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骞溫柔的擡起他妻子的頭。
沐玙璠已經适應了這裡黑暗的環境,看到韓子骞妻子身上蓋着破被子和幹草,他忙吩咐沐厚德道:“厚德,快把我們換下的衣服拿來。”
沐厚德忙從包袱中取出兩套衣服遞過來。
沐玙璠把衣服遞給了韓子骞,示意他給他妻子蓋上,韓子骞猶豫了一會,接過了衣服,沒有道謝,隻是感激的看了看沐玙璠,眼角又噙着淚花,無聲無息地将妻子身上的幹草清理了,之後就将大内侍衛衣服蓋在妻子身上,對妻子說:“針娘,大哥對俺們太好了,你感覺到了麼?”
沐玙璠看到韓子骞妻子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感激的微笑,就像天使在對他微笑。沐玙璠哽咽了,有一股想哭的沖動。
沐厚德在後面小聲地提醒道:“主子,我們快點出發吧,再耽擱宮裡面肯定會亂成一片的。”
沐玙璠點點頭,突然又覺得自己考慮不周,韓子骞的妻子一直咳嗽,肯定不能見風的,怎麼沒有想到給她雇一輛馬車呢,他忙吩咐沐厚德道:“厚德,你現在趕快去雇一輛馬車了,我們先出發,你快點趕過來。哦,對了,琵琶坊在什麼方向?”
沐厚德答道:“是,主子,琵琶坊就在此處的正南方,并不遠,小人去前面的桃葉坊雇一輛馬車,很快便到,主子再此等候便可。”
沐厚德說完就去雇馬車了。
韓子骞溫柔地對他妻子說:“針娘,俺們現在就去大哥的住處,好不好?”
何針娘很艱難的點點頭,等了沒多久,沐厚德坐在馬車頭上趕了過來。
韓子骞輕輕地抱起他妻子,就像抱起一位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一般小心,生怕扭着她的細腰,他仔細地用衣服将妻子的頭部遮蓋起來。
上了馬車後,韓子骞沒有放下他妻子,而是緊緊地将妻子抱在懷裡,用一個對他妻子來說十分舒服的姿勢坐下,沐玙璠見韓子骞坐定了,就吩咐車夫趕車。
馬車向西走了數步,便看見一條南北朝向的街道,這就是桃葉街,沿着桃葉街一直南走,過了寶興橋再走數十步,直到十字路口,再右拐十數步,馬車停在一間幽靜的院門前,沐玙璠下了馬車,擡頭一看,門頭居然還有一個匾額,匾額上書:鐘隱居。沐厚德身上帶着鑰匙,因為他怕沐玙璠在外面玩疲乏了而無處休息,帶上它以備不時之需,沒有想到真的用上了。
沐厚德打開門,領着沐玙璠和抱着妻子的韓子骞進了院子,沐玙璠簡單地打量了一下這所宅院,雖不宏偉,倒也精緻幽靜的很,院中栽了幾棵梅樹和海棠樹,幾棵梅樹上滿滿地傲立着堅韌的梅花,飄出一縷縷清逸優雅的幽香,沐玙璠此時已經無暇享受這醉人的花香,他随着沐厚德進了一間屋子,沐厚德很麻利地從身上取出火折子點燃了屋中的蠟燭,沐厚德拿起一個童子形狀的燭奴,引着沐玙璠和韓子骞進入卧室。
寝室裡擺設簡單而不失雅緻,一張楠木攢海棠花圍架子床,床前有一座竹葉紋紅銅溫爐,床的一邊有一架紅木松鶴雙層衣架,床的另一邊前方是一張黃花梨透雕龍紋梳妝台,梳妝台一側擺放着一架麒麟雕花面盆架,寝室當中有一張楠木方桌,有兩張黑酸枝圓錦凳圍在方桌兩邊,還有一架樟木隐仙閣博古架靠放在床的對面,這架博古架設計巧妙的很,博古架兩邊是衣櫥櫃,可以存放一下衣服、褥子、被子、枕頭等,博古架中間有十數個大大小小不同樣式的多層格子,格内陳設着各種玉器、鎏金、瓷器、書籍等等,古典奇特而又不失書香味。
這處宅院本是沐玙璠修身養性的地方,在沐玙璠沒有被立為監國太子前,常常帶着蕭湘娥到這裡住一段時間,一來這裡清靜,可以安心讀書寫詩,二來是可以避開宮中複雜的皇位之争,不過自從被立為太子後,他再也沒有來過這裡了,隻是命沐厚德定時安排人到這裡打掃一番,沒有想到今日卻派上用處了。
沐厚德将燭奴放在方桌上,從博古架的一邊櫥櫃中取出一床狐皮褥子,整齊地鋪在架子床上,又從櫥櫃中取出一個金絲玉枕放在床頭,才用眼神示意了韓子骞,韓子骞忙上前将他妻子輕輕的放到狐皮褥子上,将妻子身上的大内侍衛衣服取下,沐厚德已經從櫥櫃中取出一床厚厚的緞紋提花蠶絲被,遞給韓子骞,韓子骞小心地将這床溫暖的蠶絲被蓋在妻子身上,還仔細地掖了掖被角,他的雙手微微顫抖,顯然這是他妻子睡過的最溫暖的床了。
沐厚德出了寝室後,不一會兒就端來一盆竹炭,他打開溫爐的竹葉紋爐蓋,倒了一些竹炭進去,用火折子将竹炭燃起,還丢了幾塊沉香進去,然後蓋好爐蓋,沐厚德将剩下的竹炭放在一邊後,又用火折子将寝室裡懸挂的幾盞紅紗宮燈點着,寝室頓時亮堂了不少,此時竹炭已經漸漸的燃燒起來,本來冷清的寝室漸漸的暖和起來。
沐厚德忙完了所有事情,出去淨了淨手,再次回到寝室後對韓子骞道:“韓兄弟,此處是我們主子以前讀書的住處,已經有段時間沒有過來了,平日的用具倒也齊全,就是糧食瓜菜沒有備下,這裡有三十兩銀錠,你且收下,琵琶街口就有幾家飯館酒肆,你可以去那吃飯宵夜,若是不習慣,街口還有糧店菜鋪,西廂旁就是廚房,廚房裡用具一應俱全,你自己拾掇拾掇倒也不難。”
沐厚德還介紹了一些平日需要的用具放在哪裡,若是短缺了什麼東西,到何處去買,屋子裡有些不常見的東西該怎麼使用,等等都是一些生活上的瑣事。
說完沐厚德就從身上取出一個錢袋,放到方桌上,然後就垂手而立,等待沐玙璠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