖身,如今看來,你隻有答應了。”
曾憶齡秀眉一挑,問道:“你就這麼肯定?”
“畢竟是天子下令,自然是有所準備。你不答應也不成了。”楊琏搖頭。
“可惜,我并沒有答應。”曾憶齡搖搖頭,一副得意的樣子。
楊琏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道:“你又在坑我。”
曾憶齡笑道:“既然你與我是指腹為婚,那事情也過了一個多月,你若是還沒有為我贖身,那豈不是說不過去?”
楊琏搖搖頭,道:“如此一來,天子計劃落空。”
曾憶齡譏笑道:“不是天子計劃落空,應該是有人要失望了才對。”
“曾姑娘,我已經得到天子聖旨,去海楚兩州。”楊琏說道。
曾憶齡“咦”了一聲,道:“海楚兩州地理位置重要,曆來是兵家必争之地,朝廷派了劉彥貞鎮守此地,莫非真要将他撤回來麼?”
“劉彥貞經營海楚兩州多年,說起來,他雖然有幾分本事,但太過于貪婪,楚州的良田大多被他強占,這幾年也撈了不少。他本來在朝廷中依靠馮延巳、馮延魯等人,如今這幾人都被貶,或是暫時失勢,他這是在為自己找退路。”楊琏說道。
“如此說來,這倒是一個機會,就看你如何把握,收攏民心了。”曾憶齡說道。
“這個是自然,不過我擔心的,是今年的澇災。如今長江水勢越來越大,而那黃河也常常泛濫成災,劉彥貞橫征暴斂,恐怕民用設施不足,難以抗洪。”楊琏搖搖頭。
符金盞道:“話雖然是如此,但這幾年尚未有大的澇災,今年應該無事。”
楊琏知道符金盞這是在寬慰着他,便道:“希望如此,我想盡快趕去海楚兩州,以便及時安排。”
曾憶齡道:“那劉彥貞可不是好相與的。”
“就算是不好相與,又能如何?我必須要從他手中奪取土地,不然海楚兩州的情況仍然得不到改變。”楊琏說道。
曾憶齡想了想,道:“這幾年劉彥貞沒少做壞事,若是能收集他的罪證,勝算就多了一分。”
楊琏仔細沉吟片刻,覺得曾憶齡說的有理,便道:“這事情還要麻煩曾姑娘了。”
“憑什麼?”曾憶齡豎起眉毛,對楊琏拿她當苦力很是不滿。
楊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都是一家人了,何苦分什麼你我?時間緊急,這事情恐怕隻有米姑娘才能完成。就有勞曾姑娘了。”
曾憶齡眯着眼睛,打量着楊琏,忽然哼了一聲,道:“米姑娘與我,也隻是一般朋友關系,要幫這個忙,你自己找她去。我可不管。”
楊琏歎了一口氣,道:“這樣看來,我隻能親自去廣陵一趟了。”
曾憶齡白了楊琏一眼,慢悠悠走了出去,留下楊琏有些不明所以,心想這曾憶齡怎麼突然變了性子?
皇城内,李璟有些愕然,問高澤,道:“怎麼,楊琏已經為他贖了身?”
