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黑時分,王景率七千步騎趕來會師,見主力會戰已經結束,非但沒有什麼遺憾,反而十分高興,主動率部協助侯章打掃戰場。
這些老帥不希望再立戰功的心思章钺也能理解,自然沒什麼意見,當晚召開軍議,确立了進擊夏綏四州的行軍戰略方向。
二月初二,龍擡頭,也就是天上管着降雨的龍王擡頭的日子,也稱為土地涎辰。
因華夏自古便農耕民族,糧食産量的多少要看天氣,所以民間對這個節日非常重視。
不過大軍在外,每閑駐一天都要消耗海量的糧草,章钺可不管節日與否,這天一早仍按計劃出兵,派王景部将李師問、薛處存率朔方軍一萬步騎北上攻取白池,完成作戰任務後繼續向北,攻取宥州治下懷德、延恩、歸仁三縣。
以史彥超、李多福為前軍正副都指揮使,卞極、董辰光為正副都虞侯,率鐵騎軍五千、河西軍步兵六千、彰武軍步兵五千,共一萬六千步騎直撲夏州長澤,留下侯章、王景坐鎮五原調運糧草,醫護傷兵,章钺率主力五萬步騎與前軍相距十五裡,一路浩浩蕩蕩向夏州進發。
出五原舊長城山嶺丘陵地帶走了大半天,到夏州邊境的路就好走了。
因之前夏、遼聯軍匆忙撤退,沿途丢棄了大量牛羊戰馬的屍體,和一些運載糧食的大車堆積着焚燒,路旁到處一片片狼籍。
章钺少不得要派兵清理,有些沒燒毀的糧包還可用,浪費了可惜,不作軍用也可作民用,這樣耽擱了不少時間,當天便在半路上宿營。
次日快速行軍,前軍到達長澤城南十裡就地停駐,正是晌午。
史彥超和李多福、卞極等将領趕到城下觀察,見風化嚴重的破舊城牆并不高,城樓箭塔等設施也不齊全,也沒有護城河,但城頭黨項士兵排布密集,料想要進行一場攻城戰。
“城牆兩丈多高,看他們士氣也低迷,而主力落在後面二十多裡,我看可以趁他們人心惶惶,在主力趕來之前破城,這樣還免得紮營。
”卞極眺望了一會兒,便開口道。
“甚好!
某也是這般想的,這幫雜羌首鼠兩端,反複無常,如今天下雖大,再無他們的容身之地。
”史彥超很是贊成地說。
“河西軍願意打頭,必率先拿下一城!
”李多福連忙搶先道,說起來他也是延州彰武軍中出來的人,與董辰光、史雲雷等軍官非常熟悉,但多年不見已有上下之分,而且各有部屬,現在是打順風仗,彎一彎腰就能撿到戰功,自然要為河西軍争取利益。
史彥超自無意見,他的禁軍士兵前日一戰有近兩千人的輕重傷亡,這次實際再出征的隻有三千多騎,自然不宜再戰。
而河西軍裝備精良,攜帶了辎重武器,攻城恰如其分。
至于彰武軍,在史彥超看來與靜難軍差不多,戰備差,戰力一般,不過軍紀倒是良好。
史彥超與幾人繞城走馬偵察後歸隊,随之傳令調動,派出馬軍在城池周邊十裡遊戈警戒,而以李多福率兵六千列隊在前,自率鐵騎軍部分,加上彰武軍五千随後跟進,緩緩逼近城下三裡便展開攻城。
先是二十架輕型投石機五輪齊射,打得守軍擡不起頭,尋找地方隐蔽的空隙,昌松軍一千弓箭手抵近城下射箭壓制,随後四千人分為左右兩隊,扛着上百架大木梯沖到城下,搭上牆頭開始攀登。
同時,後面一千兵推着臨時拼組起來的一架沖車直接撞向城門,李多福親率彰武軍五千兵在後,随時準備支援策應。
不想戰鬥一開始,夏綏軍居然守得很頑強,滾木擂石源源不斷地投擲,燒得滾燙的馬尿、污水向下潑灑,令攻城士兵有了一定的傷亡。
不過沖車的威力很快體現出來,長澤縣城門也是破舊不堪,在幾輪劇烈撞擊下破開了一個大洞,可裡面以巨石築牆堵死,沖車退出來了,士兵們仍進不去。
李多福大為惱怒,喝令親兵給自己解下重甲,換上一身輕型方便的環甲,手持大圓盾和短刀,率親兵隊親自爬梯。
主将以身作則,各級軍官也隻得仿效,士兵們深受感染,個個奮不顧身。
不多時,頗為骁勇的蕃将烏城軍副都使論悉心先登上城頭,一柄制式斬馬左右辟斬,手下無一合之敵,緊緊守住了城頭垛口。
沈念般很快跟着登城,接應後續兵力的同時,并抛擲透甲錐策應前陣,令登城的士兵越來越多。
而另一邊的昌松軍也上了城頭,兵力增多後兩軍開始列隊合攏,夏綏軍雖拼死反抗,但因裝備落後,缺乏應有的守城戰術訓練,很快就頂不住了。
小半個時辰後,遠處鼓聲隆隆,主力大軍到了附近,這無疑給了夏綏軍極大的心理威懾,有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夏綏軍徹底崩潰,紛紛搶奪戰馬尋路奔逃。
鐵騎軍馬隊早在城郊遊蕩,這時紛紛圍上追殺,而南城門後的石牆也被拆除,周軍攻進城内清剿,上萬多黨項羌人逃跑無路,隻得投降,其中五千青壯雜兵被單獨關押,等待處理。
戰鬥還沒結束時章钺便趕到了,他在遠處立馬觀望,想看看部将們的作戰指揮和善後處事能力,但李多福等人表現得還不錯,前後不到一個時辰便破城了。
長澤縣城池狹小,所居都是黨項牧民,有往利氏和李家本部幾個小族,總共三千帳兩萬多人口,然而卻拉出了上萬兵守城,這是老弱都出戰了。
李多福和卞極找史彥超商量,該怎麼處理這些俘虜,史彥超瞪着牛眼一翻,沒好氣道:“出戰頑抗的都拉出來砍了,留着他們非但不知感恩,反倒是個禍害。
”
“雜羌确實不宜多留,一旦坐大便露出豺狼本性,專事掠奪損人利己。
“卞極聞言點點頭,倒很是認同這話。
“這有些不合适吧,太過了!
”李多福卻有些不以為然,他麾下就有很多蕃人,手段太過殘忍,蕃人會起兔死狐悲之心,他有點為難,便自行去找章钺面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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