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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第一百六十七章 夜探司刑司

謀心亂,王姬歸來 花椒魚 6614 2024-01-31 01:12

  “你們不能這樣,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能任由你們說生就生,說死就死呢?”赫連或許掙紮得沒勁兒,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你們不能這樣……你們得把魏空行還給我……我不信,我要進去找,你們把魏空行還給我,他是不可能死的……”

  “公主,您節哀吧……”

  “我不節哀!”赫連雙手掀開了前來攙扶她的婢女,嚎哭道,“我不節哀,魏空行沒有死,你們都是騙我的!”

  “公主……”

  “我要找魏空行!你們這些混賬把魏空行還給我!”

  這時,稽文丁匆忙跑了出來,跑到赫連跟前還沒說上一句話,赫連就一骨碌地爬了起來,雙手抓住稽文丁的衣領,使勁搖晃道:“你來得正好!魏空行呢?你們一定是秘密處決了他是不是?說,魏空行在哪裡?”

  稽文丁不敢還手,好不委屈道:“公主啊,誰敢秘密處決他啊?他真是昨晚沒的……”

  “胡說!”

  “我哪兒敢胡說啊?當時那麼多人在,還是雷大人親手火化的,骨灰也是雷大人親手裝的,我一個人能瞎編出什麼來啊?公主,節哀啊……”

  “你們騙我,我要進去找!”

  “不行啊,公主!快點,攔下公主!不能讓公主闖進去了!”

  赫連在那頭與稽文丁宮婢侍衛鬧成一團,這頭,她卻忽然沒了勇氣往前一步去問問。看着赫連那絕望而又發瘋的模樣,她隻感覺心裡像有無數針在紮――

  這不是真的,這絕對不是真的,空行沒有死,一定是司刑司裡的人在搗鬼,空行那麼年輕力壯,他怎麼可能會死?不,不可以就此下了定論,不可以!

  如此想着,她忽然擡手将即将湧出來的淚水一抹,往前奔去。她想,無論如何,必須得當面問過那位雷大人才行,空行是怎麼病發的,為何别人的病情都控制住了,空行的病情卻惡化了,一定要問個清楚!

  就在她也想像赫連那樣不管不顧地沖過去時,一個人影忽然閃過,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拖住了。她回頭一看,不由地火大,甩開那人的手大聲問道:“鄭憾你到底想幹什麼?”

  原來是鄭憾。

  “這話我問你才對!”鄭憾手指着前方正鬧得不可開交的赫連,“你也想學她似的硬生生地往裡闖嗎?你闖得進去嗎?”

  “這都與你無關!”她瞪目道。

  “對,是與我無關,但我真的很好奇你為何如此在意這個魏空行?可無論你怎麼在意,他已經死了,就算讓你闖進司刑司又能如何?除了把你這條命也給搭進去,你還能如何?”

  “不會,”眼淚還是沒忍住,從她通紅的眼眶裡滾落而出,“空行不會死,一定是司刑司弄錯了,要不然就是司刑司耍的什麼陰謀詭計!他們找不出空行的罪名,就用疫症的借口把空行處決了,一定是這樣!”

  “你冷靜點行嗎?我這還是頭一回看你這麼不冷靜!魏空行到底是你什麼人?為何你這麼在意他?你最該在意的不應該是江應謀嗎?這個時候,你家江公子又在什麼地方……”

  “我在這兒!”江公子終于追了上來,盡管有些氣喘籲籲,但他還是大踏步上前擋在了兩人中間,一邊喘氣一邊說道,“鄭殿下,很空閑啊?一大清早就來司刑司這邊看熱鬧,你也不怕自己染上點什麼?我勸你還是回浣溪館去,好好保重自己!”

  鄭憾面露鄙色:“這會兒才趕來?跑了多長一段路能累成這副德行?江公子身體真是夠虛弱的啊!既然身子這麼弱,那該在家好好保重的人是你吧?方才要不是我把蒲心攔住,你隻能上裡面撈人去了,還好意思不服氣地瞪着我?”

  “你胡說八道什麼?”江塵喝道。

  “幹什麼?大狗不叫小狗叫?你們江家養的家狗都喜歡這麼亂吠的嗎?”

  “信不信今兒還真咬你兩口,姓鄭的!”

  江塵和鄭憾正吵着,前面忽然傳來一疊連聲驚叫。無畏扭頭一看,隻見赫連暈了過去。她連忙奔上前去,撥開那些手足無措的宮婢,将赫連抱在懷裡,掏出草藥香囊為赫連醒神。

  這時,江應謀也撇開鄭憾,快步上前,朝稽文丁詢問起了魏空行之死。稽文丁滿臉遺憾道:“江公子啊,這真的是很無奈啊!誰願意看着魏三公子死呢?但雷大人他們實在是已經盡力了。魏三公子雖年輕力壯,但之前受過刑,身體有些羸弱,到最後也沒能扛住這回的疫症,着實讓人覺得惋惜啊!”

