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再興突然的舉動讓布楚小小的意外了一下,不過對方既然會這麼失态,也說明了他确實很想得到自己的幫助,所以布楚也沒有猶豫,直接開口應承了下來“哎,楊大哥何必如此,有何事情說來便是,隻要小弟能幫的上忙,斷沒有推脫的道理。”
見布楚答應了,楊再興先是高興了一番,随機又很快低落了下來,用低沉的口氣說道:“不瞞兄弟說,為兄想要兄弟幫忙練兵,不求能像貴軍這樣強悍,但兄弟的能力為兄還是信的過的,此事我也知道有些難為人了,但為兄既然開了口,實在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小商橋一戰說起來戰績絕不算差,但……”
說道這裡楊再興的情緒似乎更加低沉了一些,從布楚的角度裡看,這個身經百戰的将軍的眼眶裡似乎在醞釀着某種液體,晶瑩的讓人看着有些紮心,楊再興緩了一下才再度開口:“但我那些兄弟都再也回不來了,将軍百戰死沙場,壯士十年不歸家,大丈夫馬革裹屍戰死沙場尋常事爾,楊某自認也不是矯情的人,兄弟們雖然戰死了,但個個都是好漢,做哥哥的為他們驕傲!可…….楊某無能啊,剩下的兄弟雖然被布兄弟所救,活了下來,但個個都是傷中帶傷,那天我醒來的時候看到好多人都是斷手斷腳,世事艱難,楊某當初是說了要帶他們一起享受着榮華富貴,才帶了他們出來,如今他們成了這副模樣,再上沙場怕也就回不來了,若是回鄉,下半生怎麼過呀,所以楊某才有此請求,隻要楊某手下還有一直軍隊,就可以保兄弟們衣食無憂,更何況他們也是身經百戰的老兵,隻有在軍中才能發揮他們的才能!”
楊再興一番話說的有些激動,眼眶裡晶瑩的液體不停的在打轉,語氣也有些不穩,或許是話說完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是忍住了即将滑落的淚水,鄭重裡帶着期盼看着布楚。
布楚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了,楊再興的生平他在曆史上是看過的,可能有些地方不盡詳細,總歸不會差的太遠,這是一個真正的漢子,是一個單人獨騎就敢沖進敵陣欲取上将首級傳奇人物,布楚總以為這樣的人物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傲氣都會有遠大的理想,但此刻楊再興真誠的樸實的告訴他:他想有兵,就是想自己的兄弟們下半生衣食無憂,僅此而已,再想起來小商橋上,楊再興和他的兄弟們明知必死,也沒有任何一個逃兵,布楚現在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了那句話:生死與共,榮辱不分!
“楊大哥放心便是,練軍一事小弟記下了,正好,楊大哥你教導我衛家軍的将士操練騎術,我幫你訓練出一支新的軍隊,你我互幫互助不必如此客氣。”布楚也很是誠懇的應道。
兩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在這個道德體系還沒有崩塌的年代,信任隻需要彼此的一個眼神,就勝過任何契約!
兩人又坐了一會,衛家軍的演練已經結束,各部還有各自每天的任務要做,趙銘就沒有繼續操練的打算,吩咐了下去全體解散,一千五百多人的隊伍又在轉瞬間有條不紊的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這種有始有終的軍事素質再次令得楊再興眼中一亮。
之後衛家軍的幾位将領如李勝李文李武秦柱等人也都上前跟楊再興見了禮,算是認識了,楊再興身體還是很虛弱,撐到此時已經很是乏了,便由布楚攙扶着回到營帳裡休息,而他們身後,兵士們騎在馬背上呼喊的聲音依舊傳蕩在山谷之中。
回到營帳之後,楊再興喝完湯藥,又再次睡去,布楚閑着無聊,一邊在營帳内擺弄着特制的沙盤,一邊思索着下一步究竟是彙同嶽飛直接參與到抗金大軍之中,還是遊離在戰局之外,利用自己對曆史的了解,間接的幫助嶽家軍一舉擊潰敵軍,前者的好處是,入了嶽家軍内什麼事都有嶽飛頂着,自己安安穩穩的執行嶽飛下達的軍令就可以了,但也有不好之處,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古人的思維方式由于環境的影響終歸會和他這個後世人有所出入,雖然嶽飛肯定不會下亂命,但某種程度上布楚更願意衛家軍是獨立的存在,至于後者就滿足了這一點,但同樣的也有不能滿足的方面,就例如臨行前李綱沉重的話語,要他務必護得嶽将軍周全,當然布楚明白無論是嶽飛本人還是嶽家軍都有足夠的實力保護自己,李綱說的并不是來自金兵方面的威脅,而是隐晦的指向了朝廷内部,一方面是想要自主權,一方面是要顧及李綱的囑咐,當然這也是布楚這次北上的主要目的,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讓布楚想的很是頭痛。
七月份的天氣在北方還算不得炎熱,隻是沒有風的時候會讓人覺得有些沉悶,小小的山谷之外忽然出現了一個信使打扮的軍人騎着快馬,朝山谷之中的衛家軍營地奔來,軍人的年紀不大,也就是二十多歲的樣子,隻是膚色黝黑了一些,看上去讓人覺得成熟穩重很多,看的出來他的騎術很精湛,山谷之中凹凸不平的路面并沒有給他帶來困擾,等他離得近了,守門的将士才看清楚了他背上背着的那杆旗幟上面繡着一個大大的嶽字。
“站住!來者何人!”雖然看清楚了旗幟上面的字号,負責守門的小兵還沒有放松警惕的打算,等那名軍人縱馬約莫跑到五十步開外的時候,一揮手喊了一句。
“喻~”那名軍人勒住缰繩,慢慢放緩了馬速,也沒有下馬的打算,就這麼騎在馬上一抱拳道:“在下乃嶽家軍将士楊文山,奉嶽将軍之令特來向布将軍道謝,還有嶽将軍手書一份,勞煩閣下通禀一聲。”
“原來如此,閣下稍等,某這就去通禀”守門的兵卒一聽是嶽将軍派來傳信的,也不敢怠慢,連忙回禮,之後便跟另外一人打了招呼,小跑着回營地禀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