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舊年看着李丞相被郁博軒拖了出去,隻感覺心底十分的複雜,雖然本來就預料到了就算明深禦駕親征走了之後,皇城之中也絕對不會安甯的,卻不想居然麻煩到了這種地步。
而且,那個江淮,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們準備在江淮做什麼?
江淮的位置和皇城十分的近,若是江淮出了什麼岔子,對于皇城來說也是十分麻煩的,更何況這樣的多事之秋,也經不起什麼地方出岔子了,否則後果隻怕不堪設想,而李丞相又不說清楚到底是什麼事情。
也隻希望郁博軒能問出什麼來了。
隻不過顧舊年這才剛坐下沒多久,郁博軒又走進來了,隻是臉色非常的不好。
“問出來了?”顧舊年問道,然後轉過頭看向郁博軒,卻發現郁博軒的臉色十分的難看,不由得心中一跳,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不成。
“死了。”郁博軒的臉色很不好,雖然之前顧舊年是那麼說死了也無妨,但那隻是威脅李丞相之言,而且郁博軒的本意也沒想讓李丞相真的死了,而且該用的手段,他都還沒有用,誰知道李丞相居然就……
“這――”顧舊年怔住了。
“他咬舌自盡了。”郁博軒低下頭,道,“屬下無能。”
“算了。”顧舊年擺了擺手,“反正他也說不出來什麼了,死了就死了吧,也不能怪你。”
雖然顧舊年這麼說了,但是郁博軒仍是覺得心底十分的不舒服。
“你覺得那張書信上寫的江淮是什麼意思?”顧舊年皺了皺眉,又問道。
“也許,是在江淮有什麼陰謀詭計吧。”郁博軒沉吟了一會兒,然後道,“或許是想要控制利用江淮也不一定。”
顧舊年隻覺得此事十分的難以處理,最關鍵的地方是沒有任何的頭緒,思索了半天,然後才道:“這樣,你讓一些人去江淮暗中監視着,若是江淮有任何的異動,就立刻來回禀我。”
郁博軒點頭。
顧舊年不由得長長的歎息一聲,要安穩的守住皇城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而且這些官員之中,混雜着昭文太子的人,另一些并不是昭文太子的人,卻也一直反對顧舊年,仿佛是串通一氣似的,實則他們是隻顧着眼前的一點蠅頭小利,渾然不管之後會發生什麼,若是真的有一天江山覆滅,隻怕昭文太子還要感謝那些人了。
正在顧舊年想着的時候,忽然一道凜冽風聲飛至耳邊,顧舊年悚然一驚,剛擡起頭來,之間一柄長劍已經貼到了身前,想要退後卻發現自己現在已經是貼着後面的牆壁了,根本無路可逃。
幸而郁博軒此刻還在房間之中,看到了這情形,立刻沖上前來,将那個人手中的長劍打偏,然後和那人纏鬥在一起。
顧舊年泛起一陣後怕之意,若不是現在郁博軒人就在這裡,隻怕自己這一次真的會死在這裡。
而外面的厲承也聽到了動靜,立刻就沖了進來,見狀,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加入了戰局。
那人原本就不是郁博軒的對手,又逢厲承趕來,頓時就支撐不住了,郁博軒擡起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他一下子被踹倒翻滾在地,厲承又上前一步,制住了他,這才結束。
“他是什麼人?”顧舊年冷聲問道。
那人聞言,冷笑了一聲,雖然此刻被厲承抓住了,卻還是擡起頭看向顧舊年,呸了一聲,道:“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知道的。”
這句話剛說完,還不等顧舊年要繼續說什麼,就看見泛着黑色的皿迹順着他的唇角逸了出來。
顧舊年一怔。
那個人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然後倒在了地上,想必是已經死了。
“他是事先在口中含了毒囊。”郁博軒檢查了一下這個人的情況,繼而皺着眉,道。
這個人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殺死顧舊年,隻可惜讓他這麼痛快的死了,否則,就算不為了審問,也要将他折磨一番才肯罷休。
慕雲兮距離這裡并不遠,自然也聽到了這裡的動靜,不過速度自然不如厲承那麼迅速及時,等到他趕來的時候正看見那個人唇邊逸出黑紅的鮮皿,于是連忙走上去了,道:“讓我看看。”
慕雲兮試了試那個人的呼吸,又伸手搭上他的腕脈,默了片刻,然後立刻道:“他沒死!這是假死!”
