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跟這種食飽就無所事事的有錢女真耗不起。
當天林若蘭就跟到天黑,第二天、第三天還是像一個甩不掉的小尾巴,去到哪裡就跟到哪裡,就是她有事,也派那個青兒吊着,沈文什麼都幹不成,就是想打工,林若蘭也故意使壞。
每天要吃、要住,錢越來越少,可是這主仆兩人還是不依不饒,弄得沈文很是頭痛。
沈文頭痛,而林若蘭也不好過,主要是沈文太無恥了,跟在他後面,這家夥一會大聲說被人相中,自己看不中,說什麼跟着纏着也不會改變主意,一會又大聲說什麼要自由不要女人,好像自己喜歡他,硬是纏着他不放,是女花癡一樣,幸好河下民風開放,沈家又是當地豪門大族,這才沒惹來太大麻煩。
“娘子,不要跟了,我不回去。”
“你這個潑婦,道歉也沒用,為夫休定你了。”
為了甩開這兩小尾巴,沈文決定豁出去,一邊走,一邊大聲叫着,不時還回頭看看跟在後面的林若蘭和青兒,那是一臉戲谑。
“不會吧,那對是小夫妻?”
“那不是沈府的林小姐嗎,成親了?”
“什麼,要休妻?”
“這,這怎麼回事,沈府的林小姐,啥時成的親?”
河下也就那麼一畝三分地,正所謂低頭不見擡頭見,沈文恬不知恥,跟在後面的林若蘭氣得俏臉發青,差點咬碎了銀牙,倒是青兒不斷跟人解釋,自家小姐還是待字閨中,和前面的“瘋子”沒關系雲雲。
換作其它的女子,早就放棄了,偏偏林若蘭是一個倔脾氣,咬着牙,不依不饒跟在後面,沈文越是無賴,她就越是“咬”住不放。
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林若蘭正跟着,沒想到沈文突然停下來,轉過身攔住自己,不由怒問道:“你幹什麼,為什麼攔着我,這路是你的?”
“這路當然不是我的。”沈文側側身,一臉玩味地指着前面說:“前面是男茅房,林小姐,小生知道自己很優秀,你就再愛慕,也不能進男茅房偷窺我吧?”
男茅房?
林若蘭吓了一跳,忙定眼一看,不由俏臉一紅,連忙退後幾步,因為前面真是男茅房,自己一邊跟一邊胡思亂想,一不留神就跟到這裡。
都怪青兒那小妮子,說什麼肚子餓,跑到買吃的,害得自己出醜,差點釀成大錯。
左右看一下,幸好沒人發現。
看着林若蘭那俏臉紅粉绯绯,沈文哈哈一笑道:“不怪你不小心,隻怪我太優秀,讓你情不自禁,哈哈,哈哈哈...”
在林若蘭快要殺人目光的注視下,沈文笑着進了男茅房。
“沈文,你這無恥小賊,我,我踩死你。”林若蘭氣得直跺腳。
“小姐,怎麼啦?”這時青兒捧着一包點心,急匆匆地趕來,正好看到林若蘭氣急敗壞的一幕。
林若蘭氣呼呼說了幾句,然後擰着青兒的耳朵說:“都怪你,也不快點回來,害本小姐出醜。”
“小姐,小姐,疼,疼,饒命啊。”林若蘭剛捏着青兒的耳朵,還沒用力,青兒就裝模作樣地叫起痛來。
“不行,我心情不好,你讓我出出氣。”
這時一個中年婦人正好急匆匆進一旁女茅房,青兒眼珠子轉了轉,很快有了主意:“小姐,小姐,我有辦法将功贖罪了。”
說完,不待林若蘭說話,青兒把嘴湊近林若蘭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這,這樣好嗎?會不會太狠了?”林若蘭有些猶豫地說。
青兒咬着牙說:“那小賊太可狠了,不僅貪了我們的銀子,還讓我們都受辱,這種人,教訓他就是為民除害,小姐,你忘了剛才他是怎麼說的嗎,一口一個娘子的,實在太無恥了。”
一想剛剛被沈文捉弄,林若蘭咬咬牙,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個狡猾的小賊,就是少受教訓,大不了,等教訓完,讓他知道厲害,再救他出來好了。
古代的茅房實在太臭了,要不是被人跟着,沈文絕不介意在找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在天地之間解決,問題是後面一直吊着兩尾巴,隻能捏着鼻子到這裡解決。
出了茅房,這才長長吸一口氣。
咦,不見那林家主仆,哈哈,太好了,跟了幾天,終于放棄,沈文不由心情大好。
這是,雙喜臨門?
剛想走,沈文突然眼前一亮,隻見地面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是一塊小碎銀躺在一根布條上,也不知是哪個留下來。
又有銀子撿。
上次黑來的那塊碎銀越花越少,現在又是生财無門,平日點個肉菜都心疼,沈文看看左右沒人,一下子連腰帶和銀子都撿起來。
古代人喜歡把錢藏在袖筒、腰帶這些地方,那銀子也不知是不是從腰帶掉出來,這個自然要檢查清楚。
收好銀子後,沈文開始小心檢查起這腰帶,那腰帶有點像男子用的,不過又帶着花,沈文不管那麼多,反正地上撿到的,不拿白不拿。
“啊,誰偷我腰帶?”就在沈文檢查的時候,突然聽到女茅房突然傳來一聲婦人的怒吼。
這聲音,簡直像河東獅吼,把沈文也吓得一哆嗦,什麼,腰帶?
