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彥錄輕蔑地看了一眼虛僞的章博,心中暗暗地冷哼了一聲。
闫虛心中雖然同樣鄙視章博,但是沒有表露出來,裝作十分誠懇地道:“是啊,我與舒溫兄都認為太子此次抱恙,十分蹊跷,其中必有緣故,這才相約造訪世安兄,以求得其中的真相。”
章博眯了眯雙眼,沉吟了片刻,道:“确實蹊跷,若論平日,愚弟求見太子,太子必會召見,可是最近幾日,愚弟幾番求見,每每碰壁而回,每次都是大内侍衛攔阻,總是以太子抱恙為由,回絕了愚弟的請求。”
闫虛眼珠轉了轉,探問道:“此怪事發生在前次飲宴之後,而太子抱恙也在飲宴之後,那日飲宴,我因小癢,并未到場,不知飲宴之上是否有異常之事發生。”
章博想了想,搖搖頭道:“并無什麼異常之事,飲宴上,太子的情緒十分高漲,當場作詞一首,與我等同樂,愚弟與舒溫兄也随興附和了一首。”
三人漸漸地談到一起了,馬彥錄心中的敵意也漸漸退去了,點頭道:“飲宴确實很平常,絕無怪事發生,那日約莫亥時七刻結束了飲宴,而太子離開之時,并無異常,應當不會因為飲宴緻使抱恙在身。”
闫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如此說來,太子突然抱恙,應當是發生在離開麟仁殿之後,太子到底遇到何事,竟不能親自理政?”
章博低頭沉思了一會,道:“據愚弟了解,那夜太子确實突然昏迷不醒,至于為何昏迷不醒,很難查實,後來經花乘舟診治,太子蘇醒了,還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十分令人費解,最奇怪的是太子當時居然不識太子妃,随後太子妃屏退了身邊人,之後發生了何事,已無從知曉了。”
闫虛聞言,雙眼一亮,道:“這麼說太子确實突然患了病?”
章博點點頭,道:“應該不假!”
闫虛的表情古怪起來,旋即又換成一臉不解的樣子,問道:“突然昏迷,又突然蘇醒,蘇醒之後又言語奇怪,居然還不識枕邊人,究竟其中有何玄機?”
馬彥錄有些不耐煩了,道:“你們不要總是讨論太子抱恙一事,此事微不足道,不必探根究底,如今擺在面前的是太子設立兩殿議事,卻将我們排除在外!”
章博暗自搖了搖頭,歎馬彥錄太膚淺,看不透事情的本質,兩殿議事的設立很有可能與太子突然昏迷有關,要不然不會如此湊巧地先後發生了這兩件事。
闫虛雖然也在暗歎馬彥錄智商過低,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耐心地解釋道:“舒溫兄,太子突然昏迷不醒,又突然蘇醒,蘇醒之後,突然提出設立兩殿議事,所以太子抱恙與設立兩殿議事有莫大的關聯,要想弄清楚太子為何設立兩殿議事,就要弄清楚太子究竟患了何種病疾?”
馬彥錄卻道:“我當然明白,隻是宮中早已封鎖消息,如何能查知太子患了何種病疾,如今不若商量一個切實的辦法,阻止太子設立兩殿議事。”
章博和闫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對方的意思,确實如此,現在宮中的消息密不可透,想要探究太子究竟得了什麼病,确實不易,聽說花乘舟每天都留在尚藥局,不能回家,而花乘舟的妻兒都被質留在宮中,想必是在要挾花乘舟,再說即便查出了太子得了什麼病,最終還是要想辦法阻止太子設立兩殿議事。
闫虛點頭道:“舒溫兄言之有理,眼下阻止兩殿議事确實最為重要,”他頓了一會兒,又道:“這兩殿議事,極不合理,亦并無必要設立,隻是有位高權重的成太尉,和地位尊崇的蕭司徒一緻擁護,隻怕很難動搖這一決定!”
章博眉頭緊鎖,想了片刻,道:“雖然如此,但是擁護成太尉和蕭司徒二人的同僚并不多,還有不少同僚保持中立,并未表态!”
闫虛瞟了一眼馬彥錄,又看了一眼章博,沉思道:“其實我覺得,若想阻止兩殿議事的設立,最終需要着落在太子身上。”
章博和馬彥錄雙眼一亮,都問道:“此話怎講?”
闫虛低下頭來,眼珠骨碌碌地亂轉,再擡起頭來,卻眼冒精光,道:“我們不若效仿東郭牙,犯言直谏,去雍和宮門前跪谏太子,阻止太子設立兩殿議事。”
馬彥錄拍掌叫好,而章博卻沉思不言,想了片刻,道:“隻怕我們三人,不足以動搖太子的決定!”
馬彥錄道:“此事好辦,隻要我們聯合身邊的知己好友,一同前往雍和宮門前,跪谏太子,隻怕到時成太尉和蕭司徒亦奈何不了我們!”
闫虛嘴角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容,當章博看向闫虛時,闫虛早已換成一付醒悟的樣子,拍掌道:“所謂法不責衆,更何況我們是據實直谏,我想太子會考慮到我們的谏言。”
章博笑道:“此事是行縱兄提議,理應由行縱兄帶領我等,跪谏太子!”
闫虛慌忙擺手道:“舒溫兄是民部尚書,掌握大興的國庫收入,而世安兄位居中書令,又兼任禮部尚書,你們二人位高權重,在朝臣之中聲望頗高,一呼百應,此事自當由你們二人帶頭,才能服衆,我不過是小小鴻胪寺卿,微不足道,不足以号令百官。”
馬彥錄被闫虛擡舉得有些得意洋洋,而章博卻十分清醒,雖然他心中也是甜絲絲的,可是他明白這件事自己絕不能出頭,既然馬彥錄如此熱衷于此事,就由他來帶頭吧,所以章博開口道:“舒溫兄家世顯赫,而舒溫兄之兄長曾任太子太傅,頗受太子的尊敬,由舒溫兄帶領我等跪谏太子,愚弟以為太子必定有所顧及,定會親自出面取消兩殿議事。”
馬彥錄心中十分得意,笑着假裝推辭了幾下,最終還是應允了。
三人又商議了明日跪谏太子的具體事宜,大約商讨了一個時辰才散去。
翌日,馬彥錄等三人四處拉攏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朝臣,一同來至雍和宮門前,跪在雍和宮的丹墀之下,每人手中舉着一道奏疏,而馬彥錄則來到敢谏鼓前,拿起鼓槌,轉身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百官,滿腔豪氣地敲響了敢谏鼓,鼓聲震動,響徹宮内外,得到消息的成峤和蕭晏趕到雍和宮門前時,看到密密麻麻的百官跪在宮門前,很快就明白了事态越來越嚴重,恐怕不能再拖了,他們本想不用太子出面,自己解決百官反對設立兩殿議事,可是現在事情發生到這個地步,他們已經難以收拾了,隻有太子親自出面,才有可能平息這一場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