聞言,顧舊年眉頭一挑,沒有任何的猶豫,問道:“能不能讓他立刻蘇醒過來?”
若是能從這個人的嘴裡問出些什麼來也是好的,他既然為昭文太子辦事,想必也不會什麼都不知道。
慕雲兮點了點頭,從随身攜帶的藥箱裡拿出銀針,在那個人的穴位之上紮了幾針,不知道是太過疼痛還是怎麼地,那個人慘叫了一聲,剛想要激烈的動作起來,就被郁博軒和厲承按住了。
假死,當真是好手段。
而厲承直到這個時候才看清這個人的臉,不由得怔住了,然後問道:“是你?!”
“你認識他?”顧舊年看向厲承,眉梢微微一揚,有些意外,想不到厲承和這個人居然是以前認識的。
“是,我以前和他同在神策軍,他叫做陳一。”厲承點了點頭,道。
“原來是神策軍的人。”顧舊年唇邊浮現一抹冷笑,看着這個人,道,“那便是昭文太子叫你來殺我了,是嗎?”
陳一吐了一口皿沫,沒有回答顧舊年的話,而是轉頭看向厲承,怒目而視,道:“厲承你、你居然背棄昭文太子!你――”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郁博軒一腳踹在兇前,道:“沒叫你說這個,回答問題!”
陳一痛的倒吸一口冷氣,然後還是強自冷笑着,道:“别指望我能說出什麼來,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郁博軒又是一腳踹了上去。
厲承搖了搖頭,看着陳一,然後道:“讓我來審問他吧,以前同為神策軍之人,自然知道他最怕什麼。”
陳一聽到厲承的話,臉色就是一白,然後咬牙怒道:“厲承,想不到你――”
“你若是配合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厲承神色不變,冷冷的道。
“休想讓我說出什麼來!”陳一咬牙冷聲道。
郁博軒擡眸看向顧舊年,顧舊年點了點頭。
意思是交給厲承去做。
郁博軒便松開了抓住陳一的手,厲承一隻手拎着陳一,然後就拖到了外面去。
此時也唯有希望厲承有辦法能夠從陳一的嘴裡審問出些什麼東西了。
隻聽到外面的慘叫聲不絕于耳,十分的悚然,不過漸漸地慘叫聲有些低了下去,大概是陳一忍受不了了,不過就隻是聽着這樣的慘叫聲,都覺得十分的毛骨悚然,難以想象陳一受着什麼樣的酷刑。
不過即便如此,房間内的三個人都沒有什麼反應。
顧舊年的臉色十分冷漠,聽着外面悚然的慘叫聲,一點動容之色都沒有。
片刻之後,厲承又拖着陳一進來了。
“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厲承道,“他說江淮似乎是整支的軍隊,現在都已經全部歸于昭文太子了,叛軍首領是江旭,而江淮的總兵力也不是十萬,而是足足有七十萬,這七十萬江淮叛軍準備在數天之後,尋找一個時機,一舉擊潰皇城。”
聽罷這段話,顧舊年立刻站了起來,臉色十分的難看。
“你說什麼?!江淮七十萬軍隊,而且已經全部歸于昭文太子了?!”顧舊年十分不可置信的問道。
江淮沒有七十萬兵力,也不可能有這麼多,若是有的話,也是要被派到西北或者南方的戰場上去,而如今江淮竟然有七十萬的兵力?!這是從哪裡來的七十萬兵力?!
