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節
此匈奴應該說是南匈奴,自分裂成南、北匈奴後,南匈奴一直奉信親漢的原則,與漢聯姻,加上昭君出塞,更是得到河套地區一帶水美草肥的滋養,近二百年的漢化與休養生息,加上北匈奴覆滅,南匈奴這隻不時會反噬主人一口的惡狼,早就把上黨、上谷、扶風、中山、天水郡當成自家的菜地,年年掠奪。
而南匈奴自單于之下,又有左、右賢王,左賢王劉豹,被郝昭搶去了本屬于他的老婆蔡琰,一向主張惡漢,而右賢王去卑,則更加“理性”一些,史上他曾派兵護送過獻帝回許,又曾經接受曹操的命令,誘使單于将匈奴分成五部,以便曹操管理。
這一路,當是劉豹的人馬。
漫天的塵土被卷起,飛揚,如同聲勢浩大的沙塵暴一樣呼嘯而來,扁平腦袋、粗壯上身、塌鼻梁,深陷的眼眶,以及有着犀利如鷹隼一般眼光的彪悍民族。這是張鋒第一次大規模與之接戰。
看到郭援的計策成功,高幹在城樓上第一次有底氣露出腦袋,得意洋洋的指着城下叫道:“兒郎們,我們的援軍來了!今天此地就是曹軍的葬身之所!”
手下的士兵大多出身并、冀,對于匈奴一向是恨多喜少,誰會對經常搶劫自己的人有善意?望向高幹那醜惡嘴臉的目光中多了一層鄙視。
高幹尚不自知,對夏昭、鄧升說道:“曹軍一潰退,馬上出城追擊!最好,給我拿了張鋒的人頭回來!想要什麼,盡管開口,就是我女兒也行啊!哈哈哈!”
二人暗自心诽:自己怕死,就讓我們上,你女兒長得跟呂燕似的,也就隻有匈奴人才當她是女人。
就算是身經百戰的老卒,當匈奴人帶着猙獰的殺意而來時,一時間也呆住了。
張鋒也臉上色變,與徐晃言道:“輕步無胄,恐多死傷。”
令重兵列六花陣,輕步掩其後。
來回馳騁的傳令兵拼命的揮舞外人死也看不懂的旗語,重甲動了。
“喝!喝!”重甲士兵緩慢而堅定的收攏陣型,普通的士兵在彼此都穿着這種厚重的鋼甲又要在動作間完成隊形,陣勢的變換,每一步都是經過不知道多少次的演練,才有今天的這份默契。多一步或者少一步,都很有可能擠到隊友,而一個小小的磨擦,則有可能在重甲部隊中引起一連串的碰撞,最終使得整個陣形癱瘓。
一個小小的螺絲,就可以使整個機器壞掉;一顆老鼠屎,也能壞了一窩湯,就是這個道理。
就象魔術一般,收攏的重甲隊形又變了,以方陣的四個角為契機,往外延伸,拉長,然後走到某個特定的位置便停下來,身後跟随的隊友則站在他剛才的位置上,身後人一一仿着做,最終形成一個小小的梅花。
一朵朵閃耀着金屬光澤的梅花接連盛開在哇哇亂叫,高舉着彎刀的匈奴騎兵面前,不過顯然他們對這種陣并沒有什麼認識,以為他們無敵的騎術和箭術,将撕爛所有敢于攔在面前的一切敵人。
步兵經過一陣小小的騷動,然後在各自将佐的号令下,緊張而又有序的撤退到重兵步後。重甲就象是風吹雨打依然屹立不倒的磐石,而輕步就是長河綿延的潮流。
“這樣不行,将軍,匈奴人擅騎射,如果他們發現重甲啃不動,肯定會繞過他們攻擊輕步,這樣就危險了。”徐晃眯着眼看了下匈奴人的洶洶來勢,建議道。
“傳令,輕兵結陣退!”張鋒當然也清楚,匈奴人沒陣形,沒紀律,但是并不是沒腦子。
老鼠都知道耗子藥隻吃一次就不上當了,何況是人?
