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縣,許莊。
雖說比不得豪門,但許莊這些年來許褚打出來的威名,也漸漸積攢了幾分底蘊,作為許莊之主,許家的門庭還是不小的。
書房,許太公捧着一卷竹箋,卻無心去看,微微皺着眉頭,看着眼前的男子。
“閣下還是請回吧,我許莊百年前已經在此立足,斷不可能背井離鄉,陛下的好意,老夫心領了。”許太公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雖是如此說,不過心中仍舊不免生出幾分驕傲的情緒,自己的兒子如今也算闖出來幾分名堂了,便是連天子都來相招,足矣證明自己兒子的能力。
“許公,非是在下危言聳聽,若不走,恐有性命之憂。”男子皺眉道,他已經得到了準确的情報,那韓暹在中陽山,與許褚發生了沖突,甚至差點被許褚給打死,以情報中顯示,那韓暹這次回來,若不搬弄是非,報複許褚才有鬼了。
搖了搖頭,許太公歎息道:“那袁公如何說,也是四世三公,名門望族,我兒為其效力,就算無功,也不至于禍及家人。”
世家,在這個時代,尤其是在許多百姓心裡,總有些神聖感,因為他們掌握着知識,知道許多百姓所不懂的大道理,許太公雖然有些見識,卻也脫不開這個桎梏。
“唉~”男子歎了口氣,擡頭看向許太公道:“不知可否容我等在莊中盤桓幾日,許公放心,一應花費,我等不會賴賬。”
劉協的命令,若能讓許莊同意遷徙自然最好,若不能,一旦發生意外,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許褚一家安全脫離,所以,許太公不答應遷徙,他們不能強來,隻能留下來,必要的時候,保護許家一門。
想了想,許太公點頭道:“閣下嚴重了,既然是朝廷使者,老夫又怎能怠慢,老夫在莊中還有一座宅院,足夠諸位居住,至于錢财之事,切莫再提。”
怎麼說也是朝廷使者,而且是為自己兒子而來,作為一莊之主,自然不好怠慢了人家。
“如此,便到叨擾了,在下先行告辭。”男子起身道。
“伯康。”許太公朝着門外喊道。
“父親,何事?”許定推門而入,看了男子一眼,又看向許太公道。
“帶這幾位……去老宅居住,不可怠慢。”許太公淡然道。
“好。”許定點了點頭,看了幾人一眼,伸手一引道:“諸位,請。”
“多謝。”男子點了點頭,邁步而出,在許定的帶領下,來到莊中一處老宅之中,雖然是老宅,但就這許莊來說,已經算是數一數二的大宅子了,雖然拒絕了朝廷的遷徙令,但折辱朝廷使者的事情,許太公還不敢幹。
“首領,如何?”許定離開後,幾名随同前來的朝廷密探連忙上前詢問道。
搖了搖頭,那首領道:“這一帶,我們有多少人。”
“加起來,有三百來人,不過大都是負責情報收集的,并不擅長戰鬥。”
“通知所有戰鬥隊伍,迅速向許莊集合,另外嚴密注意附近兵馬的調動,一旦有兵馬調動,立刻通知于我。”
“喏!”
……
“父親,這些人未免太過小題大做了。”
書房,許太公聽着許定的彙報,聞言搖了搖頭:“天子垂青,也是我許家之幸,卻也是不幸,仲康在前線究竟發生了何事可曾打探清楚?”
搖了搖頭,許定道:“我已經命莊勇前去南陽一帶打探消息,不過這一來一回,恐怕也得半個月的時間。”
“那便等上半個月。”許太公點頭道,他自然不會相信這些朝廷使者的一面之詞,但關乎整個許莊的存亡,他也不得不慎,不過對于袁術會拿整個許莊來撒氣,他是怎樣也不信的。
“那……那些人……”許定遲疑道,這些外來客終究有些不便,萬一有什麼歹心,總不能天天防着。
“随他吧,小心些就是,終究是朝廷使者,而且此番前來,也算不上什麼惡意。”擺了擺手,許太公對此卻是并不在意。
“是。”許定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時間,就這麼平靜的渡過了幾天。
三日後,一大早,許莊的莊門已經打開,已經有些城郭的規模,不過圍牆也隻有一丈五左右,幾名莊勇站在門樓上,跟過往的莊戶打着招呼,這戰亂年代,哪裡都不太平,這許莊作為十裡八鄉的第一大莊,自然也有着自己的防禦力量。
“快,關上大門,都回去!”遠遠地,一名身穿一身勁裝的漢子已經飛奔過來,他身形精瘦,一雙腿跑起來,不下于飛馬,轉眼間,已經到了大門口,對着周圍的莊戶厲聲道:“有敵人來犯,快回去,關好莊門!”
