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輪下來,司空澈和司空景二人仍是分不出勝負來,但見皇帝眸中含笑,揚聲道:“好了,你們兩個,也給别人一些機會吧,今日就算了,朕看這個勝負是分不出來了,還是以後你們兄弟二人尋個機會再一較高下吧。”
司空澈和司空景二人對視一眼,也都是收了手中的弓箭,回身走到皇上的身旁。
見他們二人休戰,其他幾位王爺便也是兩兩一組上前比試起來,氣氛從剛剛的緊張之中略略緩和了一些。
坐在台上看着下面兩個王爺在比試,司空澈湊到蘇洛甯的耳邊輕聲問道:“你怎麼沒跟其他人一起過來?母後找你單獨說話了?”
蘇洛甯的目光放在台下正在比試的兩位王爺身上,似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嗯。”
司空澈見她這樣分神,心底裡那股子霸道勁兒就又湧上來了,伸手捏住蘇洛甯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下面有什麼好看的?你豐神俊朗、玉樹臨風的夫君在這裡呢。”
蘇洛甯聞言忍不住一笑,“你果真是要把臉皮厚的風格發揚到底啊,有你這麼誇自己的嗎?”
其他王妃見了他們夫妻兩個這樣,也都是不由生出些羨慕來,在皇室當中,能像澈王殿下和澈王妃這樣情深意笃的,怕是沒有了吧。
隻是流年容易把人抛,澈王妃現在是傾國傾城之容,可年華總有逝去的那天,容顔總是有凋敗的那日,縱然絕色如澈王妃,她也逃不過日漸老去的命運,到那時澈王殿下的這份深情還會保留幾分?
聽說皇後已經開始着手安排給澈王殿下納側妃的事情了,澈王妃的這份獨寵又能保留到什麼時候呢?
校場之後,衆人拜過皇帝,便也是各自散了,司空澈和蘇洛甯就徑直去了鸢蘿宮。如今鸢蘿宮已經解除軟禁,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但是這裡卻冷清依舊。宮裡的人大都是勢力的,雖然皇上已經解除了四皇子的軟禁,但是至今為止,卻并沒有再去看過他,衆人也都在觀望皇上的态度,他們可都不想冒然得罪了皇上,畢竟當初的那件事情可不是小事,雖然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誰知道皇上他是不是還在耿耿于懷。
再一次進到鸢蘿宮,雖然眼前依舊是一片衰敗的景象,但是司空澈的心裡卻并不覺得凄涼,用不了多久,隽就能出宮開府去了,再也不用呆在這裡受煎熬。
“奴婢見過澈王殿下、澈王妃。”一宮女見着司空澈和蘇洛甯進來,連忙迎上來屈身行禮。
“你是新來的?”司空澈開口問道。
“是,奴婢昨日剛被指派過來。”
“以後要好好照顧四皇子。”
“是,奴婢定會竭盡全力。”
那宮女正要帶着司空澈和蘇洛甯去往司空隽的寝宮,卻是被司空澈阻止道:“你去忙吧,本王自己過去就行。”
依舊是那座宮殿,但是明顯有了人氣兒,大殿裡收拾一新,盞盞燭台照亮整個大殿,花瓶擺設一應俱全,兩個宮女在殿内守着,看到司空澈和蘇洛甯進來,其中一人便是進了内殿去禀報。
還未進得内殿,司空澈和蘇洛甯二人就聞到一股很濃重的湯藥味兒,蘇洛甯光是這麼一聞,口中不由就覺得有些苦了。
“你們來了?”司空隽放下手中的空碗,擡眸看向他們二人。
司空澈笑着走到他的床前,“看起來今日你的精神頭兒還不錯嘛。”
司空隽亦是淡淡一笑,雖然唇色依舊蒼白,但是眼睛裡卻是光彩明亮,“我的心情的确是不錯。”很快自己就可以見到她了,自己的妹妹。
卻見司空澈對周圍的侍女吩咐道:“你們先下去吧。”
那些侍女都是在宮裡待慣了的,自然知道司空澈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便也相繼走了出去,此時這裡就隻剩下了他們三人。
但見司空澈低頭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看着司空隽低聲道:“這是晴兒給你。”
司空隽聽聞此言,眸中驟然一亮,伸手接過司空澈手中的那封信,便是拆開了來看。
看着看着,眼睛裡竟是有了淚意,他的妹妹,他那可憐的妹妹,這麼多年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她一定比自己更痛苦,可是自己這個哥哥卻隻能被困在皇宮裡,什麼都不能為她做,甚至連陪在她身邊都不能。
“澈,我到底什麼時候能出宮去?”他真想現在立刻就見到妹妹。
“你先别着急,先把身子給養好了,你現在這樣子,就算能出得宮門,晴兒見了,心裡也會很難受的。等你的身子養好了,我就帶你出宮去。”隽現在的身子别說是出宮去,就連出這個大殿都吃力。
司空隽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啊,若是我這個樣子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一定會很吃驚的吧?”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她記憶中那個哥哥的樣子。
司空澈擡手覆在他的肩膀上,沉聲道:“太醫都說了,你這是心病,現在一切都好了,你的軟禁解除了,很快就能跟晴兒見面了,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司空隽含笑看向司空澈,“這麼多年,我們兄妹兩個都多虧了你,澈……”
司空澈連忙擡手打斷他的話,“行了啊,這樣的話就别再說了,别人聽了還以為你是愛上我了呢,還整天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我可告訴你,我已經有甯兒了,心如磐石。”
司空隽知道他這是故意開玩笑,想緩解一下此刻有些沉重的氣氛,便也是笑着道:“要論自戀恐怕沒有人趕得上你。”
蘇洛甯聞言,不由在一旁狂點頭。
司空澈見了不禁笑道:“甯兒,你在那裡頭點個什麼勁兒?”