剛想把手裡的腰帶扔開,沒想到一個中年胖婦人沖出茅房,一看到沈文拿着那花腰帶,馬上雙眼圓瞪,大聲吼道:“好個斯文敗類,竟敢偷我衣服,來人,快來人啊。”
什麼,這腰帶是這胖婦人的?
沈文一驚,剛想扔掉跑開,來個死無對症,這時一旁突然閃出林若蘭主仆,青兒大聲叫道:“好啊,竟然進女茅房偷東西,來人啊,抓淫賊。”
不好,有陷阱。
一看到這林氏主仆這麼“及時”跳出來,沈文就感到大事不好,還沒來得及跑,就被中年婦人拉住,然後又有幾個男子聞訊沖過來捉住沈文。
“誤會,誤會,這,這是我從門口撿到的。”沈文大聲分辯道。
古代偷東西可是大罪,再說這不僅是偷,還涉及進女茅房偷,這可是有傷風化罪,真是坐實這罪,打闆子都是輕的,說不定要坐牢流放。
一旦有了案底,以後就更難混了。
“哼,好笑”那婦人冷哼一聲:“老娘的腰帶自己會跑不成?看你這個小郎,長得可是好眉好貌,沒想到竟這般下流,送官,不能便宜你這小賊。”
“好小子,竟敢在河下調戲婦女,送官。”
沈文急得快出汗了,忙分辯道:“我,我沒有,這位大嬸,誤會,誤會....”
“啪”的一聲,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巴打在沈文的腦袋上,大聲吼道:“少廢話,有什麼事,你和縣官大老爺說去,大夥走。”
于是,沈文被幾個大漢強行扭送見官,回過頭,本想求林若蘭主仆作證,沒想到正看到青兒正在幸災樂禍地笑,平日一臉溫柔的林若蘭,竟然偷偷對自己做了個鬼臉。
沈文一臉沮喪,終于明白先賢說甯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
至理名言啊。
山陽縣文風鼎盛、經濟繁榮,百姓安居樂業,很少有作奸犯科的事,偶爾有争執,也有甲長、族長這些人物内部消化,正所謂家醜不外揚,官吏也樂得清閑。
教化之功,這是山陽縣令朱遠山最引以為豪的事,就在朱縣令沾沾自喜時,突然爆出一件偷竊案和風化案。
聽完原告趙吳氏的申訴後,這讓有心追求完美的朱縣令悖然大怒。
“啪”的一聲,朱縣令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堂下所跪何人?”
被迫跪倒在地的沈文無奈地說:“回大老爺的話,小人姓沈,單名一個文字。”
沈文行禮時彬彬有禮,朱縣令話語也就稍稍柔和了一點:“籍貫何處?家中還有何人?”
如果這事在五天前問沈文,肯定不能作答,好在沈文知道身份的重要性,早就想了一個不錯的身份,聞言恭恭敬敬地應道:“草民原籍淞江府華亭縣白沙鄉松山村,因倭寇犯境,全村被屠,無奈之下,流落至此,還望大老爺明察。”
倭寇是大明一害,最近幾年越鬧越兇,他們趁着黑夜乘船而來,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沈文聽說松山村全村被屠,就是縣衙也被膽大包天的倭寇放火,庫房都被燒了,而手裡那本前世收來的舊族譜,記的正有是沈氏松山的一個支脈,靈機一動,籍貫就有了。
大明朝可沒後世那麼強的信息系統,一燒掉就查無對證。
就是留底也沒用,要知道,大明朝的黑戶一直不少。
聽到趙文“悲慘的遭遇”,朱縣令态度也和藹了二分:“沈文,趙吳氏狀告你,在她上茅房時偷了她的腰帶,可有此事?”
趙吳氏是河下一個寡婦,又矮又肥,一臉橫肉,而沈文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不經意間,朱縣令内心稍稍偏向沈文。
這不怪朱縣令,實則上,明朝是一個看臉的朝代,官員生得俊俏、一身正氣,升官也會快一些,而生得不好的人,就是科舉考得優秀,也難做官,這是洪武時期的遺風。
“縣官大老爺,冤枉啊”沈文馬上求饒道:“草民就是在茅房門前撿到一腰帶,好奇拿起來一看,沒想到這位大嬸就沖出來,告我偷她腰帶,大老爺,冤枉啊。”
“隻是在地上撿到腰帶?”朱縣令追問道。
沈文一口咬定:“草民句句屬實,并無虛言。”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拒絕從嚴,回家過年,這可後世的至理名言,再說沈文還真沒進女茅房偷看和拿腰帶。
不是品格高,而是這個趙吳氏,一身粗布,一看就是沒錢的人,全身肥肉橫生,倒貼也沒興趣。
這時師爺在朱縣令耳邊說了幾句,朱縣令點點頭,然後一拍驚堂木:“傳證人青兒。”
青兒?
沈文一聽,臉色一變:不好,這對主仆要對自己下黑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