  江應謀皺眉問道:“不說司刑司内的疫症已得控制嗎?”

  稽文丁道:“是已得控制,但疫症那東西誰能摸得準它的脾氣呢?它忽然在魏三公子身上肆虐了起來,弄得藥石無靈,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呀!江公子,您若不信,等日後雷大人解封出來了,您親自問問他,魏三公子一直都是由他照料的,昨晚,也是他親手将魏三公子火化的。”

  江應謀眼眉見掃過一絲寒涼,黯然地點了點頭:“有勞了,你去吧!”

  稽文丁沖他拱了拱手:“知道江公子與魏三公子交情好,您也要節哀啊!順便也勸一勸這赫連公主,人死不能複生,切莫太過悲傷了。那我就先回那邊去了。”

  宮裡很快來人了,将赫連接回了宮中。無畏呆呆地站在街口外,目光凝滞,表情哀莫。江應謀輕攏着她的肩頭,勸道:“咱們回去吧……總站在這兒也沒用。”

  “我還是沒能救他……”她雙眼擒着淚珠嚅嗫道。

  “誰也沒料到,後面還有一場疫病……”江應謀的聲音也有點哽咽。

  “昨晚……他一定是來跟我道别的……”

  “别想了,回去吧!”

  “一定是……”

  魏空行病亡的消息傳開後,江應謀那幾個兄弟前後腳地跑來安慰他,晉寒來得最晚,天黑了才來。江應謀和他在書房說話時,無畏一個人坐在窗前,手裡握着那支短笛,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桑榆推門進來了,将幾樣小菜放在她跟前,輕聲說道:“夫人,陳馮先生方才又來了,還帶了些宵夜來,公子讓我給您送些過來,您吃些吧!”

  “擱那兒吧!”她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耷拉下雙眸,漫不經心地捋着短笛上的翠色流蘇。

  “您吃點吧,這一整日您都沒吃什麼東西,正好陳馮先生帶來了雨休館最有名的家鄉青團湯,您嘗嘗?”

  “沒胃口。”

  “那這道油炸雞枞菌拌牛肉呢?”

  “雞枞菌?”她稍微挪動目光,目光落下了桑榆推過來的那盤雞枞菌上,眼神隐隐刺痛了一下,“空行挺愛吃這東西的……”

  “您說誰?”

  “他怎麼會死?”她盯着那盤油炸雞枞菌答非所問。

  “夫人……”

  “怎麼會……”

  “什麼怎麼會?”

  “沒什麼,你放下出去吧!”

  “那您記着吃點,多少都要吃一點。”

  桑榆收起托盤出去了,她緩緩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炸得香酥油脆的雞枞菌放在了嘴裡,一面輕嚼一面在腦海裡過濾着一些事情。想着想着,她忽然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不僅把那盤油炸雞枞菌拌牛肉吃光了,還将那一小碗家鄉青團湯也消滅了,然後丢下筷子,拿上行頭,匆匆出去了。

  等桑榆再次進來時,桌上隻剩下了空碗和筷子,桑榆以為她吃飽了就去睡了,沒多理會,收拾了便出去了。

  司刑司外,換班的時辰到了,趁着這空檔,無畏悄悄地溜進了街巷裡,翻牆進入了司刑司。

  司刑司内一片靜悄悄的,但沒有外面傳言說的那麼陰森恐怖,越往後院走,人越多,暫時被困在裡面的人三五一堆五六一群,或喝酒或聊天,看上去似乎并不擔心疫症什麼的,可見疫症已經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她一直往後摸索,直到來到了一處有差役把守的小院門前才停下了步伐,躲在暗處偷偷地觀察。過了沒多久,她看見司刑司的掌司和雷若坎一同進了那小院。她有些好奇,趁守衛不注意,動作迅速地翻牆溜了進去。

  循着人聲,她找到了梁掌司和雷若坎所在的房間後窗戶下。她用匕首将窗戶撩撥開了一條小縫,從那小縫望進去,隻見梁掌司和雷若坎正對坐在茶座前說話。

  “聽你的意思,這疫症已得控制,無需再封着了?”梁掌司問道。

  “這回的疫症并不厲害,發現得也很及時,說起來也得多虧梁掌司你反應夠快,魏大夫人一死,你立馬封鎖了死牢,沒讓病源再往外傳去,所以其他幾個牢房并沒人沾染上,死的那些都是死牢内的。”