而且,皇城之中可是隻有二十萬的禁軍啊,更何況,禁軍的戰鬥力遠遠不如一般的軍隊,若是禁軍和江淮叛軍人數差不多的話,那禁軍大抵也隻是會敗,更不要說如今有着如此巨大的人數差距。
江淮的七十萬叛軍若是要進攻隻有二十萬兵力的皇城,那皇城的形勢就十分的危險了,隻怕随之都有覆滅的可能。
之前隻看到李丞相那張字條之上的字,還以為隻是要在江淮有什麼陰謀,誰知道卻是江淮有七十萬的叛軍!
七十萬!
這支兵力若是派去主戰場,也是可堪一戰的,居然留在了江淮,而且還用這七十萬的江淮叛軍對付輕而易舉就可以攻破的二十萬禁軍。
顧舊年的手指微微的攥緊了。
厲承又接着續道:“他一開始并不是準備殺人的,而是準備将你打昏,然後帶走,隻是沒有想到郁博軒就在這裡,否則也不會在這種時候過來。”
“該問的都問完了?”顧舊年皺了皺眉。
“是,他知道的也就隻有這麼多了。”厲承點頭,看向如今模樣慘不忍睹的陳一,又道:“要不給他一個痛快,了結了吧。”
顧舊年點頭,表示同意了。
于是厲承将陳一拖了出去,陳一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意,厲承手中的刀就刺入了陳一的心口。
這種時候,死也是一個解脫了。
雖然問到了話,但是顧舊年的心情卻仍然十分的糟糕,江淮有足足七十萬的叛軍啊。
思索了片刻,從一邊拿出了地圖,看了半晌,但是依舊覺得十分的煩躁,皇城的地勢比較平坦,若是在皇城與江淮叛軍展開戰鬥的話,隻怕是不會讨好的,尤其是在敵我兵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之下。
就算皇城城門緊閉,死守其中,江淮叛軍想要擊潰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根本就不必耗費什麼力氣。
顧舊年的視線又落在了皇城偏北的一個地方上。
長臨。
長臨的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若是能将二十萬禁軍放在長臨,在這樣的地形之中與江淮叛軍周旋,也許還勉強能有一戰之力,至少能更多的周旋一段時間。
隻不過,那樣的情況,就代表了已經失去了皇城。
雖然皇城也不過隻是一個城而已,但是代表着的意思卻不能輕易被奪走的,否則的話,隻會令士氣大降的,而且,就連在南方戰場上的天策軍,若是聽到了皇城失守的消息,隻怕都會無心作戰。
皇城不能失守,但若是死守皇城,隻會讓這二十萬禁軍被覆滅,退到長臨也許會有一線生機,可是……
顧舊年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既然最終的結果都已經這樣了,那還能如何呢。
若是死守皇城的話,不僅二十萬禁軍會毫無價值的覆滅,而且這二十萬禁軍覆滅之後,皇城也一樣會失守,那麼,就退到長臨好了,至少讓這二十萬禁軍能有更大的價值,能夠消滅更多的敵人,就算是死,也比死在皇城之中能發揮更大的價值。
思及此,顧舊年擡起頭看向郁博軒,道:“讓這二十萬禁軍都散開,留下三萬駐守皇城,其餘的十七萬退到長臨,另外在額外讓人去監視江淮的一舉一動。”
“留下三萬?”郁博軒有些不解。
郁博軒自然也能看得出來,此時最好的辦法就是帶着禁軍退到長臨,但是卻不明白顧舊年為什麼還要留下三萬人在皇城,給江淮叛軍送死的嗎?
顧舊年眸光冷冽,一字一字的道:“就算是想要奪去皇城,也是一定要付出代價的,想要讓我将皇城拱手相讓,是絕對不可能的。”
“代價……?”郁博軒意外,三萬的禁軍留下駐守皇城,在這樣平坦開闊的地勢裡,能讓江淮叛軍付出什麼代價?
