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吳這個人真是沒有一點眼力勁,竟然就這麼直白的戳穿我的心事,我感覺自己是腦門上中了一支箭一樣,腦子瞬間飙皿:“沒有,沒有,沒有,沒有……好吧,有。”
獨眼吳沖我咧開嘴“呵呵”笑了兩下。
“閉嘴,不準笑,特别是‘呵呵’的笑。”我有些生氣的瞪了他一眼。
他馬上就發覺了自己的失态,連忙低下頭又恢複成了剛才那個自卑的樣子。
我問他:“你沒跟那個姑娘表白,你覺得遺憾嗎?”
他反問我:“你呢?你跟你喜歡的那個人表白了嗎?”
我歎了口氣:“沒有。我們根本不可能。”
“為什麼?他嫌棄你不好看嗎?”
腦門再一次中箭,敢不敢再直白點的戳我命脈?
我歎了口氣:“他長得很帥,屬于隻要是女人都會愛上的那種類型。”
“他長得帥跟愛不愛沒有關系啊?”獨眼吳說。
“我長得……這麼,這麼……,所以我們怎麼可能?”我說。
“怎麼不可能?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外貌黨的。也許她就愛你的内在呢?”
“不可能的。”
“怎麼不可能?”
“這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呢?”
咦?這情節怎麼那麼熟?
“額……别這麼瞪着我嘛,我隻是想跟你讨論讨論而已,你說不可能就不可能了。”獨眼吳一隻眼睛明顯不能抵禦我兩隻眼睛的怒視。
我再次歎了口氣:“其實……就算我表白了,就算他也喜歡我,我們還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啊?為什麼?”獨眼吳不明白,“難道他已經有了妻室了?”
腦門再次中箭,他的确是有個虛假的未婚妻。
“這跟他有沒有妻室其實也沒有多少關系。”其實蘇靜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那是為什麼?”
我想了想:“這世上有這麼一種人,雖然跟别人身在同一個時間,地點,但是卻跟水裡的倒影一樣,都是虛幻,隻要輕輕往這水裡一碰,一切美好的影子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獨眼吳不明白的看着我:“你能說的再簡單點嗎?我讀書不多,不能理解。”
“就好比水裡的一條魚愛上了掠過水面的飛鳥,他們也許可以透過水面看到彼此,但是卻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你明白嗎?”
獨眼吳倒吸一口冷氣詫異的看着我:“難道你愛的那個不是人?”
“……”我徹底無語了,好吧,其實沒人會懂我的。
就在我不打算跟他再深入聊下去的時候卻聽到他說:“我在小的時候也算是個俊朗的少年,那時的我意氣風發,每次打架都敢沖在最前面,周圍也有幾個不懂事的姑娘圍繞,但說真的,我可一個都沒有碰過。那個時候有人問我為什麼不選一個姑娘?我總說我在等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我不希望自己在年輕時候的風流往事傷害到我未來的那個她,我要嘛不愛,要愛就一定要給她我的全部。但許多年以後,我才發現,其實我早就遇到了那個我喜歡的人,隻是一直被自己固執的等待和尋覓迷住了雙眼……”
“然後呢?”
“然後?”他又咧開嘴“呵呵”笑了一聲,“然後我就瞎了……再也沒有然後了……”
沉默,令人難受和惋惜的沉默。
“我有時候也會問自己如果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就向她表白了,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樣了?但沒有如果,不是嗎?”他問我。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果燕青不死,我又能在活着的時候再見到他,我是不是要向他表白以彌補我的遺憾?
“也許,也許她不介意你現在這個樣子。”我說。
“但我介意。”他說,“如果她跟我在一起,我能給她什麼?我能用什麼養活她?自己都依靠着别人。我唯一敢肯定的是,如果她真的跟着我,一定會遭人嘲笑,這又何必呢?”
“所以,就這麼算了?”一份深厚而真摯的感情卻脆弱的不堪一擊,現實奪走的不僅是他的一隻眼睛,還有他的最愛。
他擡起頭看向我:“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用我的後半生去回憶與她在一起的那些時光,僅此而已。”
遺憾讓人心酸的掉出眼淚,但獨眼吳的眼淚卻隻能生硬的卡在喉管裡,他怕自己一隻眼睛承受不了太多的淚水。
這一晚,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我夢見年少時期的獨眼吳,帥氣俊朗,意氣風發。他走過的地方總能吸引無數少女的眼睛,但他都淡然處之,一點都不為所動。直到他看到我,沒錯,是我。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了獨眼吳口裡的那個“她”。我穿着一身淡黃色的紗裙手裡挎着一個花籃站在路邊,難道獨眼吳喜歡的那個女孩是個賣花女?
