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個瑞王看着人還挺好的。辰梧怎麼看您不願理他啊?”待幾人穿過巷子來到另一條街上時,辰梧問道。
“是嗎?”離遠塵問道,像是在問辰梧,也像是在問自己。
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今見到瑞王是何心情。
瑞王的年紀和李玄璟差不多,當年他離開的時候他也如李玄璟一樣還是個孩子。雖然他不如李玄璟那般和自己走得親近,但也是他疼愛的一個兄弟。隻是現在整個陵都都變了,不僅朝堂的形勢變了,連那些他認識的人也變了。他不清楚瑞王如今變成了什麼樣子,但是他的心定不會如年少時那般純淨了。何況是為了皇位,想必任何人都會變得不一樣吧!
如今他已經不願接觸陵都的是是非非了,所以不管遇見的是誰,他都想避開。
見離遠塵沉默地走着不再回答她的問題,辰梧也知趣地閉了嘴。
忽然不遠處飄來陣陣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梅香,随着一行人向前走去,梅香也變得越來越濃郁。
離遠塵在一處高牆下停下腳步,擡頭望向那高牆,問道:“管家可知這是誰家的宅子?這梅香如此沁人心脾,想必主人定是個愛梅之人。”
“是啊!這梅花香氣這麼濃郁,院中肯定是種了大片的梅樹,估計都有一片梅林了!”辰梧也笑着說道。
張管家面帶微笑,恭敬地回答道:“其實這也是咱們肅王府。”
離遠塵三人聽後都疑惑地看向張管家,等待着他的解釋。
“這個梅園确實是王府的一處,且園中的梅樹都是肅王殿下和公主殿下兩人親自種下的。”
“我在府中住了也有些日子了,卻不曾見過。且肅王府也不算大,應該種不下這麼一大片梅林吧?”
“先生有所不知,這梅園是殿下買下了隔壁的宅子改建的,改建後整個宅子都種上了梅樹,入口便在晨夕閣的後院,如今名為望梅居。隻是這望梅居是府中的禁地,平時若是沒有肅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的信物誰都進不去。據小人估計,這應該是殿下為公主殿下所建,畢竟望梅居是個極清靜之地,适合公主殿下養病。”
離遠塵微微點了點頭,便邁步繼續向前走去。
他記得李沁柔從小便喜愛桃花,不知為何她養病的園中會種滿梅樹,難道如今長大了連喜好也變了?
一群人沿着高牆繞過了梅園,在轉彎處迎面碰上了一個騎着馬漫步走來的年輕男子。
男子身披着厚重的披風,身下的馬正緩慢地踏着步子慢吞吞地向前走着,在雪地中踏出了“咔嚓咔嚓”的聲音。他似乎是看見了離遠塵一行人,雖然隻認識張管家一人卻也在經過他們時勒了勒馬缰停下了。
張管家見他停下,上前行禮道:“沈大人!”
沈彥修對着張管家點點頭,縱身躍下馬理了理自己的衣擺,随後看向離遠塵等人,問道:“敢問是離先生嗎?在下沈彥修。”
離遠塵想了一會兒才想起眼前這男子是誰。
沈彥修,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見過,似乎從小便喜歡圍在自家妹妹的身邊。隻是那時候他還是個瘦弱的小孩,像是貧民家的孩子似的,瘦瘦弱弱唯唯諾諾的,在一群活潑好動的孩子中間也格外得不顯眼,也就自家妹妹心地善良見他無人理睬願意帶着他一起玩。沒想到如今長大了完全變了模樣,雖然算不上壯碩,但體格也不算差,而且氣質也變得溫潤儒雅了。
“确是離某。沈大人找離某有何事?”離遠塵拱手答道。
沈彥修聽到離遠塵的回答,隻覺得心中一喜,高興地道:“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先生!彥修在這裡謝過先生了!今日見面倉促不曾備禮,他日必登門拜謝!”
離遠塵心中一笑,面上卻露出了疑惑之色:“恕離某愚鈍,不知沈大人這謝字從何說起?”
都說這沈家的二公子傾慕晨陽公主如今在這陵都城中是人盡皆知的事,看來這事确實不假。之前李沁敏便和他提過,還誇了他不少好話。隻是現在細細想想這小子似乎在年少時便對自家妹妹動了心思啊!
沈彥修說道:“先生妙手回春治好了公主殿下,彥修在此自然是要感謝先生的大恩的!”
離遠塵雖然心中明白,但不免想調侃一下他,裝糊塗道:“離某還是不明白,離某治好了公主殿下沈大人為何要謝我?”