隻不過見顧舊年堅持如此,想必顧舊年應該是有對策的,于是郁博軒點頭,然後立刻下去,将事情吩咐下去,片刻也不敢耽擱。
這種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當真是無法可解。
看着郁博軒走了出去,慕雲兮和厲承還留在這裡,顧舊年不由得想到自己之前有些疑心他們兩人,不過現在看來,剛才這兩個人的反應都沒有什麼問題,想必不會是昭文太子的人。
所以疑心他們兩人是根本不必要的。
這一點能讓顧舊年現在稍稍的安下些心來。
她低頭繼續看着地圖,長臨之所以易守難攻,是因為長臨的寒嶺關,地勢十分的險惡,若是這十幾萬的禁軍能夠将寒嶺關給死死守住的話,那就不必擔心江淮叛軍了。
至少,不能讓江淮叛軍連長臨也一并占領。
皇城現在是必然要舍棄的了,三萬留駐的禁軍不可能死守住皇城的,雖然這樣也許會造成士氣下降,但是隻要人還在,就總有一線希望。
即便是這麼安慰着自己,但是顧舊年仍然覺得十分的頭痛。
禁軍和江淮叛軍人數懸殊,想要戰而勝之是不可能了,所以為今之計,隻有帶着二十萬的禁軍死守住長臨,剩下的,就隻能希望明深能戰勝昭文太子,又或者華陽王能夠平定西北的戰事,隻要他們二者有其一可以歸來支援,那顧舊年現在就不會如此頭痛了。
至于那些大臣們,顧舊年已經準備放棄他們了,他們就算是活着也隻知道眼前的利益,還不如死了能得些清靜。
所以,對于早朝什麼的,現在無論怎麼樣,顧舊年都不在意了,朝政已經無謂了,接下來的,就是戰鬥,要麼勝利,要麼死。
……
次日。
早朝之上。
大臣們依舊是早早的就到來了,可是顧舊年卻一直都沒有來,不僅是顧舊年,李丞相自然也是缺席的。
眼見着到了早朝的時間,顧舊年卻仍是沒有過來,大臣們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任何人,不由得就有些奇怪了。
于是群臣們議論紛紛。
“咦?今天怎麼沒看見丞相大人?”
“是啊,丞相大人呢?”
“難道丞相大人不怕那個顧舊年針對他嗎?”
“說到這,那個顧舊年怎麼也遲遲不來呢?”
“嚴大人,我昨日聽說秦大人的夫人已經畏罪自殺了。”
“真的?你說這事……唉!”
“那個顧舊年是不是不敢來了?”
“也是,政務也不是她想象之中的那麼簡單,知難而退,也是常事。”
“……。”
李丞相自然是不會來了,不僅今日不會來了,以後也再也不會來了。
至于顧舊年,她已經無暇思考朝政的事情了。
現在不是處理不處理朝政的事情,而是那七十萬的江淮叛軍該怎麼處理的問題。
正在群臣議論紛紛的時候,厲承從外面走了進來,走到了大殿之上。
朝臣的目光紛紛看向厲承,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隻聽見厲承冷冷的道:“以後都不用來上早朝了。”
語罷,片刻都沒有停留,轉身就走。
朝臣們還準備問些什麼,卻見厲承直接就走了,半分面子都不給,不過心底一點生氣的感覺都沒有,反正是有一種勝利的喜悅之意。
厲承所代表的是顧舊年的意思,也就是說,顧舊年不來上早朝了。
“果然還是這一招管用,那個顧舊年左右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能懂什麼?這樣就被吓退了吧。”
“是啊,還是丞相大人有先見之明,你看,都已經料到了顧舊年不回來,今晨都不曾來了,想必是早就知道了顧舊年會怕了。”
“我就說,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頭片子能做什麼,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們回去吧。”
“說的是啊,走走走。”
朝臣們頓時滿心喜悅的離開了,如今無人插手朝政,他們自然是想要做什麼就能做什麼了。
……
永安殿裡。
華陽王出征之後,皎月郡主就留在了永安殿裡,如今有關西北戰事的任何情報,皎月郡主都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一點都不要遺漏。
厲承在大殿之上說完話之後,就直接回到了永安殿,從永安殿外走了進來,皎月郡主看到厲承,于是上前一步,問道:“那個,你剛才去哪裡了?有西北的消息嗎?”