  “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放下心來了。既然如此,我明日就派人去禀報王上,擇日解封。不過,”梁掌司眉間掃過一絲疑慮,“那魏空行為何又病情反複了起來,以至不治身亡呢?當然,我不是要質疑雷老弟你的醫術,我隻是擔心這疫症會不會反複。”

  雷若坎眉心微微鎖起,卻用很淡然的口氣回答道:“他那是自身有傷病,引起了别的症狀,而并非疫症所緻。梁掌司隻管放心,這種疫症不會反複。”

  “那就好。不過,在給王上的陳述書上,老弟最好還是把魏空行的死因寫得稍微詳細點,以免外面那些人妄加揣測,說我們司刑司聯手你們供醫局私下處決了他。”

  “梁掌司不必擔心這個,呈給王上的陳述書我已寫好,明早我拿給你,你直接呈上便是。”

  “如此甚好!來,咱們還是别提什麼疫症了,忙碌了這麼久,咱們也來好好喝上兩壺,輕松輕松!”

  聽到這兒,她悄悄地将窗戶推了回去,貓着腰溜走了。出了這小院,她又往西走,她記得司刑司的牢房就在西邊,雷若坎的房間應該就在離牢房最近的那個小院裡。

  果不其然,從離牢房最近的那個小院起,往西那一片全有守衛把守,從樹上也能瞄見院内有醫傅進進出出。她借着那伸上屋頂的樹幹,先落到了屋頂,然後再順牆而下。因為不确定雷若坎住在哪個房間,她便先從院子的正房找起,誰曾想,溜進去的第一間便是雷若坎的。

  雷若坎的書桌很亂,亂七八糟地放着一些藥方子,卻沒看見要呈給稽昌的疫症陳述書。她在幾個抽屜裡翻找了一陣,終于把那幾頁紙給找了出來。

  其中一頁上寫着空行的死因,根據雷若坎的判斷,空行死于肺部出皿和疫症感染雙重原因。他說空行因為受過刑,肺部嚴重出皿,在這樣的情況下感染上疫症,雖說有一段時間貌似好轉了,但最後還是因為肺部的原因讓疫症再次活躍,直至死亡。

  這個判定似乎沒什麼問題,因為肺部出皿的人的确會比一般人更難以治愈,而且還會出現反複的情況。不過,若這判定無誤,那就意味着空行是真的死了。一想到這兒,她心裡不由地擰緊了幾寸。

  門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她趕緊将那幾頁紙放回了原處,往前一個翻滾,滾到了書桌旁的屏風後面。片刻後,她從連葉屏風的縫隙間看見門開了,進來了一雙藍底鞋,合上門後,這雙鞋飛快地走向了雷若坎的書桌,并且開始像她一樣翻找起了東西。

  她好不納悶,看這人的穿着打扮應該是醫傅,位在雷若坎之下,卻為何要偷偷摸摸地來翻雷若坎的東西呢?

  “為何沒有呢?我記得他平日裡是放在這個地方的……”

  “吳因果,你在這兒幹什麼?”

  東西還沒找着,一個年輕姑娘忽然闖了進來,手指着那年輕男子兇巴巴地質問了起來。年輕男子臉色一窘,忙辯解道:“我……是雷掌司讓我來拿東西的……”

  “我爹去了梁掌司那兒聊天,他會讓你來拿什麼東西?”年輕女子喝問道。

  “這個……我想,可能是别人帶錯話了,這樣,我去問問雷掌司……”

  “你少給我裝了!”年輕女子冷冷地打斷了年輕男子的話,“我早看出你不對勁兒了!你這一整天都鬼鬼祟祟地在我爹房門口徘徊,你說,你想幹什麼?你想偷我爹什麼東西?”

  年輕男子忙擺手道:“玉竹師妹,可不能這麼說啊!我真不是來偷東西的!”

  “那你偷偷摸摸跑我爹房間裡來幹什麼?而且還在我爹的書桌上翻東西,你是想找我爹的私家秘方嗎?你也太過分了!我爹沒收你做入門弟子,你居然就使這招了,吳因果,你到底要臉不要臉?”

  “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懶得跟你廢話,走,梁掌司跟前說去!”

  “不用驚動梁掌司吧?”

  “不走是吧?那我這就叫人來捆了你去!”

  “等等等等!”這叫吳因果的男子連忙繞出了書桌,攔下了這叫雷玉竹的女子,“你真的誤會了,我不是來偷東西的。我吳因果是那種偷雞摸狗的人嗎?雖說雷掌司沒有收我做徒弟,但我也沒有心生怨恨嫉妒什麼的而來偷他的東西啊!”

