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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大王才十多歲,我以為大王隻是小孩子耍脾氣,再加上這麼多年,墨者為秦國付出了巨大的貢獻,秦國曆代先王也都曾因修建王陵的事情而被拒絕,墨者都好好的沒出過什麼事情,我就沒有在意。”
“可是,可是……”成瞿似乎遇到了什麼難事,竟然說不下去了。
“可是父王親政之後,攜平定叛亂之勢再次發出威脅,甚至有可能尋到緣由殺了幾個墨者,你才發現不對,按照父王的要求重新做了設計,而且為了是父王滿意,你們的設計還占地廣闊、極盡奢華,可對?”扶蘇替成瞿說道。
成瞿點點頭,道:“不錯,事情發生在公子開府前不久,是李斯大人親自與我相談。”
“什麼?老師?”扶蘇沒有想到,這裡邊還牽連到李斯,按成瞿的說法,當時他好像已經拜李斯為師有很久了,李斯卻從沒有跟他說過這件事情。
“後來父王又提出讓墨者為他營建王陵的要求,是也不是?”扶蘇撇開李斯不談,繼續追問道。
“是。”成瞿再次點頭,解釋道:“我知道修建王陵幾無生理,而且實在與墨子的理念不合,就以墨者忙于為秦國制造兵器铠甲,無暇他顧為由拒絕了,大王聽了之後倒是沒有再行逼迫,我自己覺得這麼做或許還有風險,這才有了後來唐固入宮為匠,接近公子的事情。”
扶蘇這才恍然,墨家作為秦國一支重要的力量,在秦國即将統一天下的時刻,怎麼會考慮将來自己的覆亡,并找到自己尋求合作,原來都是迫于嬴政這個始皇帝的壓力。要知道宋駿生活的時空并沒有墨家,或者他不知道墨家,他的《天鑒》中當然也不會提到墨家的命運。舊時空對墨家的突然消失,并無确切的記載,也沒有什麼定論,一般歸功于儒家出了董仲舒,使得儒家形成了外儒内法的形态,常存于世,墨家隻是沒有這樣的幸運而已。
扶蘇臉色鐵青,有些惱怒的看向成瞿道:“當時成老先生來見我,為什麼不告訴我,反而用什麼《天鑒》來忽悠我!不僅讓我現在如此被動,還害得墨者都被抓起來,你可滿意了!不知道老先生還有什麼沒有告訴我的,最好還是趁早告訴我,免得老先生也被送到王陵去,再也沒有機會告訴我。”
在扶蘇想來如果墨家能夠直接說出他們受到嬴政的威脅,自己或許就會想其他的辦法拯救墨者,将墨家的技藝早早的保存下來,而不至于像現在這麼被動。扶蘇隻想着自己肯定會像個英雄一樣的拯救了中國古代的科技知識,卻絲毫買有考慮,嬴政在他的認知中,一直是暴君的代名詞,他剛剛到這個時空不久,連自保的力量都沒有,見到受過嬴政威脅的人,會不會直接的拒之門外。
成瞿被扶蘇的話怼的無言以對,不隻是無話可說,還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已無心辯駁。
“還請公子看在墨者為公子盡心盡力的份上,援手一二。”成瞿此時似乎又要下床,向扶蘇行禮。
扶蘇瞪了成瞿一眼,看到他蒼老的面容充滿着悔意,不由得心中一軟,開口道:“這件事我一定會管的,但是既然父王對墨者生怨已久,恐怕不好辦,成瞿先生先養好身體,我們再從長計議,老先生覺得如何?”
成瞿嗫嚅半天,最終還是道:“還請公子看在墨者為公子盡心盡力的份上,援手一二。”
扶蘇輕輕一歎,實在不願再去刺激傷害這個一心為了墨家生存而不惜向自己下跪的老者。
“我不能保證一定會把所有的墨者都從王陵的修建中救出來,但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過在此之前,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那就是,從此之後,我們見都見不到唐固等人了。”似乎覺得自己的話太過殘酷,扶蘇小心的看向成瞿,果然見成瞿蒼白的臉色竟然開始出現暈紅,這不是健康的紅色,而是心情過于激動。
“老先生,先不要急,事情未必會到這一步,但隻有做最壞的打算,才能盡最大的努力。”扶蘇在房間裡輕輕踱步,似乎在思考,怎麼才算是最大的努力。
“如果真的出現了這樣的情況,讓墨家的傳承傳下去就是當下最先要做的事情。成老先生要将身體養好,唐固不在,你在墨者中最有号召力,把秦國還剩下的墨者都召集起來,重聚墨者人心,讓墨者不至于因為巨子不在而無所适從,甚至星散流亡。”
“趁着現在事情還不至于到最嚴重的時候,墨者還算安定,成老先生應當趕緊回到學宮,招聚墨者,整理墨家思想,記錄墨者技藝,并擇人傳授下去。如果墨家再沒了您,那恐怕剩下的墨者就是一盤散沙,神仙難救啊。”
“老先生,你才是拯救墨者的關鍵,一定要養好身體,早日回到學宮才是。”
扶蘇的話,似乎讓成瞿有了精神,眼裡多了些神采,也不再是一臉的生無可戀的模樣,死氣慢慢消失,出現了希冀的神情。
“我請了太醫過來,老先生先養病,待身體好了,我們再商量怎麼救出唐固他們。”扶蘇說完,讓成瞿慢慢的躺好,走出了房間,吩咐太醫過來給成瞿診治,即使成瞿沒病,也要開些安神降燥的藥給他服用。
扶蘇揉着太陽穴離開成瞿這裡,感覺疲憊萬分。
“西陵,送些飯食到我房間裡來,一下午沒吃東西,餓死了。”
來給扶蘇送飯的不是西陵,而是夏薇。
“夏姐姐,你怎麼也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在王宮呢。”
扶蘇一邊吃着飯菜,一邊問夏薇。
“王後娘娘聽說公子要回府裡,就讓我回來伺候公子。”夏薇靜靜的看着扶蘇狼吞虎咽,臉上全是寵溺的樣子。
現在的扶蘇在夏薇眼中就是個小弟弟,但夏薇知道自己将來的命運就是跟着扶蘇做個侍妾,當然扶蘇地位改變之後,她當然也會随之改變。她也已經兩個多月未見扶蘇,對扶蘇十分想念,即使沒有王後吩咐她也要回來照顧扶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