郁博軒此時正站在一側,半倚着牆壁,閉目養神,聽到皎月郡主的聲音,才擡眼看了一眼,卻意外看到皎月郡主看向厲承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怔,不過卻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隻以為是皎月郡主關心華陽王罷了,然後有阖上眼皮,繼續靜靜的半倚着牆壁。
厲承搖了搖頭,對皎月郡主道:“屬下并沒有關于西北方面的消息,不過請郡主放寬心,王爺定然是不會有事的。”
“哦……”皎月郡主點了點頭,略微有些失望,不過也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看着厲承,然後道,“你也不用一直這樣叫我郡主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郡主厚愛,屬下不敢當。”厲承依舊是十分恭謹的道。
說罷,然後轉身退到了一邊。
皎月郡主的神色就有些複雜了起來。
郁博軒聽完皎月郡主和厲承之間的對話,又睜開了雙眼,神色有些古怪的看向皎月郡主,總覺得皎月郡主對于厲承有些不同之處,隻不過卻說不上什麼來。
大抵是郁博軒也不會向某個地方去想,畢竟皎月郡主和厲承的身份差距十分的懸殊,就算如今的亂世,也依舊不能更改的。
就在郁博軒還想着此事的時候,一人十分迅速的趕了過來,走到郁博軒的身邊,貼着郁博軒的耳畔,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郁博軒聞言,臉色就是一變:“你說什麼?!你說的是真的?确認過了?”
郁博軒之所以反複問了這麼多遍,主要就是因為太過不敢置信了,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就太糟糕了。
“是,屬下沒有說錯。”那人點了點頭,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郁博軒歎了一口氣,然後轉身推門而入。
顧舊年正坐在桌案之前,看到郁博軒走了進來,擡眸正看見郁博軒的臉色十分難看,料想也不是什麼好事,便問道:“又有什麼壞消息了?”
郁博軒默了一默,然後道:“之前安排監視江淮的所有人,無一例外,全部被誅殺,并且死相凄慘。”
顧舊年的身子先是一頓,不過繼而又恢複了,轉頭看向郁博軒,聲音就有些冰冷:“看來江淮不僅有叛軍,而且這叛軍的膽子還很不小啊。”
江淮叛軍不僅沒有任何的掩飾,甚至連人都敢直接誅殺,而且方才郁博軒所說的死相凄慘,隻怕還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凄慘,否則也不會刻意加上這麼一句了,等于是江淮叛軍已經擺明車馬了要和這裡作對。
顧舊年又忍不住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每一步都是絕境,每一條路都是死路。
然而這時,又是一條消息遞了進來。
屋漏偏遭連夜雨,行船又遇打頭風。
顧舊年接過紙條,打開一看,眉頭皺了皺,又順手遞給郁博軒。
“南方,已經展開戰鬥了。”
顧舊年點頭。
明深和昭文太子的決戰已經開始了,而西北方面,華陽王剛抵達西北,連整頓軍隊都來不及,就加入了戰場,局勢也十分的惡劣,勝負隻在五五之間。
可是如今,皇城的戰火已經無法避免了,也許要不了幾天這戰火就要在江淮和皇城中開始燃燒起來了。
這整個天下都将要陷入了戰亂之中,無法避免。
隻怕先帝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死後,這天下居然會亂成這模樣。
“江淮叛亂,目标應該就是皇城了,那現在皇城之中的其餘大臣應該怎麼辦?”郁博軒不由得問道。
“順其自然吧。”顧舊年搖了搖頭,道,“就算我和他們說,他們會相信我嗎?與其這樣還要和他們廢話,甚至浪費了時間之後還被他們質疑,倒不如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郁博軒聞言,也知道顧舊年說的是實情,想到那些朝臣的醜惡嘴臉,于是就緘默了。
時光流逝。