“我覺得四皇子的話說得對極了,要是說起來自誇誰能比得上你啊,臉皮厚得跟什麼似的。”剛剛在校場的時候,他還在跟自己自誇呢。
“甯兒,你這話說得就有點不對了,我是實話實說,怎麼能是自誇呢?你向來都喜歡非議我,你說你以前,對我多殘忍啊。”
看着面前司空澈和蘇洛甯兩人鬥嘴,半倚在床上的司空隽嘴角的笑容也不由溫暖起來,雖然命運給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坎坷,但好在,對澈還算不壞,讓他遇到了他願意去鐘愛一生的女子。
……
懶起倦梳頭,晨間猶自昏,岚晴迷迷糊糊地披了衣服起身,透過琉璃花格的窗子,忪怔地看着院中的幾枝梅花,一時便也看得出了神,也不知神遊到何方去了。
平嬷嬷進來看到岚晴愣愣怔怔毫無察覺的模樣,嘴角還挂着一絲淺笑,不由也是笑着開口問道:“怎麼了?看梅花看得那麼出神?”
岚晴方才回過神來,轉身看着那平嬷嬷道:“就是想到要跟哥哥見面的情形,心裡就忍不住地高興。”
但見那平嬷嬷走到岚晴的身邊,握着她的手道:“你們二人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這麼多年了,不容易啊。
主仆二人正在這裡感慨,卻聽得外面有敲門聲,平嬷嬷含笑道:“定是澈王和澈王妃來了。”
“嗯,快請他們進來。”一定是哥哥有回信給自己了。
平嬷嬷上前開門,門外站着的人可不正是司空澈和蘇洛甯?
接過司空澈遞過來的信,岚晴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竟是舍不得放手。
然而卻聽得司空澈輕聲道:“看完了就燒了吧,反正以後你們有的是機會見面,等隽的身體好一點,我就帶他出宮,尋個機會讓你們兩個見面。”
岚晴雖然很舍不得,但是還是拿了火盆把信給燒了,她知道這樣做是為了以防萬一,自己還活着的事情不能被别人知道,對于世人來說自己早就已經死了。
如今哥哥好不容易解除了軟禁,能出宮賜府,自己絕對不能連累他。
“哥哥他的身體很不好嗎?”
“我之前就已經跟你說過了,他的身體其實并沒有什麼大問題,隻是心病而已,現在他的軟禁也解除了,你們兄妹兩個很快也能再見面了,他的心病也會好的,你就不用擔心了。隽那裡,我自會照看的。”
蘇洛甯也是伸手握住岚晴的手,輕聲道:“你什麼都不用擔心,現在就等着跟你哥哥見面就是了。”
司空澈和蘇洛甯二人也并沒有在這宅子裡呆多久,昨晚他們二人說好了要去逛廟會的,如今也便拉上了岚晴一起。
卻說岚晴也是第一次逛廟會,眼看着面前人頭攢動,熱熱鬧鬧,她心裡也不由感染上了一些喜氣,她喜歡這種民間的煙火氣。
蘇洛甯和岚晴兩人邊走邊在路邊買了東西吃,二人這兒走走那兒看看,竟是把身後的司空澈給完全忘記了。
看着她們猶自還要往前走,司空澈不禁無奈開口道:“都到正午了,不先吃飯嗎?”