離遠塵對李沁柔自然是愛護有加的,作為兄長,如今遇到了沈彥修當然是要為難一下的,也好看看他的為人如何。
沈彥修被這麼一問頓時有些窘迫,看着離遠塵不知該如何回答,想要解釋卻猶豫着說不出口,隻能面紅耳赤地傻傻站在了原地。
離遠塵淡淡一笑,也不再為難他,說道:“謝意離某收下了!這禮我看就算了吧。離某身為醫者,治病救人是應該的。”
聽離遠塵這麼說,沈彥修也不再窘迫,道:“多謝先生了!”
離遠塵擺擺手,看了看他問道:“沈大人這是剛從肅王府出來?可有見到公主?”
沈彥修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彥修是奉母親之命送些補品過來的,但是公主殿下今日身體不适,不曾見到。想必先生此行是來為殿下診病的吧!”
“确實。”
“既然如此彥修就不打擾先生了,還是為殿下診病要緊。”
離遠塵對着他拱手:“告辭!”
“告辭!”
離遠塵一路上嘴角都挂着淡淡的微笑,心中舒暢了不少。之前李沁敏總和他說着沈彥修有多麼優秀,和自家妹妹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沒有見過,自然不敢認同。如今一見,覺得确實是個不錯的人,若是兩人真能走到一起,也是份好的姻緣!
當然,他也不敢憑着這一面就認可沈彥修,還是要讓人去查探一下他的為人和底細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妹妹心中是怎麼想的。這沈彥修這般殷勤,對她癡心已久,而她也已到了出嫁的年紀了,怎麼會一直都沒有任何動靜呢?
晨夕閣。
離遠塵一進屋内便見李沁柔閉着眼躺在榻上,面色微紅,額頭上還覆了一塊冷水毛巾。懷瑾正在擰幹另一塊毛巾,将她額上的替換下來。
懷瑾見離遠塵進門,便說道:“先生到了!”
此時李沁柔也睜開了眼,想要起身,卻被懷瑾攔住:“殿下,您還是躺着吧,就算扶您起來您如今也坐不住啊!”
離遠塵走到塌邊跪下便開始把脈,随後問道:“殿下可有哪裡不适?”
“隻覺得渾身無力,還很是怕冷,頭昏昏沉沉的很是難過,今日晨起開始便沒有什麼胃口。”李沁柔眼中有些濕潤,說這話的時候似乎也有些委屈。畢竟如今自己這麼難受,而哥哥又在眼前,若不是因為他們現在還沒有相認,她真想現在就撲進他的懷中。
離遠塵點了點頭,心中也有些心疼。
“殿下之前的病證還未痊愈,如今身子還是虛的。那佛寺建于山上,本就是清靜之地,比城中要寒涼許多。殿下為何不好好待在城中休養,非要在這種天氣出門,還染上了風寒!”離遠塵看着她難受的樣子,說這話時也有些激動,語氣中充滿了責怪之意。
李沁柔也不怪她,心中反而是滿滿的溫暖,但是委屈更甚:“晨陽隻是想趁着身子好些了去寺中為那些逝去的人祈福……先生說的是,晨陽以後定會好好聽先生的話。”
離遠塵微微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可能有些嚴重了,于是也不再多說,囑咐道:“近些日子殿下還是不要出門為好,以免再次感了風寒使病情加重。若是無風的日子,倒是可以在府中走走。”
離遠塵為李沁柔診過舌脈之後便寫下了方子,交給懷瑾,說道:“抓一副藥便可,傷寒之證變化迅速,所以明日等為殿下看過之後再開方子也不遲。”說着看向李沁柔安慰道:“殿下也無需太過擔心,隻是感了風寒,喝兩副湯藥便能好。”
“多謝先生!近些日子先生常住将軍府為浔陽姐姐診治疾病,不知姐姐可好些了?”
離遠塵将李沁柔蓋着的裘皮大衣往上拉了拉,回答道:“殿下放心,郡主已無大礙,隻需後續好好調養便能痊愈。”
“今日辰梧和無天沒跟着先生回來嗎?”
“我讓他們去逸心居放置行李去了,這屋子已經好些日子沒住了,也需要打掃一下。”
李沁柔眸中一亮,說道:“先生是要搬回王府居住?”
離遠塵點點頭:“公主如今的情況,需要隔日便調整一下方子,離某自然是回王府居住比較便利。”
“這便好!也省的先生在将軍府和王府之間來回往返勞累。先生若是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管家便可,晨陽如今這樣子也無法招待先生了!”
“殿下無需擔心,現下好好休養便可。殿下若是累了便睡一覺吧,離某明日再來診病,先告退了。”
李沁柔乖巧地微微點了點頭便閉上了眼睛。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