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結束,賓客請辭。
作為壽星的周建德站在門口送客,一身铠甲和披風,很是威武雄壯。但因為剛才在正廳被熱暈了過去,多少還有些頭暈目眩,搖搖晃晃的站着需要護衛攙扶,直到看到同樣有些平棘侯等人出來,他忽然間如同回光返照般來了精神,站得筆直,且聲如洪雷的喊了聲:“怎麼不多坐會了?”
“坐你娘個腿!”平棘侯破口大罵,其他武将也沒個好臉色。
因為他們雖然沒被熱暈過去,卻同樣有了“中暑”的症狀,每個人都臉色發白,被子孫攙扶着,也不知道這次争強鬥狠之後要回去躺上幾天,這會兒看到周建德當然是無法心平氣和。
“鼠輩!”周建德按着青銅寶劍,一聲大喝:“敢不敢再大戰三百回合?”
“滾。”
武将們卻懶得再搭理他,被子孫和護衛們攙上馬車,離開了侯府門前。
周建德示/威似得冷笑着,目送這些袍澤離去,直到那些馬車都已經看不到他,他才翻着白眼,搖搖晃晃,差點又要暈死過去,直吓得周圍的護衛趕緊過來攙扶,七手八腳的亂掐人中。
趙啟明正巧在這個時候走出來,正想去關心的時候,忽然碰上了魏其侯。
多日不見,魏其侯問起趙啟明馬場的情況。因為不知道周建德今天的荒唐事,還有些奇怪周建德怎麼醉成這副樣子,隻叮囑了幾句就帶上趙啟明,一起走出了绛侯府。
因為順路,兩人都騎着馬離開。剛好趙啟明也想問問關于新騎兵,尤其是衛青的事情,所以和魏其侯邊走邊聊,倒是沒怎麼留意,有輛馬車跟在後面不遠的地方。
解憂就坐在那輛馬車裡。此刻正撩起車簾,興奮的看着趙啟明騎馬的背影。
之前她在花園的樹上等了很久也沒看到趙啟明,以為今天是見不到了,沒想到坐上馬車等爹爹的時候,卻意外的看到了趙啟明,而且趙啟明還和他們同路。
這讓解憂高興壞了,但他也知道和趙啟明的約定,所以并沒有去打招呼,而且還因為擔心趙啟明發現了她之後會再次逃跑,此時坐在馬車裡她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若換做平常,解憂是絕對不屑于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但如果是偷看趙啟明拿就不一樣了,更何況這是她頭一次有機會能看着這麼長時間,而趙啟明沒有逃跑。
這讓她很是興奮,像偷窺狂般蹑手蹑腳,卻眼神發亮。
“過分了。”倒是同坐馬車的雪兒有些看不下去了,無聊的坐在車裡,伸手拉了拉解憂的帽子:“我還坐這呢,你的眼裡除了他就再也沒有别人了?”
“雪兒姐姐你小聲點啊。”解憂沒有回頭,倒是用手在背後打了幾下,壓低聲音說:“現在離的很近了,要是被他發現肯定要逃跑,那樣的話我就看不到他了。”
雪兒無奈:“就真有那麼好看?”
“不好看,但現在不看,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看了。”解憂仍然沒有回頭,壓低聲音繼續說:“上次看到他的時候剛入秋,現在都入冬了。”
聽到這話,再看解憂偷看也仍然高興的樣子,雪兒心裡有些同情。他知道解憂對趙啟明的喜歡,并且是所有人裡最了解的那個。而也正是因為了解,她才知道解憂的煎熬。
明明輾轉反側,日思夜想,可偏偏幾個月才能見上一面。
被所有人從小寵到大的解憂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煎熬?
而且現在距離解憂出嫁最少還得一年,也就意味着這種煎熬還将持續最少一年。
這麼想着,雪兒忽然理解了解憂此刻的心情,也不再責怪她偷看,反而引誘着解憂說:“昨天夜裡果兒回家,帶回去了許多的功課,其中有趙啟明批注的地方。”
果然,聽到這話的解憂終于放下車簾,轉過頭驚喜的問:“是他親筆嗎?”
“他是果兒的師兄,負責果兒的學業,功課上的批注當然是他親筆。”雪兒笑眯眯的說:“你早就拜托過我,我當然也會替你留意。”
“太好了。”解憂抓住了雪兒的手,興奮的說:“他親筆的東西,我早就想弄到了,之前有他設計花園所畫的圖,這下連他親筆的字迹也有了!”
“那設計圖是你安排在他侯府的人送來的吧?”雪兒打趣:“既然連那樣的東西都能弄得到,又怎麼會得不到他親筆的字迹,該不會是你安排的人被發現了吧?”
“發現倒是沒發現,可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最近辦事總是不太順利。”說到這裡,解憂也有些米茫,想了想才說:“大概是因為趙啟明去了馬場,不在家的緣故吧?”
“有可能。”
“這個不重要。”解憂重新興奮的笑着,朝雪兒說:“你把果兒的功課拿給我好不好,要寫有他批注的,越多越好。”
“可以啊。”雪兒歪着頭:“不過也不能白給你。”
“雪兒姐姐你怎麼這樣啊。”解憂有些不高興,但很快她就有了辦法,立即将身上的皮氅脫了下來,然後朝雪兒說:“我拿衣服跟你換,好不好?”
雪兒本來隻是開開玩笑,沒想到解憂當了真,而且還拿皮氅來換。這讓她眼睛亮了起來,顯然也很喜歡這件皮氅,驚喜的問解憂:“真打算把這件皮裘送給我了?”
“這叫貂皮大氅。”解憂不在意的糾正:“而且這不是送給雪兒姐姐,是交換!”
“好,交換。”雪兒開心的講皮氅拿了過來,越看越喜歡的朝解憂說:“既然你這麼大方,那我也铤而走險一次,把果兒這次的功課全部拿走送你。”
“全部嗎?”解憂的眼睛也亮了起來,焦急的問:“那你什麼時候給我?”
“明天就給你送去。”
“不行,今天就得送。”
“那就今天送。”
聽到這話,解憂才滿意。不過滿意之餘,她忽然想起件重要的事。
“我還要看他呢!”驚呼一聲之後,解憂趕緊撩起車簾,朝外面張望。
可這時,前面騎着馬的隻剩下了魏其侯和果兒,趙啟明卻不見了蹤影。
這讓解憂大感失落,重新轉過頭來,難過的朝解憂說:“都告訴你不要打擾我了,你偏偏這時候跟我說這件事,害我都還沒仔細看他。”
聽到這話,雪兒卻沒理會解憂的抱怨,正滿臉高興的撫摸着手裡的皮氅呢。
于是解憂生氣的拉住雪兒說:“雪兒姐姐要補償我,不僅要把果兒的功課給我送去,還要叮囑果兒往後多加留意趙啟明的動向,然後等回了長安就告訴我。”
“什麼意思?”雪兒好笑:“你想把我們家果兒培養成奸細?”
“當然啊。”
“那你怕是要失望了,我讓果兒幫我引薦他都不肯。”
“他要不肯,那我們就打斷他的腿。”
“……”
“好不好?”
“當然不好,那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弟弟,怎麼能把他的腿打斷!”
“可我還有件紅色的狐皮大氅呢。”
“紅色的?”雪兒眼睛發亮,然後嚴肅朝解憂說:“其實果兒可能是撿來的。”
“真的嗎?”
“既然有可能是撿來的,我們可以打斷他的腿。”