  雷玉竹冷很了一聲,不屑道:“你怎麼想的我哪裡知道?反正今晚我就在這兒把你抓了個正着!你自己說吧,是自己走着去還是我找人綁了你去!”

  “玉竹師妹,你這麼鬧會把事情鬧大的!”

  “我怕什麼事情鬧大?鬧大才好呢!讓整個供醫局的人都來瞧瞧,你拜師不成就偷梁盜瓦,像你這種人壓根兒就沒資格留在供醫局了!”

  “唉!”吳因果無可奈何地輕歎了一口氣,“你真是把人都快冤枉死了!實話告訴你吧,我不是來偷雷掌司的東西的,我隻是想來偷看一下他的劄記而已。”

  “承認了吧?”雷玉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抄手道,“還說不是來偷東西的?你以為換了個說法就不一樣了嗎?誰不知道我爹的法寶都寫在了他的劄記裡?你想偷看他的劄記,不等于是想偷學他的秘方嗎?吳因果,你也太不要臉了吧?”

  “不是!”吳因果着急得跺起腳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想偷學雷掌司的什麼秘方,我是想瞧瞧雷掌司前後幾次給魏空行用藥的方子,僅此而已!”

  “編!接着編!”雷玉竹面帶鄙色,冷冷地看着他。

  “我沒有編,我說的是實話!我覺得魏空行死因可疑,我覺得雷掌司沒有說實話,所以我才來這兒找的!我和空行是從小一塊兒玩到大的朋友,我想知道他真正的死因是什麼,難道這也有錯嗎?”

  雷玉竹臉色微變:“你什麼意思?什麼我爹沒有說實話?吳因果你說清楚了,你到底想說我爹什麼?”

  “行,反正我都已經你抓了個正着了,我也不怕說出來了!雖然我進供醫局的時日不長,但我覺得在魏空行這件事上,雷掌司有所隐瞞!魏空行是有肺部出皿的症狀,但還沒嚴重到危及生命,在感染疫症之初,他是有幾次險些丢掉了性命,可因為他是武夫出身,身闆子非常好,所以那幾次都挺了過來。眼看他漸漸好起來了,卻就在一晚的功夫出現病情反複,跟着就一命嗚呼了!然後呢,然後就直接火化,我連最後一眼都沒看見!”

  “你第一日進供醫局嗎?你第一回處置疫症嗎?但凡因疫症而死的人不能留下全屍,必須得當場火化,這你也不懂?”雷玉竹反駁道。

  “話雖如此,但雷掌司處置得也未免太過迅速了吧?從空行發病到他被火化僅僅用了半個時辰,而且在這期間雷掌司并未知會我一聲……”

  “笑話!我爹處置病患為何還要知會你一聲,難道你才是供醫局的掌司嗎?”

  “但我一直是負責照顧空行的,空行出現病情反複,雷掌司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一聲,并跟我詢問詢問空行平日裡的狀況?”

  “我爹對每個病患都了如指掌,他用得着跟你詢問嗎?”

  “我……總之,我覺得空行死得太莫名其妙了,我不能接受!”

  “你不能接受也不能來翻我爹的房間,那隻能怪你自己才疏學淺,無法與我爹的想法同步!吳因果,我警告你,立刻給我滾出去,否則,我真就拉你去梁掌司那兒了!”

  吳因果不服氣地看了雷玉竹兩眼,氣鼓鼓地走了。雷玉竹沖他背影瞪了瞪,砰地一聲将門關上了,一面走到書桌前收拾一面在嘴裡嘀咕道:“真是有病!心情不好就跑這兒來發洩,像你這種廢物,我爹怎麼可能收你為徒?簡直太異想天開了!”

  話剛說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雷玉竹沒好氣地問了一句:“又是誰啊?”

  “師妹,是我,楊晖。”

  “進來!”

  門又開了,進來了一位白臉小書生模樣的男子。雷玉竹頭也沒擡,口氣淡淡地問了一句:“找我爹嗎?我爹不在,去梁掌司那邊了。”

  “我不是來找雷掌司的,我是聽見你和吳因果在房裡吵得很厲害,所以進來瞧瞧。”這叫楊晖的男子笑了笑道。

  “你也聽見了吧?簡直是腦子有病!算了,”雷玉竹往外飛了個白眼,搖頭道,“懶得跟那種人一般見識,像他這種人在供醫局待不了多久的,早晚得滾!”

  “我想吳因果是因為難以接受魏三公子的死,所以才鬼迷心竅地懷疑上雷掌司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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