陽光在夢裡燦爛到令人睜不開眼,獨眼吳的面部輪廓變得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我看到他性感的薄嘴唇正沖我彎出一個令人心動的弧度,高挺的鼻梁像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深黑色的眸子仿佛黑洞般吸入一切與他相交的目光……
這個人!這個人!這個人竟然變成了燕青!
“我愛你。”他的表白如此深情,“和我在一起吧?”
“你……是在對我說嗎?”我難以置信的看着他,瞬間想起是不是自己又附身到了誰的身上,但一低頭卻詫異的看到自己剛才那身淡黃色的紗裙又變成了襯衫牛仔褲。
“不會吧?我是誰?你在對誰表白?”當我發現自己又穿回了現代裝,突然就心慌的不知所措,“我是誰?我是誰?”
一隻寬大的手掌突然就握住我不知道該放在哪裡才好的右手:“我在向你表白,王佳,我愛你。”
心,就這樣停止了跳動,我沉醉在了他的眼眸中,這一刻,我死了。
我被反綁着雙手跪在梁山的斷頭台上,燦爛的陽光将巨大的斷頭斧照的碩碩發光。我的腦袋在地上咕噜噜的轉着,眼球中映出阮小七悲痛欲絕的臉和張順淡淡憂傷的面容,一切似乎理應如此。
原來死也沒有什麼可怕。我睜開雙眼看着斑駁的牢牆,隻要他的一句告白,我竟然可以死的這麼從容,我算不算是偉大?
已經過去多少天了?牢房裡沒有窗戶,我看不到每日的太陽,甚至不知道現在究竟是白天還是晚上。
吳用下了命令,不準任何人跟我接觸,更不準來探視我,所以每天能跟我說上話的隻有來給我送飯的獨眼吳而已。
自從燕青在安道全家失蹤以後,我一直很擔心他的安危。但據獨眼吳說,他看到燕青一如往常的跟在盧俊義身邊,似乎并沒有受過重傷的樣子。
他難道有快速複原的能力?還是他隐忍着傷痛故意裝出一副一切正常的樣子?蘇靜曾說燕青的傷就是她的傑作,那燕青為什麼沒對蘇靜動手?
正當我躺在床上思索着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人輕車熟路的推開我的牢門走了進來。
“來了?”我對她的再次出現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意外。
蘇靜“嗨”了一聲算是跟我打過招呼了。
我坐起身看着她:“這次來是想直接取我性命還是又想出了什麼心狠手辣的主意讓我去死?”
蘇靜意外的看了看我,從自己的衣領子裡拿出一塊帶有化妝鏡的粉餅,當着我的面一邊補妝一邊說:“你現在倒是很識趣了。”
我笑了一聲:“是啊,人活着總要有提高嘛。”
蘇靜也輕笑一聲:“既然如此,長話短說。這一次,我要你去殺了宋江!”
雖然我之前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當我聽到她竟然要我去殺宋江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你有沒有搞錯啊?那是你的任務好不好?”
蘇靜點點頭:“沒搞錯啊。我的任務是殺了宋江,但沒說非要我親自動手啊?隻要宋江死了,誰殺的根本不重要。”
“這次還是用燕青的命來要挾我?”
蘇靜點頭:“雖然是老花招了,但我知道對你有用。”
“你的臉皮還真是厚,要挾别人幫你完成任務竟然還這麼頤指氣使的。”
蘇靜輕“哼”一聲:“難道要像你們神棍局的人一樣假仁假義的在你面前說一大堆人生空道理你才覺得好受些嗎?”她雖然在問我卻沒有等我回答,直接指着我的鼻子大聲道,“真可惜,我是逆天者,我們從不搞那些花花腸子!”
我擡起右手慢慢移開了她指着我的鼻子:“你錯了,其實神棍局的領導們也沒有跟我說什麼人生空道理。”tqR1
蘇靜愣了一下。
我繼續道:“他們一般都是能騙就騙,能哄就哄的。”
“哈,我就知道。”蘇靜傲嬌的将雙眼瞟向了天花闆的方向,“那些老東西,自以為在神話和曆史中留過一次名字就以為自己有多麼厲害,其實他們不過就是個屁!”
我聽到這句話,連忙沖她鼓起掌來:“說的好,我也這麼認為。”
蘇靜一把拍掉我的雙手:“你高興什麼?别忘記,你跟那些老家夥可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