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明深和昭文太子在南方接連交手十幾次,隻不過每一次都是無疾而終,而西北方面,華陽王和西北蠻人依舊糾纏不休,沒有盡頭一般。
可是江淮那裡卻一直都毫無動靜,于是顧舊年又安排了一些人去江淮探查情況,隻是這一次也和上次一樣,所有被安排去江淮監視的人都是無一例外,全部凄慘的死去了。
一個多月的時間,已經有很多事情都會改變了。
皇城之中的禁軍原本是二十萬人,其中的三萬人被顧舊年留在了皇城,餘下的十七萬全部悄然撤到了長臨的寒嶺關後。
不過顧舊年卻沒有去長臨,而是依舊在皇城之中。
江淮,的的确确是有叛軍,否則顧舊年派去的那些人也不會慘死了,但是那些叛軍又為什麼遲遲不動手,難道是有什麼陰謀在暗中策劃着?顧舊年一直思索着,卻沒有任何的頭緒。
皎月郡主就坐在顧舊年的邊上,她也知道此時是風雨飄搖的時間,隻不過她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暗自祈禱華陽王和明深能平安歸來。
如果有一方能解決戰事,那麼就可以立刻回頭支援另一方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艱苦困難。
正想着的時候,皎月郡主忽然感覺到胃裡有點難受,泛着惡心的感覺,掩面幹嘔了一聲,卻覺得越來越不舒服了。
顧舊年一驚,就算不論華陽王此時出征在外的原因,顧舊年也是不願意看到皎月郡主出事的,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但還是十分的憂心,伸手扶住皎月郡主,問道:“你怎麼了?”
皎月郡主面上就是一白,大概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擺手,道:“我沒事,大概是早上吃多了吧,真的沒事的。”
語氣甚至都有些慌張了。
顧舊年不由得蹙起了秀長入鬓的眉頭,然後搖頭道:“還是讓太醫來看看吧。”
說罷,就要開口,隻不過皎月郡主一下子握着了顧舊年的手,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沒事,不用叫太醫。”
皎月郡主如此躲躲閃閃,倒是讓顧舊年有些訝異,不過顧舊年看着皎月郡主蒼白的臉色,甚至額頭之上都泛起了薄薄的冷汗,于是十分果斷的道:“不行,讓太醫來看看吧。”
然後轉頭對郁博軒道:“你去叫慕雲兮進來。”
郁博軒點頭。
皎月郡主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了。
不消片刻,慕雲兮便走了進來,而皎月郡主看到慕雲兮進來,連背後都泛起了涼意,她自己當然知道是為什麼,但是……
隻不過皎月郡主也知道分寸,隻好伸出手。
慕雲兮伸手搭上皎月郡主的腕脈,一開始臉色還是十分正常的,以為皎月郡主隻不過是身子有什麼不舒服而已,隻不過下一刻,慕雲兮的手就是一抖,臉色就是一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皎月郡主。
皎月郡主也知道慕雲兮的表情為什麼會變得如此,隻好低下了頭,手指不斷地絞動着。
顧舊年看到慕雲兮的表情如此,不由得有些憂心的問道:“她怎麼了?”
“她……”慕雲兮看了皎月郡主一眼,然後又看向了顧舊年,沉聲道,“郡主有孕了。”
顧舊年一下子被嗆住了,十分意外的看向慕雲兮,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顧舊年實在是不能相信,這個消息太過令人震驚了。
“郡主有孕了。”慕雲兮又重複了一邊,聲音十分的清晰,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就連一旁站立着的郁博軒也是十分的震驚。
皎月郡主是什麼人?是華陽王的愛女,而且還是唯一的女兒,但是如今居然未婚先孕,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皎月郡主現在顯然是懷孕時間不久,這一段時間,她可都是在皇宮之中啊。
皇宮之中的,也就隻有太醫或者侍衛了。
若是皎月郡主傾慕之人是什麼名門之後倒也罷了,隻是……
但是這樣的事情,又該要怎麼向華陽王交代?
