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襄陽城,一個魁梧大漢快步來到州牧府前,守門護衛看到這大漢,忙恭敬行禮:“小人見過趙中郎,使君已在府中等候。|2”
這大漢正是當初被張遼派來相助劉表的趙武,他朝護衛微微點頭,大步進入州牧府。
州牧府中,年已五十三的劉表正在等候,看到趙武進來行禮,撫須道:“趙中郎不必多禮,且坐。”
趙武坐下,劉表知道他性格嚴謹,不喜繁瑣,當即開門見山的道:“今日文遠來信,說是要向吾借一人,甘甯甘興霸,汝可知此事?”
趙武沒有猶豫的點頭道:“月前張将軍曾來信詢問我,可知荊州有擅長水戰之人,我言使君麾下擅長水戰将領衆多,不過皆得重用,難以離開,唯有甘甯閑來無事,或可借用。”
劉表颔:“如此甚好,蔡張二将掌管水軍,黃祖屯于江夏,皆不可輕離,甘甯倒是正好。”
趙武沒有說話,劉表又關切的問了一幾句,才道:“趙中郎且下去吧,吾這就安排人送甘甯前去青州。”
趙武離開後,幕後進來一婦人,正是劉表的妻子蔡夫人。
“夫君。”蔡夫人蹙眉道:“夫君真要借将領與他人?”
劉表撫須笑道:“正是如此,張文遠非比他人,當初吾被董卓陷害,單騎下荊州,前途渺茫,吉兇難測,不想路過軒轅關時,張文遠知我前路艱險,借我八百精騎送我至荊州,途經南陽之時果然遭逢袁術亂軍,幸得趙武保護才得以穿過南陽來到荊州,吾有今日,皆文遠之恩義也,如今他不過借一将領,有何不可?”
蔡夫人不由道:“原來如此,我道夫君為何如此重視趙中郎,隻以為他是夫君舊部,卻不想竟然是張文遠所借。”
“是哪。”劉表感慨道:“文遠所借皆精銳也,趙武随吾在荊州數年,骁勇善戰,八百騎破賊無數,卻從無所求,不結黨,不營私,隻聽吾命,真良将也。”
蔡夫人道:“而今荊州已安,夫君何不将趙中郎交還張文遠,也算圓滿。”
劉表慨然道:“想當初張文遠将趙武借予吾,曾說過,安定荊州之後,若用之則善待,若不用則遣回,如今吾卻是在不舍。”
他怎不知蔡夫人的心思,蔡夫人的兄長蔡瑁曾多次暗中拉攏趙武無果,便想将趙武調離,隻是趙武是劉表如今在荊州的唯一嫡系勢力,與其他地方勢力盤根錯節截然不同,隻忠于劉表,成為他制衡地方勢力的倚仗,他實在舍不得還給張遼。
……
滾滾長江,東流入海,寬闊的廣陵渡口擠滿了人群,迎着浩浩蕩蕩的江風,等待着南下的大船。
自曹操征伐徐州大屠殺以來,徐州的士人百姓看到了陶謙的無能,心懷危機,恐曹操二伐徐州大禍臨頭,于是紛紛拖兒帶小、大包小包,要南渡大江,去江東吳會之地避難。
南下的人太多,絡繹不絕,以至于廣陵渡口的船隻已經不夠使用,隻等排隊等候。
人群中,有兩個二十六七歲左右的青年正看着江面,二人皆是尋常布衣,所有資财也不過各自一個包袱,顯然不是大族之人。
此二人一個叫步骘,字子山,徐州下邳國淮陰縣人,祖先為周代晉國大夫楊食,因其采邑于步地,遂以步為氏,後步氏族人中有步叔乘,為孔子七十二弟子之一,秦漢之際步氏族人有為将軍者,以功封淮陰侯,步氏成為淮陰大族,乃至後漢以來,已經衰微,到了步骘一代,已經是家境窮困。
另一人叫衛旌,字子旗,徐州廣陵郡人,學識廣博,才幹過人,但家境同樣不好,幾近窮困潦倒。
他們皆是要南下渡江避難,在渡口遇上,言語頗是投機,又知彼此到了江左也無定處,遂相約同行,相互照顧。
衛旌相貌英俊,看着滾滾長江,頗有幾分清高之意,慨然長歎道:“漢室衰微,先有黃巾亂于州郡,再有董卓禍害朝堂,逼迫車駕,而今關東四處戰火,兵禍降臨徐州,乃至我等背井離鄉,實可歎也。”
與衛旌的姿态飛揚相比,步骘的神情寬雅深沉,同樣看着滾滾長江,道:“徐州乃南北咽喉,八方通衢,四戰之地,南不得此,無以圖河北,北不得此,無以窺江東,乃南北勝負轉戰之地,又無險可守,兵禍降臨,在所難免。”
衛旌歎服道:“子山真可謂真知灼見,一言道破其中緣由。”
步骘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衛旌看着前面湧湧人群,神情多了幾分焦慮,來回徘徊着:“也不知何時能乘船過江,如此等在此處,着實令人心焦。”
步骘取出一卷書坐下道:“且耐心等候,先讀書打時日。”
衛旌眼睛一亮:“如此甚好。”
但他話音剛落,就看到大江之上十餘艘大船行來,衛旌不由大喜,忙要拉着步骘起身,就聽到前面有人大喊:“江東有戰亂,不能去江東!”
随即人群洶湧,那十餘艘大船靠岸後,很多先前乘舟南下的人又下了船,前面擠成一團,嘈雜無比。
衛旌一驚,急忙道:“我去前面打探一番。”
須臾,衛旌回來,神情憂慮,歎道:“子山,江東也不能去了,朝廷所命揚州刺史劉繇與揚州牧袁術交惡,大戰也是一觸即,前去江東的人大多又回來了,這十幾艘大船也不肯再去江東了。”
步骘皺起眉頭,微歎道:“莫非這天下再無一處安甯之地不成?”
衛旌突然道:“子山兄莫急,我還聽人說,如今青州牧張遼安定了青州,徐州之人紛紛去歸,張青州善戰,兵強馬壯,此番正是他擊退了曹操,斬殺了笮融,青州想必安穩,我等不能南下,索性北上青州如何?”
“青州……”步骘沉吟起來。
不想就在這時,有數人朝他們二人行來,當前一個青年氣度不凡,他身後數人皆是氣勢凜然,一看就是非富即貴之人。
衛旌警惕的看過去,拉着步骘後退了兩步:“汝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