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舊年慢慢向前踱步,越來越靠近黑暗之中的人影。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就算顧舊年看似再是無心之舉,那個黑暗之中的人影也有些感覺到不對勁,于是微微的側了側身子,做好随時離開的準備。
倏地――
顧舊年十分迅速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個黑暗之中的人影,此時兩人之間已經是近在咫尺的距離了,就在顧舊年的指尖已經觸碰到了那人衣袂的刹那,那人卻立刻撇開顧舊年的手,連忙逃去。
顧舊年自然是不肯放任那人離開的,伸手想要攥住那人的衣衫,忽地感覺到手裡大概抓住了什麼,便立即握緊了,雖然不知道此人是什麼來曆,但是在深夜監視這永安殿,必然不是什麼好人,顧舊年自然要将此人抓住,問個明白,不能被蒙在鼓裡。
隻不過那個人影的動作迅速,雖然顧舊年已經握緊,卻仍飛快的逃了過去,隻聽見似是紙張撕碎的聲音,然後那個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顧舊年看着那個人遠去的身影,剛想要邁步去追,這才想起來自己是赤足而來,根本沒法追上那人,這才作罷。
“舊年。”慕雲兮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顧舊年受到了什麼危險,不過好在雖然潛伏着的人沒有抓到,但是顧舊年也沒有受傷,便連忙上前,問道,“你怎麼樣了?沒有受傷吧?”
顧舊年看着那個人的黑影遠去,臉上的冷意一閃而過,聽到慕雲兮的話,隻是搖了搖頭,繼而低頭看向手中的一角紙片,這正是剛才顧舊年想要抓住那個人的時候,卻隻抓住了宣紙的一角,于是便撕成了兩片。
宣紙之上的字迹娟秀清雅,應是女子的字體,隻不過卻隻有一角,借着十分昏暗的夜色,顧舊年凝眸看去,卻依稀辨出了紙上的二個字。
右側是一個“藥”字,而左側的則是一個“顧”字。
因為隻是宣紙的一角,這“藥”字是上一行末尾的字,而“顧”則是下一行末尾的,隻有區區兩個字,顧舊年也難以看出原來紙上究竟是寫着什麼,但是這個“顧”字,卻是讓顧舊年感到有些不對勁。
而那個人深夜出現在永安殿,想必也不會簡單。
慕雲兮伸手接過顧舊年手中的紙片一角,大概是想到了什麼,放在鼻尖聞了聞,然後皺了皺眉,道:“這是……長葉蘭的氣味。”
“長葉蘭?”顧舊年疑惑的揚起秀眉,看向慕雲兮。
“長葉蘭,其性平,味辛、甘、無毒,有養陰潤肺,利水滲濕,清熱解毒,可以祛痰止咳,調和氣皿,寬中醒酒,頗有藥用價值,與人亦是無害。”慕雲兮說着,聲音稍稍的停頓了一下,又接着續道,“但是長葉蘭若是與碧波清香混合一起,便會成了劇毒之物,會導緻嘔吐、頭暈、吞咽困難、呼吸困難,若是分量足夠的話,甚至可能會導緻……死亡。”
顧舊年側過頭看向慕雲兮,隻感覺涼意入骨,臉上就浮現一抹十分冷淡的笑意,道:“若我猜的不錯的話,永安殿裡,應該是有這個吧?”
雖說是問句,卻是用着肯定的口氣。
看來後宮之中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還不少,皇後如今剛被幽禁,應是無暇顧及永安殿的事情,而琴妃也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那後宮之中還會有誰?
宮中妃位以上的女子,隻有五人,皇後自然不必多說,皇後之下,便是皇貴妃,隻不過皇貴妃向來體弱多病,極少出門,除此之外,還有敬貴妃、玉賢妃與琴妃三人。
雖然琴妃的位分在妃位之中是最低的一個,但卻并不是玉賢妃與敬貴妃可以相比拟的,更何況琴妃的出身也比玉賢妃和敬貴妃要高。
所以盡管玉賢妃的位分要比琴妃高,卻還是屬于琴妃一黨的人。
顧舊年心念電轉,奈何線索太少,再者顧舊年對于後宮之中的人也是知之甚少,對于幕後之人毫無頭緒,但是既然有人想要對她下手,那她一定要弄個明白。
顧舊年将這紙片一角收入懷中,然後轉頭看向慕雲兮,十分淺淡的笑了笑,道:“夜色已深,我先回去了,慕太醫也早些休息吧。”
語罷,顧舊年便邁步向寝殿之内走去,手指卻是慢慢的收緊了。
很好,既然這些人如此有心,那她也不會忘記的,定然會無一遺漏,好好回報的。
慕雲兮看着顧舊年的背影,手握成拳,握了幾下,然後又松了開來。
月華之下,海棠花愈發嬌豔美麗,動人心弦,卻絲毫也不俗媚,慕雲兮伸手折了一枝,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又浮現一抹薄薄的绯紅之色,然後才向着他自己所居住的地方而去。
“東風袅袅泛崇光,香霧霏霏月轉廊。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慕雲兮的聲音十分的低,似乎随時會飄散在空氣之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