顧舊年看向皎月郡主,問道:“是什麼人?”
皎月郡主低着頭,咬唇一言不發。
顧舊年歎了一口氣,知道皎月郡主大概是不肯說了,但是這種事情她卻不能不知道,于是坐在了皎月郡主的邊上,又問了一遍,道:“那個人是誰?”
皎月郡主還是不肯說。
顧舊年就有些頭疼,皎月郡主不說,她又不能嚴刑逼供。
郁博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一天看到皎月郡主看向厲承的神色似乎是很不對勁的樣子,于是不由得開口問道:“是不是……厲承?”
顧舊年怔了一下,轉過頭看向郁博軒。
皎月郡主聞言也不由得擡起頭看向郁博軒,有些意外他會知道這件事情,她原以為此事除了她和厲承,其餘人都不知道。
顧舊年見皎月郡主的表情就知道大概八九不離十了,隻不過顧舊年卻依舊覺得非常的頭痛,不論厲承有多優秀,又或者厲承的人品如何,隻是厲承的出身,就已經注定了不可能和皎月郡主在一起的,就算皎月郡主不在意,但是華陽王不可能不在意,隻是如今他們兩人居然……
“你先讓厲承進來。”顧舊年道。
郁博軒點頭。
片刻之後,厲承走了進來。
他看到屋内的情形,就大概知道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厲承,關于皎月郡主……”顧舊年默了一默,然後才開口。
隻不過顧舊年的話還沒有說完,皎月郡主就直接站了起來,走到厲承的身邊,看向顧舊年,道:“舊年,我就是喜歡他,我知道他是你的人,你、你别……”
顧舊年的表情就很有些精彩了。
她好像也沒說要怎麼樣吧,而且,她也沒有那個必要管皎月郡主事情,這種事情,還是交給華陽王來做比較好。
皎月郡主見周圍所有人都不說話,似乎也意識到了剛才的說法有點問題,臉上滿是绯紅之色,不過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郁博軒臉上卻是有些古怪的神色了。
一個月之前,他看到皎月郡主和厲承之間的關系似乎還沒有那麼親近的樣子,想不到隻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皎月郡主居然就已經懷孕了?
而且,在郁博軒的印象中,厲承似乎也不是這樣的人吧。
不過郁博軒不知道的是,事情就是發生在他發現的那一天晚上。
那天晚上厲承剛準備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就聽到邊上似乎是傳來女子的低泣聲音,訝異之下,就順着聲音走了過去。
結果厲承發現,是皎月郡主在一側坐着,面前放着的是幾個酒壇,臉上還帶着淚痕,顯然是喝過酒了。
“郡主,你――?!”厲承一怔,看着皎月郡主,先是皺了皺眉,然後道,“屬下送你回去吧。”
皎月郡主搖了搖頭,擡起頭看向厲承,臉上是被酒氣洇染過後的潮紅之色,大概是喝過酒之後,所以思緒也不是很清晰了。
厲承想着,讓皎月郡主這麼在外面坐着不行,于是便準備轉身告訴顧舊年一聲,隻不過他才剛轉過身去,衣袖就被人拉住了。
拽住他衣袖的人正是皎月郡主。
再然後的事情,就是這樣順其自然的發生了。
皎月郡主是華陽王的女兒,華陽王鐵皿戎裝,酒量向來很好,不會那麼輕易的就醉酒,而皎月郡主顯然也繼承了這一優點,和顧舊年那種半杯醉是不一樣的,對于皎月郡主來說,這酒隻是一個理由罷了,她是清醒着的,而且十分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