高澤微微躬身,道:“啟禀陛下,在半個月前,就已經贖了身。”
李璟皺着眉頭,踱步思考了半響,道:“這是朕失算了,想來兩人既然相認,那曾憶齡身在煙花之地,楊琏又豈能不為他贖身?隻是這樣一來,事情倒不好辦了。”
高澤想了想,道:“陛下,曾憶齡雖然已經被贖了身,但以她的身份,又豈能做正妻?老奴倒是認為,不如陛下親下聖旨,給曾憶齡一個爵位,地位在懷柔公主之下,如此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兩人的尊卑。”
“這……”李璟眯起眼睛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道:“不急,朕剛剛下了聖旨,隻等楊琏立下功勞,将淮北的群盜趕出大唐。若是成了,再進行封賞。”說着,歎息了一聲,又道:“這楊琏啊,不到兩年的功夫,就成了二品的節度使,升官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朕恐怕有人心懷不滿啊。”
高澤明白天子說的那些人自然是開國元老,比如那周宗,跟随先帝多年,雖然還挂着其他職位,但說到底,同樣是二品的節度使。這批老臣眼見少壯派崛起,心中的不滿,那是肯定的。高澤跟随李璟多年,不知道看了多少這種事情,因此想的透徹。
“陛下,俗話說有能者居之,楊琏雖然仕途不過兩年,但他先是敗了吳越人,又與大漢簽訂了和約,如今的漢國天子,可是陛下的幹兒子呢!”高澤很是會說。
李璟不由呵呵一笑,道:“這倒是,楊琏這幾件事情,倒是辦得不錯。”
“這是公,于私,楊琏救過懷柔公主,如今懷柔公主又對他情根深種,陛下也已經下了聖旨,早晚是家人,陛下自然是要重用一家人,如此才能永保江山社稷,永垂不朽。”高澤又道。
“嗯,說得好。楊琏成了一家人,朕自然就更放心了。”李璟捋着胡須,覺得高澤越說越有理。
高澤收了口,笑了笑,道:“陛下,這些都是老奴胡亂之言。”
李璟眯着眼睛打量了高澤一番,笑道:“我倒有些好奇,你今日為何為楊琏說着好話,難道你收了他的好處不成?”
高澤“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打着自己的臉,道:“陛下,老奴哪裡敢做出這種事情。老奴隻是覺得,楊琏也算做了不少事情,能對大唐江山有幫助,就是對陛下有幫助。老奴跟在陛下身邊多年,自然是希望陛下每一天都能開心。不再像前段日子那般。”
李璟歎息了一聲,前些日子為了燕王的事情,鬧得心情很是不爽,鐘皇後那邊畢竟愛子心切,也常常吹着枕頭風,讓李璟很是郁郁,直到燕王離開了金陵,去了潤州,事情沒有那麼多、煩,李璟這才露出了笑顔。
“好了,你是什麼性子,朕豈能不知?起來吧。”李璟擺擺手,高澤畢竟跟在他身邊多年,他自認了解高澤。
高澤又在臉上打了幾巴掌,這才道:“老奴多謝陛下。”說完,站起身來,束手而立,站在一旁。
李璟說了半響,也覺得有些渴了,端起茶水慢慢喝着,忽然,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宰相孫晟在外面說道:“陛下,老臣有急事求見。”
“是孫宰相?”李璟一愣,便高聲道:“宣!”
高澤走上前去,高聲道:“宣。”
門外小太監聽見聲音,推開了門。孫晟快步走了進去,臉色有些焦急,但内心卻無比激動,因為這個消息對于他來說,非常有利,可以借機打壓齊王一黨。
“陛下,大事不妙了。”孫晟故意将事情說的很是嚴重,也不知道是天氣熱還是心裡急的,他的額頭上,冒出了汗水,沿着臉頰流下。
“孫宰相,究竟出了什麼事情,讓你如此焦急?”李璟愕然,孫晟一向老成,怎會如此失态?
“陛下,剛剛接到急報,黃河泛濫,發了水災,黃河兩岸都遭了秧。由于水勢極大,黃河水沿着運河南下,海楚兩州已經泛濫成災,不少百姓死于非命。”孫晟說道,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劉彥貞是馮延巳一黨,打擊劉彥貞就等于打擊馮延巳,進而等于打擊齊王,這對于孫晟,對于燕王來說,是一個反擊的機會。
李璟一聽,手中的茶杯從手中滑落,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茶杯碎成數塊。李璟來不及拍打身上的茶水,猛地站了起來,道:“什麼?海楚兩州居然會發了大水?”
長江水勢如此之大,抗洪形勢如此不好,但洪州、江州、鄂州等地,都沒有發生這種事情,想不到靠近北方的海楚兩州反而被黃河波及,這是李璟沒有想到的,他怎能不心驚呢?
“正是,如今海楚兩州餓殍遍野,需要及時安置,才能将損失減少到最低啊!”孫晟說道,内心卻在想着如何打壓劉彥貞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