“敵人,誰啊?”幾名莊勇皺眉詢問,那精瘦的漢子卻已經一陣風似的朝着許家老宅的方向飛奔而去。
衆人面面相觑,不過還是很快都返回了莊中,這種事情,關乎許莊存亡,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呐!
沉重的木門發出一陣陣嘎吱聲響,緩緩地關閉,也在這時,門樓上的莊勇已經發現了遠處漸漸出現在視線之中的兵馬,黑壓壓一片,朝着這邊湧來。
“快去通知太公,吹響号角,讓莊子裡的男人都出來,準備禦敵,老三,你帶人去把莊子裡的弓箭都給搬過來。”莊勇頭目皺眉,不斷下達着命令。
這許莊莊勇雖說隻能算作是民兵組織,但可非一般的民兵可比,都是許褚一手訓練出來的,經曆過黃巾之亂,葛坡之亂,可說是身經百戰,雖說最精銳的三百莊勇被許褚帶走了,但這滿莊的男人,除了那些孩童之外,可都是見過皿的,真打起來,可不比尋常諸侯軍差多少。
消息,很快傳遍了莊子,不一會兒的功夫,四百多莊勇被許定集合起來,一捆捆箭簇被送到門樓附近。
許太公在幾名下人的攙扶下走上了城樓,此時已經可以看到那些軍隊的身影。
“父親,這些軍隊,會不會是因為那些人?”許定皺了皺眉,扭頭對着許太公道。
“先問問再說。”許太公搖了搖頭,扭頭看去,卻見幾名朝廷使者也帶了人朝這邊趕來,歎道:“讓人看着他們。”
“嗯。”許定扭頭,對一名莊勇使了個眼色,那莊勇立刻會意,從城樓上跳下來,帶了幾個人來到這些朝廷使者附近,毫不掩飾眼中的敵意,在他們看來,莊外這些兵馬肯定是沖着這些人來的。
韓暹這一次隻帶了兩千兵馬,不過那又怎樣,沒了許褚,這許莊還能翻天不成,兩千兵馬,足矣将這個所謂的谯縣第一莊給覆滅,莫說許莊,恐怕便是谯縣,憑借兩千精銳,也足以收拾掉他們。
“将軍,那許莊似乎已經察覺到我軍,已經緊閉了莊門。”一名斥候來到韓暹面前道。
“哼!”韓暹聞言,冷笑道:“果然有二心,不過區區一個許莊,也想阻攔我等,真是笑話!”
“将軍,現在怎麼辦?”
“直接壓上去,讓騎兵四處遊弋,莫要讓那些人有機會逃離!”韓暹冷哼一聲道:“其他人,準備攻城。”
南陽城攻不破,他認了,畢竟面對的是天子,還有其麾下一幫智者、猛将,但小小的一個許莊若是也攻不下,那豈不是會被同僚笑死?
很快,部隊已經來到許莊外一箭之處,在一群刀盾手的護衛下,韓暹來到莊外,看着門樓上面的許太公道:“許老兒,還不快快出來領死,免得連累了整個許莊。”
許太公心底一沉,強笑道:“韓将軍,這是為何?我兒許褚在袁公麾下效力,何以卻要對其家眷刀兵相向?這是何道理?”
韓暹冷笑道:“老東西,便教你知道,你那蠢兒子與朝廷勾連,圖謀不軌!本将軍這次,便是奉了主公之命,懷疑許莊與許褚勾連,剿滅許莊。”
想到袁術那幾乎咆哮着下達的命令,當時雖然被吓了個夠嗆,但此時想來,卻不免得意,一個莊戶之子,竟然也敢數次與自己頂嘴,甚至想要對自己動手?今日,便要叫那莽夫知道得罪自己的後果,讓他整個許家陪葬。
韓暹的話,如同一道平地驚雷,許太公當時腦子就是一片空白,半晌才顫抖着搖頭道:“不可能,我兒定不會做出這等事!”
說到這裡,看着韓暹得意的嘴臉,心中一瞪,怒目道:“是你!”
“老家夥倒是不笨!”韓暹詫異的看了許太公一眼,嘿然道。
“我要去禀明袁公,徹查此事!”許太公憤怒道,原本,那朝廷使者前來說項,他隻以為是危言聳聽,如今想來,顯然朝廷已經得到了消息。
“嘿,你若能走出這道大門,再與我說,況且,你以為主公會信你還是信我?三軍連敗,那許褚甚至被朝廷大将生擒,之後又逃回來,誰知道是不是與朝廷勾結,我說的,也不算錯。”韓暹猖狂的笑道。
“狗賊,找死!”一旁的許定怒哼一聲,摘下弓箭,對着韓暹便是一箭射去。
“嘭~”冰冷的箭簇被盾牌擋住,距離韓暹不足五尺距離,着實将韓暹吓了一跳,随即卻是勃然大怒,厲聲指着許莊道:“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