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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停下筷子,夏薇遞上一杯白水,不是已經開始在天下流傳的茶葉所沏,扶蘇跟她說過,晚上喝茶睡不好覺,她一直謹記在心。
“公子早些休息,浴湯已經準備好了,西陵和孟安都在門口等候吩咐,公子有事情使喚一聲就行。”
“現在八月份了,天氣涼了,公子晚上蓋好被褥,千萬别着涼了……”
夏薇在一旁不厭其煩的囑咐道,似要将兩個月不曾說出口的囑咐都補回來。
“嗯,那明日我再與姐姐說話。”扶蘇灌着茶水,咕哝道,夏薇終于笑着離去。
扶蘇沐浴完畢,躺在久違的自家床上。即使有舒适的大床和純純的白開水,扶蘇夜裡仍舊難以入眠,與成瞿的對話讓扶蘇對自己的産業和墨家都産生了深深的擔憂。
如果單純的隻是要為嬴政修建王陵,扶蘇并不會為墨家的生死如此擔心,他擔心的是由此修建王陵引發的另外兩點。
其一,看成瞿的反應,秦國的墨者估計大部分都被嬴政征召走了,其中包括墨家巨子唐固,這對還是自由之身的其他墨者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如果沒有外力的介入,這些墨者估計是不會安心的等到唐固等人再次出現,便會紛紛逃亡。
其二,結合宋風給他的消息,扶蘇判斷嬴政購買了大量的水銀,卻并不是用來煉丹求長生,而是用在王陵的修建中,水銀有劇毒,還不知道會給唐固等人帶來什麼樣的傷害,這些墨者能不能活到扶蘇去搭救都是問題。
不斷的思考着這兩個問題,扶蘇在迷迷糊糊中沉睡下去,他剛剛經曆了快一個月的旅途,雖然有的是時間休息,但畢竟不安穩,如今在自己府中,扶蘇精神放松下來,睡着之後,一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床。
扶蘇剛剛洗漱完畢,就聽到楊建的聲音出現在耳邊,“哎呦,公子哎,你可真能睡啊,本來想着今天和你一起去學宮的,現在可好,隻能在你府上先填飽肚子再說了。”
扶蘇擡頭看看太陽,道:“不知道我還在長身體嗎,多睡覺長得高啊!”
楊建聽了扶蘇的話,一臉的不相信道:“從哪聽說的,我怎麼就不知道還有這說法!”
扶蘇也不解釋,比了比兩人一般高的肩頭,拍了楊建一下道:“走了,去吃飯。”
楊建愣了一下,從後邊跟上,道:“你原來不是說你吃的東西比其他人……怎麼說來着,營養高,才長得這般高的嗎?怎麼今天又說是睡覺多才長高的,到底哪種說法是真的?”
楊建的話反過來讓扶蘇愣了一下,仔細想想,自己确實說過很多種可以長高的方法,不由得失笑一下,沒想到在秦國,自己成了微信圈裡的養生達人了。
“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扶蘇有些心虛,在舊時空,他沒收到長輩們各種養生秘訣,什麼晚睡覺是慢性自殺了,什麼胡蘿蔔應該炒着吃才有營養,現如今自己成為了信息發布者,楊建成了受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悟過來,把這些消息自動屏蔽。
“成瞿老先生怎麼樣了?”扶蘇邊走,邊問西陵。
“我正要跟公子說,成瞿老先生今日一早就離開了府裡,說是要回學宮。”西陵聽到扶蘇學問,馬上回道。
“回去了,太醫怎麼說?”
“昨夜劉太醫說,成瞿先生并算不上是生病,隻是憂思過度,肝氣郁結,不是一兩副藥能見效的,要想身體好起來,關鍵在調養、纾解心情。”說完還若有所思道:“這位太醫還真神了,幾句話就讓成瞿老先生恢複了精神,才過了一夜,成瞿老先生就從病床上下來了。這位劉太醫,看來以後府裡的頭疼腦熱就去找他好了。”
聽到成瞿精神大好,扶蘇心情也開懷不少,沒有去反駁西陵對劉姓太醫的推崇。
用過飯,扶蘇有些猶豫要不要跟楊建去學宮,既然芈氏昨日說了自己的親事已經定下,嬴政肯定會跟他說這件事情,他可不想在學宮沒有幾天,又被嬴政召回,而且還有呂不韋和趙姬返回鹹陽的事情沒有解決。
可是不回學宮,畢竟已經離開兩個月了,扶蘇也想去看看自己一手建成的學宮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了,有沒有新增加教習,《學報》辦的如何,更重要的是有沒有增加學生。此外還要去看看博望工坊、思賢苑裡搞封建迷信的宋風,還要去看看正在建設的工坊新址,也不知道沒了用慣了的墨者,新工坊會被建成什麼樣子。
扶蘇一一的思索過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把攤子鋪的這麼大了。
終于還是對自己的各項努力不放心,扶蘇決定和楊建一起回學宮看看。
不過并不是向楊建所希望的,直接回學宮,而是先去了博望苑,然後從博望苑一路往北,經過思賢苑、繞開鹹陽,經過工地,最後去學宮,頗有一番老虎巡山的姿态。學宮裡有張蒼這位師叔一直打理,扶蘇要相對放心一些。
楊建一到工地,就跑的沒了蹤影,似乎在這裡比扶蘇還要熟悉。
張火見到扶蘇到來,很是高興,上次去求見而不得見扶蘇,他總覺得心裡不踏實,如今扶蘇終于回來,讓他心裡一塊石頭落地了。
“公子,工地上的事情是不是解決了?”張火滿含期待的道。
扶蘇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讓張火一陣愕然,還想要問什麼,但看到扶蘇不欲多言的樣子,乖乖的閉嘴,領着扶蘇在工坊裡轉悠起來。
“工坊裡可還安穩?”扶蘇問道。
“安穩,隻是兩個月前,很多墨者到了工地上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引得師傅們之間一陣騷動,所幸接下來十幾日并沒有出什麼問題,工坊的産出也都正常。”
“工坊其他墨者呢?”
“都去了學宮啊,公子忘了,當時公子說要搞培訓,就有二十多個墨者去了學宮。”張火提醒道。
扶蘇點點頭,但又覺得不對,想了一下,又問道:“不會除了那二十多個墨者,工坊裡已經沒有一個墨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