蘇洛甯和岚晴皆是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冰糖葫蘆,不禁相視一笑,蘇洛甯開口道:“我們隻顧着自己吃,倒是把澈王殿下給忘記了。”
擡頭一看,面前正是一家酒樓,卻聽得司空澈開口道:“吃了飯再逛吧。”
蘇洛甯自然沒意見,她到現在還沒吃早飯呢,雖然這一路上零零碎碎的東西沒少吃……
他們這廂剛邁進酒樓的大門,就聽到身後有人略帶驚訝地喊道:“岚小姐。”
岚晴回頭一看,原來是那春秋度書齋的掌櫃殷明意。
“是你啊。”岚晴淡淡一笑,卻是看到他身邊還站着一個身着明緞錦衣的婦人,看年紀,應該是他的母親吧?
殷明意見岚晴的目光看向自己身邊,便是笑着開口解釋道:“哦,這位就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婦人眼睛盯着岚晴,腳下邁着步子走到了她的面前,“我是明意的母親,你可以叫我殷伯母。”
岚晴愣愣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婦人,下意識地點頭道:“哦,好。”
一旁的殷明意連忙把那婦人拉回到自己的身邊,對着岚晴和蘇洛甯他們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我母親她……平常不這樣兒的。”
蘇洛甯的目光在殷明意和他母親的臉上掃過,眼睛裡生出一些興味來。
他們正在這裡說着,卻見後面又進來兩位客人,殷明意是背對着酒樓大門的,所以看不到,但是他注意到岚晴眼睛裡的神色變了變,不由轉身去看,這一看,眼睛裡也是露出了些許的詫異來。
而司空澈和蘇洛甯此時也都是看向門口剛剛進來的兩位客人,這兩人都是他們見過的,一個是當初在彭州擂台下就見過的,而另一個則是在将軍府相親宴上見過的那個度和山莊的詹莊主。
他們兩人看到蘇洛甯他們也在這裡,顯然也很詫異。
但是片刻的詫異之後,那詹濮沉卻已經走了上來,對着司空澈拱手簡單揖了一禮,口中道:“見過澈王殿下。”
“不用這麼多禮。”
他身旁的那個男子亦是跟着行了一禮,擡眸之間看到蘇洛甯正在看他,便是沖着蘇洛甯微微一笑。
蘇洛甯也是回之一笑,但是心裡卻有些納悶,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麼關系?如果說那個詹濮沉給她的感覺是陰沉、難以琢磨的話,這個男子給人的感覺就是明亮,如春風細雨的溫和,這樣的兩人站在一起……
詹濮沉見蘇洛甯看着自己身旁的男子,不由問道:“怎麼?你們見過嗎?”
那年輕公子開口道:“是,見過,之前我去彭州的時候,在擂台下面見過。”
詹濮沉聞言狀似醒悟過來,“哦,你是說那鳴瑤閣的閣主設的那個擂台?”
司空澈卻是邁開一步,上前看着那年輕公子問道:“當日有緣,卻并未來得及詢問公子的姓名,實在是憾事,誰能想到這麼巧今日就碰上了呢。能請教公子的姓名嗎?”
“不敢當,在下齊康浩。”
齊康浩?“公子也是江湖中人嗎?”
“家父乃華陽派掌門。”
這齊康浩也是有問必答,把自己姓甚名誰,出自何門,悉數跟司空澈說了。
“原來是華陽派的少主子啊,看起來你跟詹莊主的關系似乎很不錯。”
“也是機緣巧合之下結為朋友的。”
那詹濮沉說着,卻是看向站在蘇洛甯身邊的岚晴,嘴角含笑道:“這位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岚晴見他今日态度還算不錯,也是禮貌地微微一笑,“希望今日你不是來找我讨書的。”
那詹濮沉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深,“看來小姐是被我讨書讨得怕了。”
話說到這裡,卻聽得一旁的殷明意突然插進來開口道:“那本《雨容集》,我已經找到了另外一本,特意給公子留着,若是公子現在還想要的話,就直接去春秋度去拿就是了。”
岚晴聞言不由一笑,看着殷明意道:“你還真的找到了另外一本?!”
殷明意笑着點頭,“是啊。”
卻見那殷夫人擡眸看着殷明意,嘴角勾起笑容,眼神似乎别有意味,開口道:“原來你之前拜托我是因為這個啊。”
這小子……
蘇洛甯看着殷夫人這樣,倒是有些證實了之前自己心中的那個猜測,可是這件事有些麻煩啊……蘇洛甯心中不由有些擔心。
就在她出神之際,卻聽得那殷夫人道:“既然大家這麼有緣,在這裡碰上了,就一起吃吧,怎麼樣?”
司空澈當即就道:“好啊,反正大家都認識,那就一起吧。”正好他也想要打探打探那兩個人的底細。
這時在一旁聽了這半天的掌櫃連忙迎了上來,帶着幾人去了樓上的雅間,剛剛他們說的話自己可都聽見了,這幾個人客人可都非比尋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