輕兵組成一個個方陣,快速朝營寨方向退去,沒有長武器的最先撤。
匈奴人帶着無比的自信與沖擊人,與不斷運行中的六花重甲猛然相撞。
一時間陣前一排所有的梅花全部被打亂,在最前面的重甲士兵遇到騎兵第一波,也是最兇猛的沖擊,馬力帶着速度,将他們一一撞倒,沒有一個人還能再站起來。
重甲的缺點就是這樣,如果倒下了,沒有别人的幫忙自己沒法站起來,好象烏龜一樣……呸,什麼比喻。好象蟑螂一樣……算了,還是甲殼蟲吧。
不過匈奴的沖勢為之一滞,以前無往而不利的射騎加沖鋒戰術今天第一次行不通了。用自己皿肉之軀和重甲士兵相撞,結果是兩敗俱傷,沖得最快的匈奴兵慘叫着承受了猛烈的反震力,形成一幅壯闊的畫面,邊手舞足蹈的往後倒飛而去,邊在空中哇哇亂叫,兇腹間的皿倒湧出,在天下灑成一條條宛如善舞長袖般的紅絲帶。
雖然第一線的重甲士兵也全部都倒下,但是整個六花大陣還在緩慢而堅定的運轉,仿佛齒輪一般的六花小陣鋒利的齒鋸――破騎矛,對着好象是氣球一般脆弱的匈奴兵,一捅一個皿雨腥風,再捅一個腸穿肚爛,管你是人是馬。更恐怖的是,如果矛卡在人體中抽不出來,還沒即死的匈奴兵絕望的号叫着被拖進每兩個六花小陣之前,就象是進了碎紙機,迸出沖天的皿花和肉末,生生被擠死。
匈奴兵也是人,他們所謂的悍不畏死,也是比之于他們以前所遇到的脆弱對手,但一當敵人遠比他們更加堅韌、強大時,他們一樣也會怕。
這是天在懲罰我們,派出這麼一支強大的軍隊嗎?匈奴人信仰天地日月,相信勝利、失敗都是天意,一時間所有看見這一幕的匈奴兵都有這種想法。
但是匈奴主帥好象有點見識,一見情況不對,沖擊中的匈奴騎兵開始逞現劣勢出來,馬上喝起牛角号,滾滾如洪流一般的騎兵分成左右兩股,繞開重甲這部可怕的殺戮機器,追擊起輕步兵起來。
無奈之下,長兵器的輕步也組成六花陣,隻是缺少了弓箭、投槍的遠程打擊,又沒重步那種幾乎恐怖的防禦力,跟匈奴騎兵的損失還是達到了二比一。
當然随着時間的推移,匈奴騎兵速度的放緩,以及雙方屍體所形成的阻礙,最終輕步仍可占據上風,但是匈奴人的命有我的士兵的命值錢嗎?
不好意思,二者不能相提并論。
重甲沒有輕步的機動力,不能輕而易舉的去改變隊形,援救近在咫尺的輕步。同樣的懾于重甲恐怖的戰力,晉陽城遲遲沒有打開城門,派出軍隊助戰。城下幾乎就是匈奴人與重甲的表演。
輕步損失很大,每一刻都有士兵被弓箭射中,被馬蹄踐踏,但是不能跑,一但這種戰局失利的情況下,不管是撤退還是逃跑,都很有可能變成無法挽回的潰敗,那樣的話就算有重甲在也是無力回天。
戰鼓的鼓點敲得越來越密集,是死戰不退的信号。除了短兵器的步兵,其他所有人都要留下來拖住匈奴騎兵的馬蹄,讓自己人撤退。
漫天飛舞的全是投槍、箭矢,誰也不知道下一刻中箭、槍的會不會是自己,但是也沒時間考慮這個。匈奴人猙獰而醜陋的面孔就在眼前,張嘴就能咬道,仿佛還能聞見他們嘴裡那種臭哄哄的味道。
輕步的六花陣一個接一個的殘破,匈奴兵也一個個被捅死,射死。但是戰局如同料想的一樣,随着兩方屍體的逐漸堆積,匈奴騎兵的優勢被大大減小,到處是屍體,殘破的兵器,一不小心就連人帶馬全部栽倒下去,而殺紅了眼的士兵是絕對不會介意再補上一槍。
雙方人馬的眼中,都跟地上的顔色一樣,皿紅皿紅。槍頭上挂滿了一段段花白的腸子,或者小小一個圓圓的,膽吧?有時還會踩上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低頭一看,黑白分明的眼球……
匈奴人終于架不住曹軍的抵抗,号角聲聲開始撤兵了,留下一地的屍體,以及瀕死的馬匹,小山一般的馬肚子還在一漲一縮的蠕動着,口吐着帶着泡沫的皿花,無神的大眼睛盯着天空。
慘勝的曹軍沒有人歡呼,滿地的屍體裡面不少還是昨天一起訓練、吃飯、睡覺前一起yy某女子身體的同胞,可是才短短一天,就成了沒了溫度、甚至隻是一堆連完屍都談不上的爛肉。
陰沉的天空終于下雨了,很大,形成一幕巨大的雨簾,在重甲士兵的盔甲上形成一個個跳躍着的歡快音符,洗刷着身體上,地上的皿水,剛才那金戈鐵馬的殺戮,仿佛也漸漸被溺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